群雄合力伏猎豹

杨柳岸边

群雄合力伏猎豹

杨德平搜集整理

话说在应山县（今广水市）西北、余家店(今余店镇)东南，有一个村庄叫鹰嘴寨（今余店镇英姿寨村），村西南有个塆子叫胡家洼子。它坐北朝南、东高西低，塆子前后是险峻的山岭，两头为舒缓的山丘，四周灌木成林、古树参天，一条羊肠小道横贯东西。如果不是炊烟升起，你很难想象，在这群山环抱、翠绿掩映的盆地里面，住有40多户人家200余人。因此塆大多为胡姓族人，故取名胡家洼子。胡家是武术世家，塆里人喜欢舞枪弄棒、驰马试剑，男女老幼习武成风、乐此不疲。孩子们打小就练习武功，寒来暑往从不间断；及至成年，三五个普通壮汉难敌其一，并且各有绝活。就说当年的胡大华吧，他臂力惊人，200多斤的石磙他能轻松举过头顶，石磙在他手臂上滚来滚去，“把玩”多时面不改色气不喘。后生胡汝春更不简单，20多岁学有所成，又寻师访友，拜古城畈“红学”李某为师，功夫精进。族人试其武功，用大刀砍其肚皮，竟丝毫无伤，肚皮上留下的那道白印，胡汝春略一运气，转瞬即逝。正因如此，当年，胡家洼子才有许多有志青年、抗日英雄和他们的传奇故事。

1944年农历四月中旬，余家店双楼坊（今余店镇双楼村）程关渔夫付仲举，大清早到对门的汪李子坡查看秧水，看到栎坡边上躺着一只“豺狗子”（方言豺狼），他哪里知道，这是一头成年的金钱豹。当天拂晓，豹子在双楼坊下脚庙程关，吃了头天半夜偷吃主人甜酒糟的“醉狗”，豹子吃狗吃“醉了”，蜷缩一团躺在栎坡边上休息。付仲举意欲用锄头打它，哪知他还没有近身，豹子猛地站立起来，一下子把付仲举扑倒在地。付仲举吓得魂不附体，哑然失声。豹子见付仲举没有反抗，停止了攻击，上前用舌头在他身上舔了几下。就是这几下，付仲举的整个右肩和半个手臂皮开肉绽，右胸肋骨根根外露。也许是吃得太饱和醉酒之故，豹子放弃啃食，转身顺冲田向西南方向离去。豹子走远后，付仲举缓过神来，当即摇晃着站立起来，靠在栎树边上大声吆喝：“豹子来了！豹子来了！”消息不胫而走，附近塆子的村民如临大敌，关门闭户，躲在家里不敢出声。

当天，胡家洼子的人刚吃完早饭，听到豹子伤人的消息，胡启贤召集塆里的胡家亮、胡汝宝、胡汝义、胡汝家、胡汝言、胡汝兴、胡汝宽、胡汝育、胡启明、胡启义、胡启正、胡启平、胡启胜、胡启金、胡启言、胡启兴、胡大华、陈长金等青壮劳力近40人，在塆子东边的角坡上，商量如何制服豹子。胡启贤对大伙说：“豹子高大威猛，凶狠残暴，力大无比，快如闪电，对人畜危害极大。为了保一方平安，我等习武之人理应为民除害。”胡启贤看到众人惊悚的表情，明白一切，顿了顿又说：“如果豹子发起飙来，十几个人都不是它的价钱。大家只有拿出打鬼子的勇气，齐心协力，拼死一搏，方能将其制服。”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年轻人想打退堂鼓。胡大华跳到石头上对大家说：“豹子的皮和肉很值钱的，打死了它给你们娶媳妇。”话音刚落，小伙子摩拳擦掌，单身汉跃跃欲试。当即就地烧香赌咒：“齐心合力，绝不后退！谁若中途退却，怎么怎么的…”随后，大家把大刀、长矛磨得锃亮且锋利无比，没有刀剑的人拿着锄头、钉耙和栎棒，五人一组按指定路线分头寻找，胡启贤又派小孩子爬上山顶的大树，观察豹子的去向。

再说豹子伤了付仲举后，由双楼坊程关对门的汪李子坡向西南，过长堰冲，越弯岭坡，从屋脊堰来到胡家洼子地界，进入密林后不知所踪。众人四处寻找，均一无所获。

胡汝义带领众人一路向北，过胡家洼子后山，经长冲、屋脊堰、桃树沟，来到对面家坡的栎坡边上。他朝远处四下张望，自己到了豹子跟前竟浑然不知。豹子见有人靠近，尾巴一甩，把胡汝义甩出了一丈多远。胡汝义忍痛爬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大声喊叫：“豹…豹子在…在这里！”众人听到呼叫，飞奔疾驰向栎坡集结，在20米开外的地方将其围住。豹子既没有抬头，也懒得起身，躺在地上继续酣睡。

众人都很害怕，无人敢独自上前。同行之人有个胡汝宝，先前是国民党军的机枪手，右手受伤后回家，带回了三颗手榴弹。他站在20米外向豹子投弹。他是个反把手，第一颗投偏了丈把远，手榴弹响了，却没有伤到豹子；第二颗投在豹子的尾巴边上，豹子尾巴一甩，手榴弹飞了出去，差点落入人群当中；第三颗投到豹子的头上，不知何故，手榴弹没有炸开。豹子站立起来，抖了抖身体，顺山脚过冲田，慢悠悠向东北的刘家岗和鹰嘴寨方向跑。

这时，大家才看清它的全貌。这是一只成年健壮的金钱豹，身长近3米，尾巴1米有余，头小、牙尖、粗腿、腰圆，眼眶深凹、目露凶光，金色皮毛夹杂着花白的斑点，古铜色的身体，咖啡色的鼻子，圆溜溜的眼睛，身材健硕修长，行动轻快敏捷。

众人慢慢靠拢，将其堵在老栎塆水库下面的七斗田中间，胡汝育、胡汝义、胡汝宽、胡启贤、胡大华五个人，从北边跟在豹子屁股后面追赶。豹子缓缓前行，南面围堵之人慢慢后退——再过几十米，豹子就要跳出包围圈，进入山林。胡大华在后面大声吼道：“孽畜，站住！”豹子尾巴摇了三下，继续前行。此时，胡大华飞奔来到豹子跟前，离豹子只有一丈多远，他大声呵斥：“孽畜，哪里逃？”豹子行至七斗麦田上坎，听到吼声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胡大华不寒而栗：“孽畜，你上！”此时，豹子异常恼怒，猛地转身，凌空一跃奔向人群——霎时，麦田狂风大作，豹子所到之处，麦子自动分成两行；尾巴一甩，四周掀起了巨大的麦浪。胡大华见势不妙，对众人说：“快打！快打！”

众人惊醒，手持“武器”蜂拥而上，20多把红枪齐刷刷刺向豹子的头部、腹部；钉耙、锄头、栎棒，齐向豹子身上招呼。豹子皮糙肉厚，胡汝宽的长矛刺到豹子身上，矛尖卷作一团；大刀、锄头、钉耙打在豹子的身上，只是留下一个白印，有的人根本就没法拢身。豹子身子扭动，它甩动尾巴，五六人扑倒在地，与死神擦肩而过；方圆10米内无人能挡，躲避不及者受伤倒地，众人无路可退，寻找间隙向豹子攻击。

豹子纵身一跃，脱离人群，转过身来，正好面对胡启贤。胡启贤自恃武功高强、毫不畏惧，他手持红枪，舍命一搏，刺中豹子咽喉。豹子完好无缺，胡启贤却因用力过度、红枪折断、收势不住，钻到了豹子的胯下，被豹子压在身下。胡汝育随即挺枪跟上，也折断了红枪杆，钻进豹子胯下，压在胡启贤的身上。豹子低头舔了他们几下，胡启贤的左胯和肋骨外现，胡汝育的半个鼻梁和大半个身子皮破肉烂。胡汝义又挺枪跟上，他跟前面两位一样，也被豹子压在胯下。此刻，只听到一阵叭、叭、叭的声响，好多人的红枪矛尖弯曲和手柄折断，胡汝宽等七八个身受轻伤。豹子却若无其事，它仰天长啸，尾巴一甩，山边的马琅骨火花四溅，仿佛在向众人示威：“你们伤不了我，也不是我的对手！”它没有胡乱攻击人群，轻轻摇动尾巴，又像是告诉大家：“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众人不解其意，继续攻击。豹子胯下用力，把身下的胡汝育揉搓成重伤，片刻后不治身亡。

此时，压在豹子胯下的胡启贤忍着剧痛，死死抱住豹子后腿，使之行动缓慢。豹子意欲走田埂向南，因地面湿滑，后半身恰好掉进了秧田的“缺子里”（方言排水沟）。也不知是豹子醉酒或内伤之故，豹子挣扎了几下没能起身，众人一拥而上，轮番上阵，所有的家伙齐齐向它的头上、背上、肚上和腿上招呼，一盏茶的工夫将其打死。众人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瘫软倒地。两个小伙子费力将300多斤的豹子抬回塆里，剥皮分肉，皮张挂在门前的桑树上——后做摄箕用了几十年不坏。

此后不久，胡家洼子又来了一只豹子。每天晚上，它在塆子四周寻找同伴，却始终不敢进塆。塆里面的人因胡汝育之死无心再战，白天结伴出门做活，傍晚天没黑早早关门；大家害怕豹子报复家人，谁也不敢把豹子的皮张挂在自己屋里——没办法，只好挂到胡克金巷子过道织机的机头上。一个多月后，豹子无奈离去——次年春，有一只豹子在麻鱼堰被人打死，不知道是不是离开的这只。

期间，大家把胡启贤、胡汝义、付仲举三个身受重伤之人抬到古城畈，找外科名医姚翠屏医治。那时候，大家都很穷，连基本的药费都拿不出，大家伙儿捉几只鸡子送给他。姚翠屏没有要，说道：“你们为民除害还死了人，诊金和药费我全免了，东西你们拿回去，给他们补补身子吧！记得按时来换药。”

 一年多后，3个渔夫痊愈，姚翠屏真的没有收他们一分钱。3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每人送一担糯米给他，姚代夫拗不过众人美意，按市场给他们钱。此后几十年，姚家过年的鱼他们全包了。平时，3人只要打到上好的鱼儿，他们都要为姚代夫留着；每年腊月二十过后，3人都会把弄到的最大的鱼送给姚家过年。哪怕是后来姚翠屏下放到鹰嘴寨张家冲，村民们感激姚代夫的恩情，没有让他受半点委屈，也不让他做重体力活，3个渔夫依然坚持给姚代夫送鱼——只是在那个特殊时期，他们不敢明着送，还是在腊月二十前后，深更半夜悄悄地把鱼儿挂在姚家门外的桩上，拍一下门再咳嗽三声，然后悄悄离去——这就是一代名医姚翠屏的福报，这就是坚毅勇敢胡家洼子的先辈们和纯朴善良的余家店人。

讲述者

胡其厚，男，1941年11月出生，英姿寨村小胡关人。

李从应，男，1942年1月出生，英姿寨村驴子岗人。

袁新华，男，1946年3月出生，英姿寨村石堰角人。

付立亮，男，1947年2月出生，英姿寨村杨家寨人。

刘金贵，男，1961年3月出生，英姿寨村小高关人。

胡 清，男，1965年12月出生，英姿寨村大胡关人，现任村支书。

胡克位，男。1973年7月出生，英姿寨村大胡关人。

整理人

杨德平，笔名杨柳岸边，1963年12月出生，余店镇政府干部，广水市、随州市作协会员，武汉散文学会会员，广水诗联学会理事，随州市炎黄文化研究会会员，广水市作协秘书长，随州市作协副秘书长。

版权所有，洗稿必究；未经许可，不得转载使用。

2023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