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从普洱到西双版纳的火车四十分钟,归程的车厢了了数人,我望着车窗外飞驰掠过的丛山绿林,依然还是葱郁隽秀,一如像几天前我初见此景时那般,只是这时我渴望火车能把我驶向时光的另一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从西双版纳去往勐海的路程两个小时不到,我慢慢静下心来,告别版纳火热的阳光,火热的告庄夜市。开始追寻这么多年来一直陪伴我的一芽一叶的源头。从勐海布朗山下,盘山而上,贺开、班盆、班章,一一喝来,或许是预先有了设想,定了标,这里的任何一款茶都没有引起我的惊觉,尤其班章的茶,除了村子的“壕”,其他的确让我有点失望。或许这些地方的好茶十多年来都被陈升号这类的大茶行炒得清香甘苦下,必须有孔方兄来佐味。</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惴惴不安的前往景迈山,一个我几乎没有知识储备的地方。甫一进山,车碾压在长达数公里的弹石路上,一路颠簸着上山,这样的路如今已经难觅,筑弹石路的决策是真正保护了这种古老的生态山脉的基础,这需要勇气和前瞻的。放眼便是满山的古茶树。两个村子,不少寨子星罗棋布在整个景迈山里,安安静静,瞬间让人感觉如鹿归林、如舟靠岸。神奇的土地上自热会有着让人啧啧称奇的景象,高达数十米的蜂王树上百来个蜂巢安然同处,古老傣族村的吊脚楼依旧绵延着民族生息,中国第一长寿村的老人八九十岁健步如飞,一桌桌原生态的傣族美味让我停不下来的大快朵颐。但真正让人称奇感叹的还是如此之庞大保存完好的古茶树,绵延了整个山脉。我不专业,不会从业内的眼光来评价这些让人叹为观止的茶树,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我所见到的模样,以及我内心泛起的微澜,眼前的这茶树以及和他们共存共荣的一山一水一人,这些外在的链接一定有内在的蝴蝶效应般的共鸣引发的。我走在景迈山,感受时间静止般的流动带来无比安逸的滋味。我不想再用阿兰德波顿的话来引证,用太多了。但换一个空间把时光打磨得更好,这是我想要的。入山前的惴惴不安,此刻早就在此安静质朴的山林间消失殆尽。</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心存阳光,必有诗和好茶,诗我依然不会,茶自然要继续喝。长长的茶桌中间摆放着各种泡茶的器皿,几种新茶老茶置于一边,芒景村的小姑娘轻悠悠的泡着茶让我们品着,不时还讲述着她所知道的这里茶性和特点。她娓娓道来,景迈山的茶主打兰花香,但有点涩,因为地理位置关系,芒景背阴,比景迈村的茶涩味更重,不像班章的有点苦味中回甘明显,我喝着喝着,茶气渐渐在背上散发出,我舌苔愚钝,兰花蜜香任何一款都一致,程度不同罢了,景迈山茶的涩我没有感觉很明显,我更愿意认为这是茶气收敛慢绽放的原因,一如这里原生态环境一样,兀自绽放时间和造物者的美与恩施,不张扬不娇嗔,这样的涩自然也是一种风格。古诗云:“雾锁千树茶,云开万壑葱。香飘十里外,味酽一杯中。”既然班章的苦可以炒得那么高调,那么景迈为什么不可以把涩炒得更兼容并蓄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喝茶和喝酒该是相通的,撇开工艺,我爱的威士忌一样有着属地化的个性,因为水土和海风的铸就,那么茶山的不同,环境气温土壤乃至于人文风格,都可以成就自己引人入胜的特色,班章的苦,景迈的涩,易武的润。试想如果艾雷岛的酒没有了烟熏,我不知道那会伤了多少年吹过岛屿的海风,风里涩涩的海盐不知情归何处。同样,我眼前的景迈茶,涩涩的带着一整座山的淳朴,这样的涩讷该是回甘的一部分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想想也远了,泡茶姑娘的轻唤把我从奇想怪谈中拽了回来,让我去尝尝烤茶的滋味。天色见暗,山间披上了一层薄薄黑纱,安静且凝神。我下到外面的院落一小亭间。看着烤茶师傅熟练的烤起茶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茶炉上的碳火渐渐旺起来,炉火映衬着小亭间微泛着红光,围着炉,煮着茶,山里夜景最安然的画面。坐着和烤茶师傅攀聊起来,他话不多,言简意赅,夹杂着些他的族语,我必须很认真听着才能听懂话意。他问我哪里过来,我说上海。他直言,好远啊!我问到,你去过上海吗?烤茶师傅轻轻一笑,道来:我没有去过上海。稍顷,他若有所思说:但我去过云南昆明,去过好几次。我猛然一顿,才回道,那还好,不远。他说:好远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碳火渐旺,香味渐浓,我似乎顿悟:他告诉我,他的家乡有好茶,不那么好卖,离开家乡到景迈山骑摩托车两个小时。这里的茶很好卖。我的世界很远,但抵不过他对家乡距离的丈量。他的世界不远,却等着我如此求远的来悟茶。我丈量世界的方式太过于平面,只有时间和距离的纵坐标和横坐标,而他的世界里,我没有看到时间的横梗。他的心和炉火一样永远散发着火热,和碳烤后的茶一样,散发着淡淡的糯米香,我们始终在追着时间,怕这个不及,怕那个错失,而他却静静呆在原地,等着时间慢慢而又满满地包裹起人生的全部。我拿着他递给我可能是我用过最朴素的陶土杯,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由他亲手烤出来的茶,回甘里才慢慢透出茶的香味。几杯下肚,身上渐渐变得温热起来。炉火依旧通灿,人和茶此刻一样明亮通透。夜幕反复播放着烤茶师傅一手提着小铁锅。不停翻烤着新茶,不时翻看一下茶的烘焙程度,茶叶在锅底发出沙沙的声音。那晚我的梦里异常安静,只有大山的沉静凝思和古寨的悠悠呼吸。</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清晨被一阵鸟儿晨鸣觅食的叫声唤醒,间或少有车辆经过山间的道路。我揉着惺忪的眼睛拉开窗帘,扑面而来一阵山间清新的空气,这是这座山上遍野古茶树和其他各种知名不知名的古树气息,还有遍山我们能见不能见的动物交织吐纳出的精灵之息,此刻随着清风吹拂进来,醍醐灌顶一般穿透我的全身。窗口盘着一棵千年古榕树的枝丫,从底楼盘伸上来,满满翠绿的小叶片在微风下沙沙撩动着晨光,定睛望向远方,山连着山,还向着更远的远方连着天,蓝天之下,白云也层层叠叠铺开,薄薄的轻轻得笼着这一片神奇的古山,山腰间的寨子该是炊烟袅袅了,我没有看见阳光穿过云层洒向大地,而我离开窗前的时候,心里早就铺满了一片暖暖的金色……</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即至我快离开普洱,无论在芒景村看着师傅挑灯烤茶、看着芒景姑娘青葱细玉般地泡茶聊天、还是和景迈小吴端坐他茶厂作坊里天南地北,品茶咂味人生,亦或在普洱茶庄和新朋友们酒过三巡后赏茶笑谈天地。我不再想着此行目的是否能淘些好茶,一切茶和这些渡过的时间,个中滋味都甘之如饴。本来,飞行千里,不就是要让人生一半人间烟火,一半山川湖海。更何况,我有了好茶,有了新友,有了领悟,有了得以片刻歇息。我想这茶还能多泡几回,依然甘甜清香,回味怡然。</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