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梅｜ 故地重游张老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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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梅｜故地重游张老寺

本刊特约作者、评论员雪中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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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雪中梅，原名王玲，毕业于新疆石河子大学医学院。1989年7月毕业入伍，曾任航天基地军医。2006年正团上校军衔自主择业退出现役。十几年的军医生涯，热爱文学写作。2005年出版了收藏文集《岁月有痕》。2021年11月出版了重要著作《父母与孩子》。现定居青岛。

故地重游张老寺

雪中梅

端午假期，大弟和大侄子回来过节看望父母。假期第二天午饭后，妹妹妹夫为了让我出去散散心，建议大弟开车我们回一趟张老寺农场，我的第一故乡，我们出生的地方，我们曾经的家。于是，我们四人一点从县城出发了。

国营张老寺农场现在隶属于甘肃农垦集团平凉农业总场。

张老寺农场创建于1958年5月1日，因而初叫“五一农场”，文革中改叫“红卫农场”，后又恢复到原地名，叫张老寺农场。

农场地处泾川、灵台、崇信三县交汇处，地貌为沟壑残原区，东西长7.5公里，南北宽6公里。地理农场处于黄土高原的残塬、梁峁、丘陵、沟壑交叉处。距泾川县城19公里。海拔1460米。

我父亲是1958年建农场时去的，母亲是1960年平凉农校毕业后到的农场。父母在农场相识结婚成家，我们姊妹四人都在农场不同的连队出生。

国营农场的主要人员是原林二师一团部队转业的，组建时从全国各地招了一大批人到农场，父亲就是其中之一。农场有八个连，一个场部和几个直属单位。

我和妹妹出生在三连，两个弟弟出生在二连。我们的家随着父母工作单位的调动，搬过好几次家，直到1977年搬到试验站才固定了下来。

我的童年和小学在农场度过。记忆深刻的是小学时光。那时农场已经来了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有兰州的，有北京的。每个单位都有知青，父亲在单位是给知识青年做饭的大师傅。

我们小学的老师，许多是知识青年。我小学没有毕业时，农场的知识青年就开始返城了。

小学五年我们在德智体全面发展中成长。学校有校办农场，学校参加农场的平整梯田和夏收劳动，我们小学生也要参加在其中。

小学毕业后，我去了泾川县第一中学读初中和高中，直到1984年参加高考，考上大学离开了农场。

1986年农场实行了包产到户的国家政策，几十年的集体工作，一下子分配给了各家各户。单位也由连队变成了分场，八个连队变成了八个分场。

母亲为了照顾姥姥姥爷，这一年买断了工龄回到六十多公里的农村照顾老人。父亲已经成了农场连队的干部。

为了照顾父亲的身体，场部决定让父亲承包了母亲的那份土地，自耕自足不用交公粮，就当发的工资。这样就结束了几十年的每月发工资和买粮油的供应。

我离开家去新疆石河子上大学，每年假期回来一次。弟弟妹妹们也去了泾川一中读书，家里只有父母劳动。

1990年3月两个弟弟都去当兵了，妹妹高中毕业回到了农场。父亲一个人干不下来活，于1993年3月就提前内退了。

我1989年大学毕业后去了部队，有了家和孩子后，夏天带女儿回到农场探亲。那个时候父亲有了果园，我们的生活也有了一些改善。

1999年，父亲年龄大了，我们卖了试验站的房子（以前是单位的公房，承包后卖给了住家），交了承包的土地，我们家搬到了姥姥家，我们也彻底地离开了农场。从此，我们在农场就没有家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我生活工作的不同地方，生活条件和地理环境都比农场好，但在我的心里依然想念农场。我喜欢那里的山山水水，喜欢农场的一草一木。

童年里的往事和快乐，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清晰。这两年微信群兴起，几十年不见的小学同学和玩伴有了消息，对农场更加怀念了。

那些难忘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在记忆里一遍遍重温和怀念。

农场的气候宜人，冬暖夏凉，没有蚊子。春天山花烂漫，满眼翠绿。夏天晨雾缭绕，似若仙境，遍野碧绿，凉风习习。

秋天五彩缤纷，满山遍野的野果子，除了苹果，几乎都可以在山上采到。就梨的品种不下五六种：齐梨、冬梨、软梨、凸凸梨等，更不要说枣子，核桃，杏子，木瓜，野草莓，酸枣，野枸杞等，还有好多品种的野菜。

暑天收麦子时山上有一种叶子，采回家煮水喝，非常解渴。冬天没有了绿色，雪花的不断登场，成了我们孩子的乐园。

那个时候的雪好大，经常会下大雪和白毛雪。我们孩子们穿上妈妈做的棉衣棉裤，还有棉鞋，带上棉手套，背上书包去学校。快乐的童年。

到县城上学后，每年的假期，回家帮父母干家务活，还帮妈妈去干单位的活。

那个时候试验站有引进的新疆绵羊，妈妈和一个老爷爷放养。假期我或弟弟妹妹替妈妈去放羊，背着书包和假期作业。羊儿吃草，我坐在山坡上写作业或背课文，完成了任务还能采山花摘果子。

想想那个时候，空气清新，头顶蓝天白云，眼里遍野碧绿，寂静的山野，真是我的天堂。赶着羊儿回家，一路上晚霞在天边涂抹美丽，我背着书包唱着歌儿，心情无比快乐。许多美好的画面，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个年代的国营农场，比农村生活条件要好些，但还是比较清贫的。但是人们的精神面貌非常好，人们善良，友好，热情。大人们忙着工作，孩子们一起上学玩耍。

多少年过去了，我们农场的子弟再次见面依然亲切，这就是农场情结。

这次我们先去了一分场，妹妹说那里有一个种植园，风景很美。下午二点就到了目的地。一分场我上小学时学校来夏收过，还在这里住了几天，以后再没有来过了。

那个时候这里是一个单位，人很多，我的小学同学有几个家就在这里。现在的人都搬到农场跟前了，这里已经没有了住家。

山的对面就是我们试验站的家，我们和一分场遥遥相对。这是一个风景树培植园，景色确实很美。有开花的花树，有不开花的树，还有枫叶树。树长得很茂盛，花儿开得也艳。在树行里跑着散养的香猪，大大小小许多只。

我们在树林里坐下来，享受夏至后酷热的凉爽。我喜欢这里的环境：清静、空旷、优美、宁静。如果不是要回去，真想在这里住上一阵。白天看山川之美，晚上看夜空上的星星，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时光。

自从我们家搬离农场后，这些年我们姊妹回去了好多次。2017年正月初九大弟开车又带父母和我们回了一趟张老寺农场，这次只有我和妹妹陪伴。

2015年正月初五我们全家十几个人祖孙三代回了农场一次，父母带着我们看了我们姊妹四人出生的地方。

岁月已走远，故居荒凉破烂，但是依然存在。曾经热闹的农场，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承包到户之后，变得越来越冷清。

最近几年农场的生活条件改善了，把边远分场的人集中到了农场跟前，盖起来了楼房和两层楼的独家独院。

几年前弟弟和妹妹再次上到农场，去了我们试验站的家。原先单位的人家，有的搬到场部盖的独家独院房子住了，有的盖了新房子，许多人离开了农场。

而以前的老房子都推倒了，整个单位的住家区推平了，我们的家真的彻底消失了。

这次再去已经找不到我们家的位置了，推平的地方有的种了菜，有的栽上了树，草长得很高。我凭着记忆努力寻找，终于找到了我家的厨房，那是一口窑洞，门口的那棵柳树已经长成大树了，父亲种的一棵核桃树也很高了，结了许多核桃。

我们在家前站了一会，拍了几张照片，才恋恋不舍的告别了我们曾经的家。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母亲打电话催我们回家呢。

回家时在去场部的路上，看见了我们曾经承包的土地。这些土地是1986年农场承包后分给我家了。

我们离开农场后，有一块地上建了寺庙，有了寺庙张老寺就名副其实了。

还去看了农场的学校（有小学和初中）。如今条件很好了，有了教学楼。当年我们的教室都是平房，冬天还要自己拿柴禾架火炉。学校前的那座古老的水塔还在，已经旧貌换新颜了。

农场的麦子已经成熟了，很快就要收割。沿路种的树长的郁郁葱葱，还多了许多观赏的树木。

离开农场走到半坡，到了大柳树前我们停下了车。这棵大柳树，对于每一个从县城上学周末回家的农场的同学来说并不陌生，它已经成了我们回家路上的地标了。

从我到县城上学起，后面不断有同学转学到县城上学。周末我们在十几公里的回家路上，经常会相遇一起步行回家。

为了少走路，我们从沟里的一条小路上山。小路的尽头通到了大路上，这棵大柳树就是标志。

看见这棵大柳树，离家就近了，我们在大柳树下休息一下继续赶路。几十年过去了，这棵柳树还活着，孤寂地守候着岔路和大路的交汇处。

上次和妹妹在柳树下留影时，也许是冬天的缘故，柳树显得很清瘦。这次我们姐弟三人在柳树下留影，柳树长高了也老了，郁郁葱葱的柳枝蓬蓬勃勃，柳树显得很精神。

告别了大柳树，我们回县城的家。

尽管父母在县城居住了近二十年，但给我的感觉总是外来人，似过客一样。故乡情结已经深深根植于我们的心里，无论我们走多远，故乡永远是我们想念的地方。

那里有我们的童年和少年的美好的时光，有我们成长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大，回农场看看的心愿和机会，也许会越来越多。

夕阳西下的天空，晚霞映射着县城，我们驶入了街道，回家了。

2023年6月25～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