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记忆的男人（原创禁转）by 若依

枫舞若依

“我叫李卫国，今年55岁。请问贵公司招不招保洁员？” “不好意思，这位大爷。已经有3名女大学生投职这份岗位了。” “什么？现在大学生也来做保洁员了？我们那时候大学生可都是凤毛麟角，稀罕着咧。” “您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博士后都遍地走了。大学生就跟您那个年代的小学生一样，不值钱。” “可是我身体好，吃的起苦！而且我家里还有一大一小需要照顾。这年纪找工作也不容易，求求您就给我个机会吧！” “谁还不是呢？也不怕您笑话，您瞧我哈佛和耶鲁双博士后，现在不照样只能拿个3000元工资在厂里混个HR。” “什么哈佛，耶鲁？HR？” “走吧走吧，说了您也不懂。总之我们公司不缺人，您还是去别地儿看看吧。” “可是。。。” 还没来得及接话，那位身着西服的年轻人就将我赶了出来。我只好继续在周边转悠，可是转了半天，也没有一家单位肯给我个机会。 “唉，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可是再找不到工作可咋办呢？” 黑夜很快降临，我在外面兜了一天一无所获，只好无奈的回到家。 一回家，妻子正皱着眉望着我，脸上充满了凄苦。 “怎么了，要债的又来催了？” “可不是，他们说我们要是再不还钱，就要将我们的东西都收走，还要将我们的女儿卖掉。你说该咋办咧？我们房租已经欠3个月了，家里也快没钱开锅了，还有女儿这个学期读大学的费用。” “你先别急，你让我再想想办法。” “你还能想什么办法？我们都失业一年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卖了。献血，打零工，卖废品都做了，甚至借了一大笔高利贷。可是现在房租还有女儿的学费还是付不起。再这样下去，女儿要跟着我们没书念了！” “放心！我明天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我一定不会让我们的娃儿跟着我们一起受苦的！” 话虽然说出口了，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我心里还是没着落。明天只好再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地方招工 第二天，我跑遍了城市大大小小的单位，可还是没有一家愿意招我，他们都嫌我太老，又没本事，况且现在体力活机器人也能干。跑到最后一家时，一个年轻的姑娘看我实在可怜，便在我耳边悄悄耳语：“大叔，告诉您一个不是法儿的法儿吧！现在有一种地下机构，靠买卖记忆赚钱。就跟以前那种买卖人体器官的地下组织一样。不过一点也不疼，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损害。而且给的钱还多。我以前读大学交不起学费也去做过一次，然后就把学费还清了。” “真的吗？那谢谢姑娘你了！你能告诉我地址吗？” “给，大叔。这事儿您可不能告诉别人。我是看您可怜才偷偷告诉您的，您可不要害我！” “不会的不会的，谢谢你！” 我拿着姑娘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家地下医院。一进门就见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男人把我拉进一间屋子。 “先生您好，您来我们这儿是需要买记忆还是卖记忆？” 我看着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机器有些害怕的哆嗦起来，脑袋不自觉的向周围张望，生怕突然跳出几个人将我五花大绑装进那台机器里进行拷问。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吧？您别怕，我们这儿只是售卖记忆的，不会对您做任何伤害行为的。” “请问什么是售卖记忆呢？” “啊，售卖记忆就是将您记忆从一个人身上取出，然后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样有需要的人就可以体验别人的人生经历，或是快速获取别人的生存技能。现在很流行这种医疗方法，而且跟拷贝硬盘一样简单，过程只需要10分钟，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 “那么，先生您是要购买还是出售记忆呢？” “我要出售记忆，请问一次给我多少钱？” “记忆的价格视重要性而定，比如特定的回忆就比日常回忆要贵，学习技能的记忆就比消磨时光的记忆贵。此外女性的记忆因为更受欢迎一般比男性的贵。” “那你先把我一些不重要的记忆拿去吧！” “好的。您先戴上这个仪器。我来操作。” 我战战兢兢的戴上头盔状的仪器，不一会儿，一股电流状的刺痛感觉从我大脑穿过，但这疼痛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好像到医院打针时的感觉一样。我看着身旁巨大仪器的指示灯在不停闪烁。连接仪器的另一端显示屏上有数字在跳动。仅仅过了10分钟，穿白大褂的男子便将我头戴的仪器取下，然后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说道：“先生，本次记忆传输已经完成。请问您有什么不适感吗？” “没有，就刚开始有点麻的感觉。” “好的。您确定您要售卖这份记忆吗？” “是的，我确定。” “好的先生，请您到这边签字。签完我就将酬劳付给您。”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单子，上面写着《保密协议》四个字，然后下面是一大段相应条款。至于内容，我根本没有耐心阅读。我拿过笔便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先生，这是给您的5000元。请您收好！” “5000元?这么多！想我以前辛苦干零工一个月也不过才挣500元钱，看样子记忆这东西真的值钱。”我在心里思忖着。 “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收好。如果后续您想要出售或购买记忆，可以联系这个电话。另外提醒您请不要将本次交易告诉他人，您刚才也签过保密协议了。” “好的，我会注意的。” “那么，先生，您走好！”男子对我客气的鞠了个躬，脸上依旧带着营业笑容。 我离开了地下医院，正准备回家将喜报告诉老婆和女儿。这时迎面碰到一个看起来比我小10岁左右的黝黑男子，他穿着工地服，一见我便激动地握住了我的手。 “李师傅，真巧在这碰见您了，上回可真谢谢您了啊！” “你是谁？”我疑惑的望着眼前穿着邋遢的男子。 “您忘了吗？我是小王啊，上个月和您一起工地做活的。上次我受了伤，还是您送我去医院，还帮我垫了医药费。我可得好好谢谢您啊！” “我不记得了。”我怎么也想不起眼前这个陌生男子，也许是个骗子，想到这我打算快步离开。 “哎哎，李师傅您等等。我知道您这人好心肠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可我得请您吃顿饭感谢您呐！” “我没空！你别拉着我手！” 我愤愤的摆脱了男子的手，便大步离去。心里想着我根本不认识他，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回到家，我将钱拿了出来。妻子和女儿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妻子问我钱从哪儿来的，我想起那个白大褂说的要保密，便谎称说是找到了新工作，妻子信了我的话。晚上我们一家三口从外面买了点熟食和酒便庆祝了起来。自从我失去工作以来这是我们一家子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第二天，我兴冲冲的出去找活儿，可是依旧没人要我这个老头子。回家的时候，讨高利贷的两个高个小伙把我堵在了门口。 “喂，老头！我说过这个月必须要还钱了吧！再不还我可不保证您老婆和女儿的安全了！”其中一个戴墨镜的男子边发出渗人的笑声，边拿着刀子在手里比划着。 “我们还欠多少？”我颤抖着问道。 “50万！” “这么多！你们这利息也太高了！” “你就回一个字，还不还？”另一个男子凶狠的踢了我一脚。 “还，还，当然还！马上还！” “你可别耍花样！我给你3天时间。要是还不还，3天后你就永远别想再见到你老婆和女儿了！” “我知道了！” 男子听到我的话满意的离去了。我却呆在原地，失了神一样不知所措。 “50万，3天我到哪里去筹这50万呐！”我焦急的握着拳，忽然我想起了那家售卖记忆的地下医院。“也许可以去那里试试？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我下定了决心般紧紧攥住那张名片。 第二天一早，我便急忙赶到了那家医院。黑漆漆的地下通道尽头，我遇到了熟悉的白大褂男子。 “先生，您又来啦！” “是的，我需要50万，请把我的记忆取走，只要能凑50万就行！” “好的，您别急！还是老样子，您先戴上这个头盔。” 我戴上了头盔，白大褂把仪器打开。电流的刺痛瞬间穿过大脑，只不过这次记忆传输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完成。 “由于您要的价比较高，所以这次取走的记忆比较多。不过您放心，至少您的日常生活不会受太大影响。” “谢谢！” 我带着满满的一包钱离开了医院，却感觉大脑空空如也。甚至昨天做了什么也一点想不起来。 我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一开门。两个凶恶的男子便站在我面前，老婆和女儿正蜷缩在屋里的一角。 “哟，老头，你终于回来啦！兄弟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抛妻弃子一个人跑路呢！” “你们是谁？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 “老头你吓傻了吧，我们是来讨债的，你还欠我们50万呢？” “50万？我什么时候欠过你们50万？” 两个男子瞟见我手里装钱的信封，瞬间夺了过去。 “呵呵，不多不少。看来你倒是老实把钱拿回来了。那我们就不呆这破地儿了。我们走！”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两眼茫然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两个男子离开后，妻子和女儿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妻子质问道：“你从哪儿弄到的这么多钱？”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妻子，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向公司预支了两年的收入。” “你胡说，就你那能耐我还不知道，况且哪家公司会给新员工预付50万收入呢？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出去做坏事了？” “我没有！我向你保证，这钱是我合法挣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钱哪来的？” “因为协议约定了不能说。不过你放心，这钱是干净的。我们仨以后好好过，我再也不需要挣这钱了。” “你答应我，好好过日子。不要做危险或害人的事好吗？” “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你和女儿的。” 就这样，我们终于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我也终于找到了一份扫垃圾的工作。尽管我已想不起以前和妻子女儿度过的日常时光，也记不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但是从现在开始过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珍贵的回忆。 直到某一天--- 我正在清扫路面，一个工友急匆匆的跑过来喊住了我：“不好了，李师傅！您女儿在路上被车撞了，您妻子从医院打电话过来叫您快点过去看看!” 宛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我身上。我眼前突然浮现出女儿小时候那张微笑的面庞。 “不，我不能失去我女儿！我要救她！” 我急冲冲的赶到医院，见到的却是泪眼婆娑的妻子。 “我们的女儿在哪儿？” “已经送进了ICU看护室。” “她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只看见她满身都是血。老公我好怕。” “你先别哭，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可能我们女儿肾脏摔破了，需要换。动手术需要100万元。可是现在就是把我们俩都卖了也筹不出这钱呐，你快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我们女儿！” “100万！”我的大脑被这突然出现的天文数字轰的一片空白。我努力冷静，想来想去也只有那唯一的办法了。 “你别急，你让医生先做手术。我先去想办法筹钱，很快就回来。” “哎，你去哪？” 没有接妻子的话，我奔出医院。再次赶往那个地下医院。 “先生，很荣幸又见到你了。请问您这次需要什么服务？” “请告诉我100万需要抽走我多少记忆？” “100万？先生您可别跟我开玩笑哦！” “你快告诉我！！！！” 我用力的按住白大褂的肩膀，我知道我只有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这个唯一选择。 “先生，上次您要50万已经把您过去的记忆基本抽光了，如果这次再要100万，您恐怕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变成一个废人！” “你别管，有多少你抽多少！只要能救我女儿就行！” “可是这样你不光再也不认识你女儿，连你自己是谁都会忘记的！我是好心提醒您！” “你照做就是了！” “那请您告诉我你妻儿的名字，事后我会将钱汇给她们，这也是我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谢谢！” 白大褂无奈的为我戴上了仪器。随着一阵炫目的闪光，我看见过往的记忆像塔柱一样逐渐分崩离析。记忆的最后，我看见女儿回过头正朝着我微笑，嘴里说了两个字。是什么字呢，我还来不及听，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真是一个可悲的男人。”身旁不知是谁在对我说话。 　　--- “我是谁？我在哪儿？” 我躺在一个桥洞下，身旁臭水坑里映照出一张苍老又邋遢的老人模样，我大脑却没有任何记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团黑球，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将去往何处。 远处一群小孩向我丢来石子。 “快看快看。我砸中那个老乞丐了！”一个男孩笑着。 “你们快离他远点，臭死了！”另一个女孩捂着鼻子。 这时一对母女从桥洞旁走过。少女发现了我，脸上顿时从惊讶变成了惊喜。 “爸爸！” “爸爸？我想起来了，我记忆的最后一刹所听到的那个熟悉的词汇。” “妈妈快来！我们终于找到爸爸了！” 母女俩向我奔来。我望着她们，澄澈的阳光倾泻在她们的脸上，也照亮了我的内心。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