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易老的画。</p><p class="ql-block"> 易老直到百岁高龄依然在追求绘画风格上的创新,坚持绝不与人同面目。用老人的原话来说,就是:“不炒现饭呷!”九十岁后,因中疯右手不便,坚持改用左手作画,而且画的主要是老人家早已丢了多年的山水,朦胧而幽深,丰满且浑厚,既明艳又抽象。其数量与质量,令人叹为观止!老人家在他最后的岁月里,还说,最好的作品,靠的是“神觉”。这个论点,引人深思!</p><p class="ql-block"> 易老的主要的成就当然是花鸟画。对于易老的花鸟,很多前辈专家们都作了极其精准的评价,且朋友们大都十分的熟悉与认可,这些耳熟能详的观点,在此,恕不重复。</p><p class="ql-block"> 下面,我想对易老画面的干架,或者说是骨架(骨法),谈一点个人的浅见。</p><p class="ql-block"> 易老曾对我说过,“面多,要有线,没有线,面就无力,画面就撑不起来。”曾见有人评价潘天寿的荷花说“有钢筋水泥一般的感觉”。钢筋就是那些荷杆,水泥就是那些荷叶。我以为易老对此是深有体会的,并且在此基础上更加发挥到了极至。无论荷杆,还是梅花的枝条,哪怕是几根水草,这些有生命,有力度的线条,撑起了整个画面,换句话说它们就是那撑住画面的骨架。</p><p class="ql-block"> 以易老的荷花为例,如果我们将画面的物象当作组装的零件来看,那么,花是具象的,荷杆是具象的,莲蓬是具象的,卷起来的新叶同样也是具象的。但它们这几个体现出具体形象的画面上的零件,在整张纸面上所占据的空间面积却仅仅只是个少数派,因它们毕竟只是一根根的线,而不是一块块的面。我们可以视之为画之骨架。而荷叶则恰恰相反,它们全部都是抽象的。呈现出来的形象极不具体,或整体或破碎,或焦墨或淡墨,或红色或蓝色,或黄色或赭色…再加那些制造氛围的环境色块,连同不具体的各种墨点点,色点点。整体就是一浑浑沌沌的世界。我们可以视之为画之血肉。</p><p class="ql-block"> 浑沌不要紧,什么都不是亦不要紧,当画面有了花,有了杆,有了莲蓬,有了水草…骨架便立了起来,如是乎,便什么都有了,一切都生动了起来,骨肉相连,浑沌初开了!还有就是整个画面被这些纵横交错的线条,切割成各种形状大小不一的空间了!现代感有了,构成意识也有了!在此基础上,易老再添上它那些可爱的小生灵,青蛙鸭子们…具象、抽象、印象、意象,全都有了!令人叹为观止!</p><p class="ql-block"> 中国人喜欢“骨”字!也喜欢用“骨”字夸人,“魏晋风骨”、“侠骨丹心”。人有“风骨”,文有“文骨”,字有“骨力”,画用“骨法”。“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骨”是书写点画中蕴蓄的力量之美。到了谢赫这里,“骨法用笔”又有了对绘画笔法的线条与力量之美的进一步追求。</p><p class="ql-block"> 易老在强调线条骨力的同时,亦极其注重构成画面整体骨架的力量感及空间分割感。易老以面为血肉,以线为骨架,是用笔,同时也不单纯的仅仅只是用笔。易老在与古人暗合的基础更进一步推动了花鸟画走进了新时代。即丰富性、张力性及具有构成意识的现代性。</p><p class="ql-block"> 易老的书法。</p><p class="ql-block"> 关于书法的问题,易老本人有过这样一段说明:“我初中前后,写赵帖,很严谨,也写得多。以后忽视了,专门画画,错误的以为画好了,字就好了,说来这是一段弯路。1982年以后,才晓得不对,开始补课,这回重视了。后来学颜帖、米字。米字写得多些。现在学习了一段隶书了。”</p><p class="ql-block"> 我所见过的易老书法,有四种不同的书体。</p><p class="ql-block"> 早期的行书。</p><p class="ql-block"> 易老在武昌艺专读书时曾赠给他住在湘潭飞机屋场一老同学“梅兰竹菊”四条屏,2008年湘潭一藏友拿来给易老鉴定。我当时正好陪坐在易老身边,故而记忆犹新。现在本人书桌上放着的由王集先生编写的《彩荷飘香》一书中印有这四条屏的图片。从题款可以看出,时间为民国三十七年冬,地点为汉口赵家条武昌艺专第二部。由此可知,易老此四条屏是1948年冬天画于汉口。易老时年26周岁。观题款为行书,写得飘逸而洒脱。四张竖条,除一张未录诗外,其余张张都有,基本上都是长款与水墨淋漓清新淡雅的画风很是相得益彰。从字体上看,似乎与赵孟頫关系不大,倒与米芾及颜真卿挂上了勾。如今来看,远比目前绝大多数三十左右的画家的要好得多!</p><p class="ql-block"> 从我所接触的易老早期作品可以看出,老人在黔阳师专及后来工作的怀化学院这一时期,书法仍然是青年时期所习惯了的书体的延续,不过,却由飘逸走向了沉着,比以前浑厚多了,这与老人变法前的画风很是匹配,颇有几分文人之风骨。</p><p class="ql-block"> 中期的隶书。</p><p class="ql-block"> 易老在画上以隶书的形式题款,正是在易老花鸟画思变的那个时间段,巧合的是连书法也在跟着变。总的来说应与老人家不愿意“炒现饭”的求变化的思路有关。这种隶书,从现在看来,很有现代感。既隶又行,亦颜亦碑且线条结体皆有画味。字体朴素而又不乏灵动之感。这种字体大约是老人家退休后题款用的。老人七十岁左右来长沙后就慢慢的不再以此体来题款了。故而熟悉易老隶体字的人大约是不太多的。</p><p class="ql-block"> 中晚期的书法。</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们最熟悉的、见得最多易老画上的题款及其独立成章的书法作品。这种行楷,既朴厚又稚拙,中侧锋并用,且是颜字为底,既参碑又溶入其他帖法。用笔方圆结合,圆笔为主。书法越老字越工整,老人常以秃锋小笔写大字,饱蘸浓墨,有时还一压到底,笔狠墨重,时干时湿,极有节奏感。易老这段时间的款字还有一类为行楷书,行笔快捷,如同画兰。通篇观之,有楷有行还有草,虽沉厚,却也不乏灵动,甚至还带有几分稚拙的风貌,很耐人寻味(这个时间段在七十到九十五岁之间)。</p><p class="ql-block"> 晚年书法。易老九十五岁后,因中风作画写字都改用左手为主。虽日渐灵活,但终究不如右手那般习惯。这样情况之下,老人家还逼着自己每晚临一张大字《勤礼碑》,用的是右手。因此左右写的字,皆很难如本意!却不料,手虽不便,其字,无意中却已人书俱老,每每真率。这些字往往结体浪漫,行笔迟涩,大大小小,毫无编排,纯天然无雕饰。易老九十岁后,特别是百岁左右,求字的多了,除题匾额斋名题签,占主要部分的书法作品是单幅的大字,福字和寿字最多。易老此时写大字用右手,落款用左手。大字为颜楷,款字似楷又似隶(似乎又回到中期,不过,这完全是两回事了。这种款字行笔迟涩,极富童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