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没有错过老人,错过易老。我认识他时就已经是年逾古稀的“易老”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易老经常从怀化来长沙小住,或为办展,或为交游,或为作画…当时我仅是耳闻,却没有见过这位老人。那年,那时刚刚来长沙且刚刚二十出头的我,机缘巧合,由山水画老师丁剑虹先生亲领拜见结识了易老。我清楚的记得,易老住在省旅游局旁边的一家叫“西海”的小宾馆二楼右边最里边的一个双人间里,老人将两张“习梦思”床垫叠在靠窗的那一张床上,再在最上面铺上了大画毯…这便是老人卧房兼工作室了。</p><p class="ql-block"> 匆匆一见后的第二天,我便领着一好友请了易老两张四尺花鸟作品(几十年过去,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其中有一张是命题作业,画的是水墨荷花,根据毛泽东青少年时期写的诗句“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构思完成。)。第三天,我又介绍了另一位喜欢易老作品的另一位朋友赶往西海宾馆求画(那时的易老在长沙才刚刚有点名气,市场还没有完全打开…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相继介绍了很多身边的朋友请了易老的作品,易老与他们大都成了相互走动了几十年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令我没料到的是,刚结识易老第四天的那个上午,老人家便邀赵桂湘女士作陪来到了我在省博物馆经营的那个画廊里。刚进门,易老便对我这个才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极其认真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是专程拜访你的!”我当时既惊喜,又惭愧。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作答。接下来清茶一杯,年龄相差近五十的一老一少,坐下来滔滔不绝,你来我往,毫无违和感的交谈了整整一个上午。谈话的具体内容,如今我的确是大都忘记了,只记得易老当时兴致勃勃,意犹未尽…随即和赵桂湘女士在画廊后面那间小小的房子里与我夫妇围着一张旧书桌共进午餐。易老既不嫌饭菜好坏,也不管我有无准备。等等这些,老人全然不作计较,那意思主要觉得我俩很投缘。</p><p class="ql-block"> 易老回访不久,我就接到通知,老人家邀我马上去他位于荷花池的那个新的大画室(此画室是欧阳健女士为其安排的)作客,期间老人家从他那张超大的画桌上翻出一本不大不小的册页,随即打开两页相连空白纸,笑着对我说:“小唐,唐永华(那时,我还没有正式在画上题名为唐风,对外用的是身份证上的那个正名。对外称自己为唐风,是1996年之后的事了。易老最初送我由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的画册上题的也是:赠唐永华先生),你来画一张山水画…这是小赵(赵桂湘)放在我这里的册页…这上面目前主要画的都是些花鸟画…”我呆住了,心说:“易老不是开玩笑的呗?居然要我画?我还没有在外面为别人画过画咧!”</p><p class="ql-block"> 当我小心翼翼的一张张认真的翻阅这本册页后,更是大吃一惊。只见上面一页页全部都是名家前辈老先生们的作品。作者有李立先生、欧阳笃材先生、澍群先生,刘正凡先生等加上易老本人,年龄个个都可以做我的爷爷了。这仅剩的两页空白纸,我一个才开始学画的,哪敢在上面动笔!这完全是关公面前舞大刀!我立马满头大汗,连手心都湿了…</p><p class="ql-block"> “小唐,上面这些画家们都是我的同学和朋友,你不要紧张,放开胆子去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什么最熟悉,就画什么!不要怕!你们年轻人就是要胆子大一点,特别是期望将来要当个大画家的年轻人…”</p><p class="ql-block"> 最后,实在是不能推辞了,我麻起胆子,在那本册页上画了一幅水乡图。</p><p class="ql-block"> 这一愰几十年过去,去年偶遇赵桂湘女士家的陈先生,他很高兴的对笑着对我说:“唐风老师,我家里收藏的册页中有一幅你最早期的山水画,易老一直都讲你那幅水乡画得好咧…那里面所有的画家,就数你最年轻啊!如今他们都已走得差不了…你不简单咧!”</p><p class="ql-block"> 我当时尴尬极了,回答道:“快莫这么讲,那张画能好到哪去啊!我那时太年轻了,我是无知则无畏!易老叫我画,我就动笔画了!今天想起来,就出汗咧!”</p><p class="ql-block"> “莫谦虚啰!易老都讲你画得蛮好的!”</p><p class="ql-block"> “那是易老给了我露脸的机会,老人家是在鼓励我,鞭策我,考验我咧!不过,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那本册页咧,自从画了那幅山水画,易老便认可我这个学生了!”</p><p class="ql-block"> 不小心扯远了,时间拉回到1995年7月,我应五一文北斗星之邀,在此商城的“湖湘艺廊”举办我本人平生第一个个展,用现在的话来讲,可以称之为“首秀”。不想,易老却欣然而至给我来捧场,每张画老人都仔细看了,并一一作了点评。老人家离开展厅前,在我的留言薄上认真的、工整的写下了如下的文字:“唐风先生,很有潜力。今后要刻苦努力,多画画,多思考!要在前人和自己的基础上不断的创新,这样才能进步!易图境。”在此之前从没有哪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令我大为感动,受益匪浅,同时也增强了我继续前行的信心与力量!我暗下决心,在今后的日子里,在向易老学习的同时,一定要鞍前马后为易老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在这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易老来长沙(不久之后,易老就在二马路的“聚福园”买了房子,我们相处时间就更多了),我便随时伴随先生左右,为老人打打下手,为老人做一些别的画外的小事情。去得最多的地方当然是后来成为我好朋友的余岁柏先生那里。余岁柏先生请易老作画无数次,次次我都在场(蒙余总厚爱有时也与易老共同为他作画,同时余总为我出过个人专辑,印刷过其他的宣传资料,对于他无私的帮助,在此,一并致谢!)。余岁柏先生请画的同时还为宣传易老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在长沙市黄兴南路步行商业街黄兴广场做了几年易老巨幅户外宣传画,开创了湖南画家在城市最繁华地段做长期户外宣传之先河。举办了湖南最高规格的画展,由前省委书记亲自题写展名,当年主管文教的副省长和省人大副主任同时出席画展开幕式。还为易老拍摄了第一部电视专题片,专门请人撰写了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易图境传》,同时还为易老出版了多本作品集。记得最清楚的便是熊灿亭先生,张楚务先生及我,共同策划并参予了由余岁柏先主编的《走近易图境》一书(见前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限于个人能力,最初为宣传易老,我想了个很直接的办法,那便是先请老人为我本人作画两天。其时我还很年轻,刚刚创业才结婚不久,还没什么经济基础,说实话,请易老连续作画两天已经是很勉强的事了。不过,我是个行动派,想好就做。当即找熟人联系了位于如今捞刀河湖湘艺术品市场前的“黎明雕刻厂”,那里食宿方便,场地大,便于我邀请朋友们来此围观欣赏易老作画…随即,这些朋友纷纷效仿,都以天数为计向易老请画并广为宣扬。时至今日,很多的朋友手中还留藏着很多精彩的易老当年变法初期画的花鸟画作品,回想起来,依然为此高兴与骄傲。</p><p class="ql-block"> 每当易老受邀在长沙画到一定的时间段后,便会通知我,他要回怀化了。我马上放下手头的事,先去找客运处或火车站的朋友批张条子到售票窗口取票,然后再找个有车子的朋友驱车连人带行旅直接送至站台。由我本人亲自提着那个盛满了现金的大皮包,提心吊胆的一路守护,将易老送回位于怀化学院门口的家中,而后再独自返回长沙。象这样往往返返的行动,已不记得是多少回了。</p><p class="ql-block"> 此后,我与易老除了在长沙相处,还一起去了其他很多的地方。易老领着我北上郑州、北京,南下广州、深圳,全是受邀为朋友们作画。因而有了我后来在国家画院求学,并与易老一道长住史各庄两年的经历。我亦陪着易老东赴南京、苏州,目的是将我在这两个地方的两个好友介绍给老人家。那两边的朋友们相继欣然请画,宾主尽欢。因那边朋友的推介与帮助,因而引发了几年后易老在南京郑州两地相继举办的两个大型画展…如此这般,我与易老一边学画,一边互动。时光匆匆,不知不觉间,我俩交往竟长达三十余年,直到老人仙逝。这些都是后话了!</p><p class="ql-block"> 我与易老的交游,时间跨度长,说来话就长,一时收不了笔。我要写的,值得我写的有关易老的文字,还远不止这些,故而在此就不再赘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