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篆书钱之研究（系列文章四）

兰雪斋后人

金代篆书钱的传奇故事（中）
　　上篇文章，我们提到了折五篆书“崇庆元宝”的故事，故事中篆书折五“崇庆元宝”，据云，“此钱是一个叫王朴全钱商，自称民国五年得自辽东，後來抵押在钱币收藏家方地山处。”
　　作为出售古钱币的生意人，他们在介绍自己的商品时候，往往会讲一些故事，比如鸡毛毽子上“四眼大齐”的故事。
　　下面是马定祥先生收藏的“四眼大齐”的拓片：
这是目前所知，最清晰的拓片。
这个“四眼大齐”真是扎鸡毛毽子所用铜钱吗？
在中国民间有一个“四眼照破”的说法，佛教中的“眼”即“照烛”之意。四眼，指菩萨所修得之肉眼、天眼、慧眼、法眼。“照破四眼”应该是“获得如同菩萨般洞悉世间万物的大智慧”的意思。
宋茶陵郁禅师有偈曰：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四眼照破”的境界，在明清时代出现了“四眼照破”的佛钱。
铸有“四眼照破”四字，和四只圆目。
而民间则利用钱中型大厚重的行用钱，在其上錾出四孔，寓意“四眼照破”：
而在河南周口运粮河畔发现的金代钱币窖藏中发现了不少带有四孔或花边的钱币，从五铢到宋钱均有，其中考古工作者认为最重要的是一枚折十“大观通宝”钱，下面是这枚钱币与嘉德拍卖的一枚折十大观通宝钱的比较图： 考古工作者认为这种带四孔的古钱币属于装饰性古钱币，从现在出现明清带四孔钱币来看，这种带四孔钱币可以上溯到宋金时期，笔者认为余榴梁先生发现的带四孔篆书“圣宋通宝.当五”钱： 也属于此类钱币，也许“四眼大齐”也是这种钱币。
　　钱商为出售自己的古泉，所叙说的故事，就是故事，暂且听之，但是“故事就是故事”，而故事的背后，往往有避而不谈的故事。
有一本书，其书名“古钱淘出万千神秘”，颇有些哲理，人们之所以到收藏市场淘宝，就是因为“古钱”后面的“神秘”！
三、“侥幸”面世的“崇庆元宝”篆书钱
　　这里之所以采用有些“贬义”的形容词“侥幸”，就是这枚“崇庆元宝”篆书钱面世，完全出自偶然，可以用“虎口余生”形容。
这里引用“桃花扇”的一句名言，“但博得歌筵前垂一顾，舞裀边受寸赏，御酒龙茶，三生侥幸，万世荣华。”
上面提到辽宁钱商王朴全，将这枚金钱三珍的篆书“崇庆元宝”称为得知辽东，其实这是一个“故事”。
在1937年四月出版的《新光.邮票钱币杂志》（第五卷第五期）刊载了刘荣庭先生的文章《崇庆元宝出世之波折》，揭示这枚大珍钱的面世真实经过，现将文章转载如下：
崇慶元寶篆文大錢（見圖）：
（注：这张照片是修复后的照片）
“為金朝東海侯時所鑄，侯在位七年，改國號凡三次，而崇庆仅一载而已。厥泉直至民七始发现，考之钱谱，証之历史，实前所未闻。其珍罕之程度，已为吾人公认矣。该泉出现后曾有一度之波折，因鄙人系初获者，故颇能道其祥也。民国七年（1919年）三月余驻河北抚宁俞关镇，搜购古泉之时。遇某铜匠铺李某。持一钱求售、据称系购得该镇北十里村庄。发掘古钱五千余斤。视之，皆崇宁重宝及通宝之大钱，唯此篆文一枚。与各钱迵不相同。较为新异。未忍俱付熔化，故留存耳。余以小洋数角得手。甚钟爱之。向各藏家请示。因怀疑者多。直至民十始让与辽宁王朴全君。王以某泉货会会员之资格，曾在会刊发表。不意被会刊评为伪造。而此泉经挫折，其价一落千丈，而无人问津矣。后津门方地山，见之爱甚，推到众论。以二百金得去。今已辗转坐镇方药雨之宝筪。与至宁元宝（亦金东海侯钱）并美。惜栽吗，物各有主，唯识者可怀也。”
（编者（杂志编者）按：是近二三年中又发现崇庆通宝小平折二各一品，堪与此钱媲美。）

笔者注解1：

金代“东海侯”，是指完颜永济，至宁元年月，蒙古大军攻打中都时，被右副元帅胡沙虎弑杀，追废为东海侯。在位5年。后，贞祐四年，金宣宗完颜珣复东海侯为卫王，谥曰绍。
这就是完颜永济简称为“卫绍王”的由来。
下面这枚带阴刻文字的楷书“崇庆元宝”钱：

这枚钱币的表面阴刻文，其逻辑上的混乱，时间错位，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这枚钱币为真品，做阴刻文者岂不是自作聪明，“狗尾续貂”，将这枚钱币弄成赝品之像！
笔者注解2——地点：
五代梁唐时，抚宁属唐，后随幽云十六州为契丹所据。辽时，抚宁为辽地，仍以榆关、临榆山、榆河为界，西半部属平州卢龙县，东半部属润州海阳县，州、县治在今海阳。金灭辽后，抚宁又为金地，金大定二十九年(公元1189年)复设抚宁县治，东部属瑞州海阳县。据考证此时的抚宁为女真移民所居，为金代重要的地区之一。
笔者注解3——金代钱币窖藏的诠释：

今天，抚宁县多有发现金代钱币窖藏的记录，抚宁白果树村一次出土钱币达数百公斤，绝大部分为北宋钱的记录。
抚宁榆关出土的金代钱币窖藏只不过是在历代在抚宁出土金代钱币窖藏中的一例。
“出土窖藏钱币五千斤，均为折十崇宁重宝、崇宁通宝，发现者为当地农民，由铜匠购得这批出土钱币。”
这是金代大型钱币窖藏，可能是以折十崇宁重宝、崇宁通宝大钱为主的窖藏，这些大钱的直径在30毫米以上。
崇宁大钱，重量十多克，一斤约有40枚崇宁大钱以上，这个窖藏钱币至少出土大钱二十万枚，这在今天，东北大量出土窖藏钱币的情况下，也是闻所未闻的，应该是一个奇迹。
在金代窖藏钱币中，崇宁折十钱只是一般行用钱窖藏的一小部分，河南周口运粮河畔金代钱币窖藏，发现各种钱币约17万枚，统计了其中的12万枚，其中发现有崇宁大钱约4200枚，约0.035%
山东济南出土金代钱币窖藏，出土钱币约2100枚，其中崇宁大钱约五十枚约占0.024%。
下面是一个崇宁大钱筒子钱的照片：

因此，这种以折十崇宁大钱为主的金代钱币窖藏，不是一般老百姓的民间窖藏，民间窖藏收藏的主要是行用钱，这是他们赖以为生的财产，这种折十崇宁大钱为主的金代钱币窖藏，应该是官府、王公贵族的属于钱库性质的窖藏。
东北，特别是金源重地，也曾经发现以崇宁大钱为主的罐藏，钱币重量最大超过七八百斤，超过几万枚，这种窖藏多出一些特殊崇宁通宝钱，例如在原金代新泰州一带，曾经出土了一批崇宁大钱窖藏，这批崇宁大钱发现一批奇怪的背面带有文字钱币，如背面带有十二地支文字的崇宁通宝钱，下面为背“丑”钱：
一般崇宁通宝折十钱，直径在34毫米以下，重量在14克以下，而这批带有“十二地支”的崇宁大钱，直径在36毫米以上，重量超过17克，有些超过20克。
这批钱币为罐藏，而容器是用红柳编成缸型器皿，红柳是新泰州所在的洮儿河流域最常见的树种，有百年不烂之说。笔者当年曾经在当地插队多年，知道当地居民有用红柳编织成器皿，内外再抹以碱土、牛粪混合而成的，类似今天的“麻刀灰”，晾干后作为器皿，存藏各种物品的习惯。
这些崇宁大钱应该存藏在这种器皿中，埋入地下，天长地久，表面涂层脱落，只剩下百年不烂的红柳和这些崇宁大钱。
这批钱币的主人该是一位王公贵族，这些崇宁大钱可能是“靖康之变”金军的战利品。

笔者注解4——“机遇”、“偶然”背后的学问

收藏珍稀钱币，如果在市场淘宝，许多情况下是机遇，许多机遇是在偶然下发生的，金钱三珍中“崇庆元宝”钱，就是这样出世的。
一说，铜匠的溶化铜钱时候，发现这枚铜钱与其他钱币不同，较为新异。未忍俱付熔化，故留存耳。
另有一种说法，铜匠在溶化这批古钱币时候，偶然掉落几枚钱币，发现一枚钱币与其他钱币迵不相同，保留下来。
笔者认为无论是溶化过程中，偶然一眼，发现与众不同，还是偶然掉落，发现与众不同，也算“慧眼识珠”。
这个铜匠。虽然也算“慧眼识珠”，但是他的泉识决定了他无法知晓这种钱币的价值。更无法想象这批数量高达二十多万枚的大钱，是否还有这样篆书钱，是否也许还有与崇宁通宝字体差不多的楷书钱。
而今天，被人称为“群氓大淘宝”的淘宝者，其泉识水平和实战经验，并不亚于象牙塔中做文章的专家，他们对于发现的钱币窖藏中珍稀钱币，有着异乎寻常的“感觉”。
这些折五“崇庆通宝”、“崇庆元宝”钱就是这样发现：

在李卫先生的《辽金钱币》（2009年）中记述了这样折五“崇庆元宝”钱，“崇庆元宝为折五型钱，有楷书和篆书两种，是为对品。楷书钱系新近从黑龙江鸡西和内蒙古通辽等地所出，罕见；通辽一钱（下图），直径3.35、穿径0.9、郭厚0.2厘米，重量10.7克。”

在2017年，在网络上出现一枚迟到的“王者”，一枚生坑绿锈折五楷书“崇庆元宝”钱，即所谓的“王者归来，孤品‘崇庆’，惊现江湖！”

这枚“王者之钱”，被称为“孤品”，不言而喻就是王者级别的珍品，而比它早面世四五年，甚至十多年的折五楷书“崇庆元宝”是“赝品”吗？这种时空的错位，逻辑的混乱，无法人让人相信与理解！
还是那句话，古钱币演变为生意场的“方孔兄”，诱人的带有泥土芳香的出土古钱币，就变为带有异味的“铜臭”，故事也变了“味”！
据说这枚“王者之钱”，在一次拍卖会上，被龙骧古泉以204.75万元囊括，藏之金匮。
　　据□国寺朋友爆料，这枚“王者”，出自当年某寺春季钱币交易会东北铲地皮商贩之手，这种钱币当时不过区区几百元！因为这种钱币在东北钱币窖藏中早已发现，在当年东北窖藏钱币如同泉涌的时候，也曾在报国寺亮相！价钱并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