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启蒙老师陈玉栋》

菏泽市石兰书画院

文／郑克实

告别了天真烂漫的童年，我要上学啦 ！

开学的第一天，背起母亲给我精心缝制的心爱的小书包，和我们生产队一同报名的小伙伴们又蹦又跳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

我们北头完小的大门朝南，进门是一条南北通透的宽敞的大路，教室在大路东西两边排开。第一排教室是半砖半土的房子，安排的是半年级和一、二年级；第二、三排是混砖房，中间路西是三、四年级，路东是五年级和办公室；最后一排是＂戴帽＂中学六、七年级，供南头、北头两个大队的学生读初中。我们一年级新生的教室位于第一排路东，课程由陈玉栋老师担任。她就是我求学之路的启蒙老师。

陈老师当时不到三十岁，个头不高，留着一头剪发，说起话来柔声细语，拖着娓娓动听的长腔，给人一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感觉。第一天上课，陈老师让大家随便找个座位坐好，然后挨个点名后，然后再到教室外边排队，按高低个儿顺序排位。我由于个子高，排到了最后一排。陈老师命名我当班长，西头的郑乐成是副班长。从此以后，一直到五年级小学毕业，都是我和乐成轮流着当班长。这对于生性腼腆的我来说，不失为一件大好事，既锻炼了组织能力，又增强了学习的原动力和自信心。陈老师教我们开始上课前，如何喊＂起立＂、＂坐下＂等课堂礼节。

第二节课，老师把崭新的课本搬上讲台。＂发新书啦！＂同学们欢呼雀跃，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陈老师说：＂大家坐好，我点着谁的名字谁上台领书！＂等到我把《语文》和《算术》两本新书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课桌上时，一阵特有的淡雅芬芳的书香扑鼻而来，内心激动得＂呯呯＂直跳，顿时涌起层层波澜。

我仔细端详着课本的封皮，《语文》书的封面上半部分是粉红的底色，衬托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读书的剪影画；下面部是白色，上面印着＂语文＂两个醒目的宋体字。打开书本第一页，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彩色标准像，下面写着＂毛主席万岁＂；第二页是＂中国共产党万岁＂，第三页＂贫下中农＂，第四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算术》课本的封面，是一个扎短辫的女生在放着算盘的桌子前学习的情景。

在我的印象中，陈老师是一位待人和善、工作勤奋的老师。她教课十分认真，每当上课铃声响起，她总是按时进入教室，整洁的仪表，微笑的脸庞，得体的举止，这些都给学生们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随着她在黑板上工整地板书＂毛主席万岁＂几个漂亮的粉笔字，正式迈出了我认识汉字的第一步；从她标准的＂a、o、e＂的教学中，我打下了深厚的拼音功底，为以后通过拼读扩展识字量奠定了牢固的基础；在她手把手教我们＂1＋1＝2＂的引领下，打开了我领悟运算的知识大门。学生们的学习进步都写在她那微笑的脸庞上，学生们的疑惑不解都印在她那循循善诱的心坎上。她绝对称得上对待工作孜孜不倦、对待学生细致入微的教坛楷模！

陈老师不但在课堂上展示出非凡的业务能力，而且课下经常与学生们打成一片。有时，下课后他问这个同学家有几口人？谁负责干什么？又问那个同学姊妹们几个？在家排行老几？大家相处得如何？问这个穿的新衣服这么好看，谁给买的？问那个麦后家里来客人了吗？做什么菜招待的？长期的嘘寒问暖，师生感情慢慢变成了零距离接触。大家都喜欢把自己的心里话向陈老师诉一诉，拉一拉，提起来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陈老师有时也给我们讲她自己的家庭故事。有一天下课聊天，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纸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来一张三吋左右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两个秀气可爱的娃娃。我们一边仔细端详，一面情不自禁地齐声发出＂哇！＂的一声感叹！老师指着照片中的两个小男孩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一段故事。她说：＂这是我的两个可爱的宝宝，哥哥比弟弟大两岁，大的叫备战，小的叫战峰。他们哥俩可团结了，大人给买了新玩具从来不争不抢，有好吃的也是你让我、我让你。＂陈老师绘声绘色地讲着，我们津津有味地听着。她忽然问：＂你们看到这张照片哪里照得有毛病了吗？＂这时大家都黙不作声了，只顾两眼盯着照片寻找，然后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最后，老师总结：＂你们说得都很好！说明大家都用心了。你们看这张照片镜头照偏了，哥哥的一条腿没给照全！不知摄影师按快门的时候走神了，还是两个孩子淘气身体晃动了。照相馆答应给重照，星期天我再骑自行车带他们去。＂老师边说照片边安慰我们：＂你们学习和照像一样，千万马虎不得，上讲一定要认真听讲。不然，一分神成绩就跑偏了！＂大家都会心地笑了，虽然听了一个小故事，但却明白了一个大道理。

就这样，我们听着学校有节奏的作息铃声和朗朗读书声不断茁壮成长着。每天晨读，各个班级整齐划一的读书声响彻校园。我们每读一会儿，陈老师就会让会背诵课文的同学举手，然后叫到教室外边测试，合格后她会用批改作业的红水笔很潇洒地在课文标题的一侧写上＂会背＂两个醒目的大字。每当我翻开语文课本，看到一个个＂会背＂的亲切字眼，心里就会荡起层层涟漪，那种自豪、感慨和激动的滋味真是人生莫大的享受！正是这一个个＂会背＂为了奠定了扎实的作文基本功。

那年头，毛主席一声＂向雷锋同志学习＂的伟大号召，学雷锋运动便铺天盖地而起。我们班每天早晨一打开教室门，就会发现一叠叠作业本，上边不留姓名，有的甚至是崭新的。这些本子都是前一天放学后高年级＂学雷锋小组＂＂偷偷＂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每每收到＂爱心礼物＂，陈老师就会在学习上论功行赏。谁谁这次考了100分，奖作业本一个；某某某这星期得到的＂会背＂最多，奖两本；这个男同学算术有进步，请上台领本子一个；那个女同学昨天拾金不昧表现好，奖新本子一本、新铅笔一枚……这些活动的开展，净化了学生幼小的心灵，纯洁了同学友谊，鼓舞了学习斗志，增添了学习动力。风清气正的良好校风为我们的学习成长开辟了一条光明的大道。

短暂而愉快的一年级时光很快就过去了，虽然仅仅两门的基础课程有些单调，但陈老师绘声绘色的讲课技术能烘托出生动活泼的学习气氛。辛勤的园丁用勤劳和汗水浇灌着祖国的花朵，为天真烂漫的孩子们打开了知识的大门。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夏天，我们结束了第一个学年的学习。临放暑假前，陈老师动情地说：＂同学们，今天就要放暑假了，假期里希望大家不但玩好，更要把假期作业做好，只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以后才会有出息。开学后，就会有新老师教你们了！＂陈老师话音一落，整个课堂的气氛象凝固了一般鸦雀无声。就这样，大家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与陈老师告别，从此再也听不到她那精采纷呈的讲课了。

二零零二年，我在天香中专教书时，曾作过一首《七律•赠陈玉栋老师》：

一九七四进乡黉，

幸遇恩师启我蒙。

苦口指屈谈加减，

耐心手把正撇横。

园丁腹内诗书盛，

桃李枝头蓓蕾红。

不看教鞭坛上舞，

哪得挥笔任从容。

这首诗虽为即兴之作，却表达了一个离开家乡踏上工作岗位的学生对启蒙老师由衷的尊敬和思念。

2023年6月23日写于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