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五月鳝鱼六月蚌七月田鸡正当饭。湘西北这句民谣,表述了这几种食材供饕餮怪兽大快朵颐的最佳时间。</p><p class="ql-block"> 前不久曾在原下放地游玩,想让餐馆老板弄个爆炒田鸡,却被告之:因为打农药和捕捉,这东西田里都绝迹了,很难买到。我惊愕!想当年带上手电筒到田间地头转一圈,便可随便抓到几斤体大健硕的青蛙。只是在农村几年,我虽然喜欢挖洞寻蛇打到处找野物吃,却不太喜欢弄青蛙,这可能与从小就接受它是益虫的教育有关,再加上体格大的青蛙,腿子如娃儿大腿一般,瘆人。</p><p class="ql-block"> 不过我并不认为鳝鱼只有五月的最好吃,什么时候它都是美味。</p><p class="ql-block"> 在长沙城里生长了十几年,连鳝鱼是哪里来的都不晓得。加上我母亲认为无鳞鱼招灾,家中餐桌上从没出现过团鱼泥鳅黄鳝等食材。</p><p class="ql-block"> 首次接触鳝鱼是在下放笫一个年头的端午节。小木匠老南那几天正在扎一个铁丝盖子,我从长沙带来的一把钳子成了他赞不绝口的工具。也难怪,那时的湘西北真是一处未被开垦的处女地,看电影《南征北战》时,遇打仗的场面,乡亲们四下奔逃怕被子弹误伤。钳子这类极普通的钣钳工具属于稀罕物,其实挺正常。当老南把最后一根铁丝扭好,得意地邀请我:"今夜和我一起罩(照)鱼去?"</p><p class="ql-block"> 彼时我已经晓得鳝鱼生长在泥田中了,但捕捉鳝鱼靠一像锅子一样的笼子去罩,百思不得其解。黢黑的晚上如何看到鳝鱼啊?出发前我带上了手电筒。</p><p class="ql-block"> 嗣后才知道,老南的锅头是用来盛柴火的。他将从山上砍来的带有松油的树结巴点燃后,照在刚插完秧苗的稻田中,澄清的水田里,泥鳅黄鳝鲫鱼如静物般在田间一动不动,老南用绑了针头的扎子轻松地将它们一一收入到鱼篓中。那一晚收获颇丰,老南的兄弟湘儿直呼背不动鱼篓了。恰在此时一条黑白相间的百节蛇横亘在田梗上,我们不敢招惹它,这才打道回府。</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端午节,全寨子的人几乎都换上了新衣裳,每家每户飘出了甜酒香。喝甜酒吃鳝鱼是湘西北过端午的标准模式,至今我都不理解,何以湘西北的人对端午节的重视,甚至超过了春节。</p><p class="ql-block"> 与长沙人吃鳝鱼剔除骨头不同,湘西北人先将黄鳝肚皮剪开,去掉头部内脏后,用棒槌把鳝鱼的骨头锤得迷碎,这和着骨头烹饪的鳝鱼味极鲜!几十年来我吃过天南海北各色味道的鳝鱼,留在舌尖让我回味的,仍是湘西北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又快到端午时节了,专门为了鳝鱼赶往湘西北,好像不划算,便策划着到就近的农家享享口福。刘五九曾在望城县硚口渔场呆了十几年,不知听他说过多少次吃鱼虾蚌壳泥鳅鳝鱼的掌故,便拨了电话给他,与他约定了聚会的时间。</p><p class="ql-block"> 冒倾盆大雨,邀十几个同学,驱车100多里到了望城区硚口镇,就为了饱尝一顿农家野味。未曾想所托非人,号称下放在乔口17年的五九君将我们安排进了镇上景点接待店,吃了一天从长沙城里拖去的饭菜,半点农家风味未尝,更遑论厨艺。遗憾地玩了一天,对不起陪我消耗了光阴的同窗。心纵有干千不甘,银子已付,奈何? </p> <p class="ql-block"> 吃上一口可心的鳝鱼心结,终须得有鳝鱼解。</p><p class="ql-block"> 晚餐夫人拉我去了株洲有名的酒家"湘侬寨",这里主打便是土到冒泥的农家口味湘菜。名家名店,虽然味道不同一般,但端上来的黄焖鳝鱼,远不及湘西北浸透了乡思的滋味。好在又特意点了盘蒜茸河虾,这才让晚上有了可以回味的空间。看着沉醉在桂花酒中忘乎所以的我,夫人却告知喝完瓶子里的酒以后,不准再点鳝鱼这玩意。我理解她定的规矩,美食品尝必须讲究适可而止。</p><p class="ql-block"> 喝桂花酒有讲究,单纯把它做饮料,和一般药酒没有多大区别,唯有佐螃蟹和鳝鱼类有土腥味食材,其纯其香才会发挥到极致,让人在飘飘欲仙间领悟美食带给感觉上的超然享受。</p><p class="ql-block"> 仔细估量了一下,瓶中尚有两斤酒,足够4餐。惟愿这段时间,朋友不来打扰。当然若自备佳酿,聚又何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