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爸妈只在回忆里

洋洋的讷讷

2023年6月20日18时20分，在爸爸去世8个多月后，妈妈也驾鹤寻他而去。

2020年5月，爸爸体检报告显示脾大，到9月复查时又有所增大，国庆节后带爸爸到省人民医院，做了骨穿，诊断为成熟小B细胞类淋巴瘤。我又带着结果去了中国医科大学盛京医院，医疗专家告诉我：爸爸的病已是晚期，恐怕存活期在两年左右。不愿意接受的我又去了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结果依然。记得那天从医院出来，我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那种无奈与恐惧前所未有。那个积极、乐观、热爱生活的老爸只有两年的时光？我的胸口闷堵着，想哭却无声无泪。

爸爸的“自我诊断”能力很强，我们只能把检查结果如实告诉他，并说这是种慢性病，在老年人身上发展很慢。开始时爸爸的情绪受到了影响，但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说要与疾病共存。同年11月，在医生的建议下，爸爸接受了靶向药物治疗，注射利妥昔单抗。尽管大夫事先告诉我们说可能会有过敏反应，但真正发生时还是胆战心惊，高热、寒颤、皮疹、心燥，看着爸爸那因忍耐而变形的面部表情，我的心揪在一起。一个吊水打打停停，将近21个小时才滴完，第二天本已办完出院手续，不想验血结果显示血小板超低，又开始滴注血小板。我与弟弟上网查询超低血小板可能出现的后果，两人当夜无眠，在自己设定的潜在危险压力下，几近崩溃。两天后验血结果达到出院标准，那天早饭后办完出院手续，我和弟弟直接开车带老爸回家。望眼欲穿的老妈见到老爸便泪流满面。

21天后，老爸接受第二次靶向药治疗，按照医生的预计，这次不会再出现强烈的过敏反应，不料这次反应更加强烈，一番药物治疗后，大夫决定停止使用利妥昔，改用口服泽布替尼靶向药，结果是只服用一周血小板再次告警，不得不再次停用。医生让住院试用其他药物，因为疫情的缘故没有马上去医院，基于之前的用药情况，老爸决定不再接受靶向药治疗，改服中药。

2022年6月，爸爸开始髋关节处疼痛，开始以为是关节痛，CT检查后诊断为骨转移，于是开始服用各种止痛药，7月份拄拐杖、8月份拄双拐、9月份坐轮椅。10月5日，老爸出现剧烈腹痛，住院诊断为肿瘤占位致使肠梗阻，各种止痛措施均不能减轻疼痛，无奈之下插胃管倒流，症状得到缓解。2022年10月14日下午，老爸再次出现腹痛，18时14分停止了呼吸。一生好学的老爸，把生命中最后的目光投向了床边的监控仪。

2022年4、5月，老爸老妈居住的小镇因疫情封闭了近2个月，老妈在此期间断续着出现低烧，6月初解禁后住院检查，发现是肠癌转移，我拿着CT图片去省肿瘤医院，诊断为肠癌晚期，已转移到肝、肺、肾，腹腔已出现积液，存活期半年到一年。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医生建议做肠镜取病理用于确诊，老妈不同意，态度很明确：不再检查只当是癌症治疗，但不住院、不手术、不化疗、不接受靶向药治疗。在我们的说服下服用中药，目的是增强抵抗力，控制肿瘤生长速度。就这样到今年的4月份以前，老妈的生活基本与诊断前一样，只是有些虚弱。4月中旬开始，老妈卧床了，身体迅速消瘦，整日昏睡少语，6月20日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面对绝症晚期，老爸老妈的态度是针对症状用药，尽量减少痛苦保证生活质量，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舒心的过好每一天。二老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做为儿女的我们尊重二老的选择，年逾八旬的老人难以抵抗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可有时也会想，或许……，但爸妈态度很坚决。

两年多的时间里，我们都尽最大努力陪伴着二老，没有愁眉苦脸，没有哭哭啼啼，即使是用保姆，儿女也不缺席，每个人都按自己的心思尽力尽孝。

这是老爸老妈的早餐和老妈卧床后的一日三餐。看着餐盘里的食物，帮忙的表姨和保姆都曾热泪盈眶，忆起自家的老人。

二老也始终用笑脸面对每一个走进家门的人。坐着轮椅的老爸一直坚持自己洗漱，把拐杖交叉着插在轮椅背上，戏称自己是闹海的哪吒，已是病理性骨折的他只在极难忍受时发出一声长叹，而虚弱至极的老妈最后一顿饭也坚持自己使匙。爸妈把积极、乐观和刚强演绎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两年病重的日子里，留存的都是幸福的样子，老爸继续上网课、拉二胡，老妈推着老爸的轮椅边走边唱，生日宴会不能去酒店，就在家里送祝福；春节因疫情不能团聚，视频有笑声。

孙儿的婚礼不能去现场，那就连线祝贺、通过直播感受现场……。其实我知道二老心中的无奈与绝望，因为我感同身受！但我们都努力的克制着，不让忧郁的情绪扩散。

老妈火化的当天，二老的骨灰一起下葬，当两个骨灰盒并排放入墓穴的那一刻，压抑很久的心突然变得平静，我知道老爸老妈在天堂团聚了。

老爸老妈走了，即将年及耳顺的我成了“成年孤儿”。

青山绿水埋骨，蓝天白云寄思。从此二老在守望，而我们只有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