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font color="#010101"><b> 小时候的昏黄油灯离我已经渐行渐远,但它的光在我的心中却越来越明亮,明灯般照着我的心,照着我前行的路。</b></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b> 小时候,村里已经通了电灯,但十个晚上有九个晚上停电,再加上交电费需要用现金,而农村百姓缺的也正是它,于是,大多数家庭依旧点着油灯。</b></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b> 我记得我家的油灯是一个小陶瓶,是一个近似土色的小陶瓶,瓶口是一个盾形的瓶盖,中间有一个孔,母亲用棉花搓一根棉芯从孔中穿过,露在外面的一头极短,长的部分被缕入瓶肚。我家的油灯不像别人家的那样通体乌黑,油腻腻的,我家的油灯一直保持着本色,加上灯油的滋润,泛着亮光。这是因为母亲极为珍视它,每天收拾屋子时都要给它擦一把脸。要说最高兴的事,莫过于上街买灯油,母亲小心地打开用手绢包裹着的折叠的很整齐的少得可怜的几张纸币,用手捻开,慢慢抽出几毛钱交给我。临行前一个定还要叮嘱我要全打灯油,不能像某某次那样省钱买糖吃,否则屁股打青了算。可钱一旦归我管就由我说了算,我总会让商店的阿姨省下一两分,买几块水果味的糖,一边回家一边用力含着,有时还要用力吸吮,发出吸溜吸溜的声响,如果到家门附近还未吃完干脆就咯嘣咯嘣地嚼了咽到肚里,唯恐被母亲发现,屁股被打青。那种吃糖的感觉大有一种做贼的感觉,不过,那种感觉是时下吃厌了各色糖果的孩子们永远也体会不到的,因为他们没有体会过穷的滋味。将油瓶交到母亲手里时是不敢直视母亲的目光的,做贼怎不会心虚,但发现油不够数的母亲总会煞有介事地训斥说:“又买糖吃了吧?看我下次不把你屁股打青!”直到现在,母亲去世四周年了,我的屁股从未被打青过。</b></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b> 母亲是节俭的,在不需要灯火时她是绝不点灯的,比如晚上叉粥(我们小时候晚饭通常是叉粥泡白薯)的时候,她是绝不点灯的,为看粥是否成熟,她会从灶膛里抽出一根燃烧的秸秆,举起来,看一下,又连忙塞进灶膛。如果这时父亲恰好坐在门槛上一边卷烟,一边休息,母亲同样会在恰当的时候抽出一根秸秆帮父亲把烟点燃,那个画面,我至今清晰地记得。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非要点灯不可时,比如有人来夜聊,母亲就会提起盾形的灯盖,将灯芯用手向下拽一拽,昏黄的灯光在狭小的斗室里摇曳着,夜聊人的脸朦胧着。</b></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b> 母亲是浪费的,在我们读书时是绝不吝惜光亮的。晚上,土炕上放一张小炕桌,我记得我家的炕桌是分家时爷爷操办给每家打的,四方的炕桌,漆着大红的油漆,显得很喜庆。我和姐姐们或盘腿,或跪在炕桌前读书或者写字。母亲这时会用针将灯芯向上挑起一些,将㧟米用的升倒扣过来,将灯放在上面,使我们姐三个都能获得很好的光。母亲是一刻也闲不住的,我们看书,她就坐在一旁做活计。有时补衣服,有时做鞋样,我最喜欢听母亲钉鞋底的声音。母亲把用碎布做好的鞋底拿在手中,先将针锥在头上一划,然后向厚厚的鞋底扎去,穿透拔出,迅速将穿有麻线绳的针穿透,拉动线绳,发出嗤嗤的声响。这声响在昏黄的小屋中回荡,四十多年后的今天我敢说这就是天籁,没有哪一种天籁是融入母爱,融入母亲对儿女们百般呵护的。读书疲倦时,猛一抬头,目光会和母亲相碰,相视一笑,又各自忙碌起来。读书至夜深,总会饥肠辘辘,我们会缠着母亲讨吃的,母亲一边起身一边笑着说:“饿?吃我吧。”一边端着灯走向灶间,或是炒几颗豆子,或是蹦一捧玉米粒,我们在黑暗的屋里坐着,母亲躬身的影子映破旧的门帘上。我最喜欢吃母亲撒上一点盐水蹦出的玉米粒,酥脆甜香中,有一丝淡淡的咸味。现在想来,在物质极不丰富的年代,真是难为母亲了。</b></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b> 我上小学的时候,农村的小学是没有勤杂工的。到了冬天,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学生轮流到学校里生炉火。对于年龄大一点的同学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年龄尚幼的我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事。好在有母亲,轮到我生炉火的早晨,母亲会和我一起前往,村路很黑,我会央求母亲让我点燃油灯来照路。手里捧着油灯,行进在暗夜里,街巷静得只能听见我们娘儿俩儿脚步声。“妈,您怕鬼吗?”“不怕。”“我怕。”“你听,鸡都叫了,鸡一叫,鬼就回坟了。”“那我也怕。”“我不跟着你吗?”我们娘俩儿一边有一答儿无一答儿地说着向学校走。有时,风比较大,灯芯的火晃得厉害,我就用一只手端着灯,一只手围拢成一个半圆护着灯,腰弓着向前走,犹如捧着一个十代单传的婴儿。到了学校,母亲会就着灯火点燃一把花秸塞进炉膛里,浓浓的秸秆味立刻弥漫整个教室。火燃起来,放入棒子骨儿,火再燃起来时填入煤球。母亲生完炉火后,会将炉子周边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我们娘俩儿就坐在凳子上休息,我通常小声地读书,母亲则会打一会瞌睡。有时炉火上来时,母亲会把从家里带来的白薯放在炉盘上给我煨着。当有同学来了,天也见到曙光了,母亲就吹熄油灯,回家准备下地干农活。</b></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b> 我们的教室是没有电灯的,因为我们上学和放学都在天光大亮的时间段。但我们上到六年级的时候,教室里多了一盏小油灯。这盏灯是用墨水瓶改装的,瓶盖是被替换成了一个盖酒瓶的铁盖儿。盖儿上打了一个洞,一根白色的棉线是灯芯。这个小油灯是我们的数学老师——范起老师做的。范起老师是一个极负责任的老师,他讲的题哪怕一个学生不会做,他一定会不管多晚也要将他讲明白,这盏小油灯就是以备打夜战的。好在那时的家长觉悟都高,只要老师为孩子好,哪管夜路安全不安全,谁也不会去投诉范老师。范老师在我们镇上口碑是极高的。也不记得哪一次了,也许那天知识难,班上一大半学生在检查中没过关,已是月上柳梢头了,范老师的女儿已先后喊了几次叫他回家吃饭,他总说:“你们先吃,别等我,一会儿就好。”月上中天了,我们师母气冲冲地闯进教室,“你想饿死呀,假积极,一年挣不下我一窝猪钱。”“就好,就好,”范老师也不恼,“还有几个孩子就好,你先回去。”师娘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去。现在想,师娘的恼怒应是满满的爱使然。师娘走后,范老师又将头埋在昏黄的灯影里,高大的背影投射在黑板上。那一年县里办重点班,我们镇一共考上9个,我们班就考上了6个。那一年,范老师还是一名民办教师。</b></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b> 儿时的油灯离我越来越远了,家里那盏被母亲擦得油亮的陶瓶油灯我再也寻不见了,范老师那盏用墨水瓶改制的小油灯也只能存活在我的记忆中了,但那如豆的光一直亮在我的心灵深处,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亮,越来越明,已远远超出探照灯的亮度,让我带着温暖,看清前行的路,一路相伴着,从未迷茫。</b></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b>今晨起写就此文,行文仓促,不妥之处希望大家多提宝贵意见。所选照片出自网络,谢谢支持。</b></font></h1> <h1><b>作者简介:<br></b><b> 刘红斌,天津蓟州区邦均中学教师,中学高级,能胜任高中语文、地理教学,酷爱写作。</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