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钩沉之一——灭火器的故事

云崖樵

换了车，车载灭火器也随之更换。看见新添置的灭火器，就想起了久远以前的防火验收，想起了因灭火器而起的可笑往事。 　　一、“这眼药上的” 八十年代后半叶，每年秋冬之交被指派参加俗称“防火验收”的年度防火工作检查、评比，跟随验收组跑过位于河北、山西的不少单位。 一天上午，在某医院的小会议室，头发花白的老保卫股长一边翻动十余本台帐，一边介绍全年防火工作状况。 听完汇报，一群人跟着老股长到住院楼检查消防器材。在放置灭火器的转角处，他从架上取下一只擦得铮亮的泡沫灭火器，指着上边粘贴的检查日期标签，用浓郁的宁晋口音对我们说“我对晓恩（告诉你们之意），别看这灭火器有年资（时日之意）了，可咱保养哩好，跟刚买回来的一眉拉样（一模一样之意）！” 　　这具灭火器的喷嘴与顶盖为一体，小喷嘴像抓鬏一样杵在黑色顶盖的一侧。这种很老款的东西现在早已绝迹了，但当年还属堪用设备（草图根据记忆手绘）。 　　按程序，需要对灭火器进行实物检查并进行灭火实操。老股长提着灭火器在前，一群人在后跟到后院。在废弃的小水池旁，老股长将灭火器倒置，喷嘴对准池底。但喷嘴没有喷射出泡沫湍流，而是随着时有时无的“噗嗤”声，像吹泡泡一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朝外迸溅。这时，正在人群中观看的某地区武装部部长，突然喊了一声“底子锈啦！” 随着他的喊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在了已经朝上的底子上。我定晴一看，灭火器底部与充当底座的护圈结合处有一条半圆形的锈斑，而且局部已经洇湿。这灭火器似乎想进一步表现一下，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发力。渗出的水迹迅速变大，本来略带弧形的钢质底部也因内部压力而局部鼓胀起来。 　　“我X，要爆炸！”武装部长发出一声惊呼，转身就往后跑。 伸着脖子观看的人们也紧跟着全部跑出身后的月亮门。 小院子里瞬间只剩下刚才还当着人群操作的老股长，提着灭火器呆在那儿发懵。 “快扔到池子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老股长浑身激灵了一下，着急忙慌地拎着灭火器就往干涸的水池里扔。这时，灭火器的喷嘴发出“噗”的一声响，大量的泡沫瞬间喷射而出。因为喷嘴泄了压，灭火器底部锈蚀处未再泄露。 老股长双手拎着喷射不止的灭火器，嘴里不住喊着不知什么意思的“呀哈！哈！” 很快，灭火器内的泡沫就喷射完了。老股长将空灭火器扔进水池，乍着被泡沫喷湿的双臂向我们走来，一边走，一边尴尬地笑着说：“夜了个儿（昨天）检查还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这眼药上的！” 　　医院在当年验收中的成绩和名次可想而知。据说一向和善的老股长因为这件事和经费问题，涨红着脸跟分管副院长狠狠叮当了一大会儿，然后直接气进了内科。 （图片来自百度，为现今普遍使用的泡沬灭火器） 二、粉蛇狂舞喷云吐雾 另一个下午，一伙子人在主任和兼职防火员陪同下，在某俱乐部后门外观看消防器材实际操作。 当担任兼职防火员的那位老兄提溜过来一个干粉灭火器时，我发现他戴白线手套的左手一直垂在身旁不动。仔细看了一眼，看清手套前端是空的，说明那只手有伤残。 主任是搞摄影出身，通过几天接触，发现这个人很健谈，说起话来虚虚实实，云山雾罩。语气和面部表情又夸张得厉害，除了不断重复和加重语气，一句话出口，五官也跟着乱飞，那叫一个生动。这时，他一边手舞足蹈地介绍着后台消防器材的布设，一边还不忘半真半假地夸赞兼职消防员两句“土专家”。 兼职消防员是位不苟言笑的主儿，听见主任的话语，黝黑的脸上浮现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你就扇吧。”然后半弯着腰，用戴着手套的左掌按住灭火器，准备开始演示。 接下来的操作完全按步骤进行，在提起灭火器上下颠倒数次、拔掉保险销后，兼职消防员左手握住喷管对准火点，右手握住压把发力合拢。白色的粉末瞬间从喷嘴喷出，按说这基本上就算操作完成了。就在一群人收回目光准备回撤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兼职消防员手有伤残，只能大拇指跟手掌合握喷管。因为握不严实，喷管突然脱手，在压力的驱动下，毫无方向地乱甩起来。被喷了一身白粉的兼职消防员，让喷管狠狠抽打了一下后慌了神，扔下消火器，飞快躲向旁边的台阶。 这一下可来了好看的，喷管自顾自地乱甩，粉末随着乱喷。一时间真是粉蛇狂舞，喷云吐雾，白粉弥漫。 健谈的主任懵了，一边躲避着粉末一边喊“唉呀这家伙劲儿真大！” 一个参与验收的消防部门工作人员迅速上前，伺机抓住甩动的喷管，对准火点直喷过去，将火苗扑灭。 见火灭了，刚才有些慌乱的一伙人，此刻不管有没有吸入干粉，一个个弯腰探身“呸、呸、噗、噗”地清理起口腔。 主任拍打完前襟，有些尴尬地笑着，然后半自嘲半戏谑地下开了结论：“今天的演练充分证明两点，一是我们的人员过硬，兼职消防员虽然有伤残，但身残志坚，能上战场。二是我们的设备过硬，喷得那叫个劲儿大。真碰上着火，一喷就灭。” 听着这硬把失误说成花的大言不惭，验收组长也开玩笑地说：“今天的演练还证明一点，灭火器的干粉能把脸皮盖得更厚！” 话音一落，一伙子人好一通哄堂大笑。 （图片来自百度，为当今使用的干粉灭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