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安好(二)

张潇

<p class="ql-block">心若安好(二)</p><p class="ql-block">张潇</p><p class="ql-block"> 经过三天的身体各项的检查,最后专家和医生们确诊为:左侧输尿管粘连,诱发原左肾脏积水;同时也确定了对我的手术方案:需要做两个手术,一是,原左肾脏切除手术,二是,输尿管切除手术,(当然,这个肾脏和输尿管都是我的体内不需要的器官)</p><p class="ql-block"> 医生告诉我,需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因为这两个手术可要比我三年前肾移植手术时疼痛十倍啊,而且在手术中要给我实施全身麻醉,这样能免去我的痛苦,手术中我处于 深度睡眠程度,没有痛觉没有知觉。嗨,在医院里,我只能听医生的了,一切都由医生来裁决吧。</p><p class="ql-block"> 一切准备就绪了,中午12点20分手术室来人接我了,我被捆在了手术专用床上了。儿子手扶手术床上,跟着医生们一起推着我往前走,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只是带着微笑静静地看着我,只有我看得出,他脸上的笑容是假的,他怕给我增加压力,其实他的心里一定很紧张,很害怕,因为他是第一次看到亲人手术,尤其还是唯一的亲人——妈妈,况且这次还是两个较大的手术。我想,他一定非常担心,但他早已学会了伪装。而我呢,表情的镇定也是伪装的,我怕给他增加压力,也是什么都不说。这是经历了灾难后,我母子俩产生的默契,因为我母子都明白:在此种情况下,最好是什么都不说。在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虽然只有儿子一人送我去手术室,但我并没有胆怯,坦然的躺在手术床上 。</p><p class="ql-block"> 手术室在六楼,从8楼到6楼这段路上,儿子的手一直没有离开床边,我的眼睛也一直看着儿子,我多么希望这段路程再远一点儿,让儿子多送我一段......</p><p class="ql-block"> 我感觉很快就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儿子被医生们无情地推向了一边去,被关在了手术室的门外,而门外边只有儿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样子了,是否哭了,我也不知道。我最担心的不是他是否哭了,而最担忧的是孤单单的儿子将会怎么样度过这六个小时呢?此刻,这六个小时该有多么漫长啊!该是多么的难熬啊!我想像着:儿子的心里一定是很复杂的:担忧、害怕、焦虑、紧张......我想像他一定是坐立不安,一个人孤独的在走廊里徘徊着,彷徨着,祈盼着......因为谁都不知道几个小时才能出来,包括医生。谁都不知道推出来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嗨,一切都凭命由天啦!</p><p class="ql-block"> 在麻醉的那六个小时里,我没有痛感,没有知觉,几乎接近于死亡状态,我仿佛是一具死尸,任由医生们的切割,先是在腋下肋间处切一刀,有一根肋骨要切掉,才能切掉肾脏,然后再到小腹的左髋窝处切一刀,切除输尿管。</p><p class="ql-block"> 从麻醉的那一刻起,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也不清楚,我既没有见到阎王爷,也没有看到玉皇大帝。只感觉到世间的任何事情我都不知道了,从那一刻起,我没有痛感,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没有委屈,没有世间的一切烦恼.....那一段时间里的感觉,是真的很好......很好,人,若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可惜 ,我只是“享受”了 六个小时 ......</p><p class="ql-block"> 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疼痛的,从胸部到小腹都是包着的绷带,我被包裹的紧紧的,如同一具僵硬的尸体,刀口处剧烈的疼痛 ,嗓子里干渴得要命,仿佛要渴死了,嘴里只能发出两个字音——痛......水......此时,我并没有完全地清醒,处于一半清醒一半醉的状态。我心里明白,一旦彻底清醒了,就意味着我将要继续承受人间的痛苦,我便会再一次品尝到人间的最大的疼痛与委屈 ...... 人间一切的烦恼都将会又统统的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终于彻底清醒了,我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病房,我环视了一下,只有儿子一个人在我的身边守候着,听到儿子焦急地喊着:妈!妈!你醒了!手术结束了,很成功!我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嘴里仍然在说:痛啊......水......“医生不让喝水的”,儿子告诉我。可是儿子看到我干渴难忍的样子,急忙去找护士要来纱布和棉签,用纱布蘸点水放在我的嘴唇边,让我吸一点点水,然后不断地再用棉签蘸水抹我哪干裂裂的嘴唇......由于失血较多,但医生为了我的安全而没有输血,所以干渴的要命,嘴唇干裂得像老松树皮一样翘起一块一块的肉皮。</p><p class="ql-block"> 紧接着巨大的痛苦降临了——呕吐,儿子看到我疼痛得身体像痉挛一样的蜷缩着,疼得我忍不住叫着,喊着,他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跑去叫来主治医生,医生看了看我,无奈地说:“由于麻醉时间太长了,造成了胃肠不良反应,这一点是最最要命的,呕吐时,刀口剧烈疼痛,她只能忍受,没有任何办法,就得让她呕吐吧,吐出来会好的。”医生说完这些就走了。儿子对我说:“妈,忍忍就过去了,没事儿的。”我每呕吐一次后,儿子都这样说一遍,因为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能更好的安慰我,能减轻我的痛苦,所以他只能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一句话……</p><p class="ql-block"> 四天了,在痛苦呻吟和不能动身</p><p class="ql-block">的情形中度过的,那种滋味,我是真的无法形容啦!漫长的四天,如同四年一样的熬过去了,又一次让我品尝了人世间最难忍受的痛苦。儿子看我终于能喝水了,能吃饭了,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儿子已经陪我四天了,我催他去上班,他只好离开了医院。</p><p class="ql-block">六天时,我想要活动了,我不能像其他的病人那样,躺在床上等待丈夫或妻子来伺候。我也没有那个条件。跟医生请示,医生对我说:“你只要能忍得住疼痛,最好是每天活动活动,在床上,或下床都可以的,这样身体能恢复得快一些”。一向自认为是一个压不到的女人,现在,我必须要站起来,哪怕只能走一步,我也决不愿整天躺在床上!</p><p class="ql-block">别人都是护工喂饭,我却要自己吃饭,不让护工喂,上卫生间大小便,也不用护工搀扶,因为我要尽早的自理,尽快的恢复体能,尽早地出院。</p><p class="ql-block"> 十一天,经医生批准,我可以出院了。实践证明了,我的确是尽早尽快出院的一个,那些病友羡慕极了。我脱去了病号服,穿上了我自己的服装,医生、护士、病友们都说:嚯,你简直不像一个病人啊!嗨,其实我的刀口并没有痊愈,仍然在隐隐作痛呢,走路有点打晃,只是我的精神状态很好而已。心若安好,一切都好!</p><p class="ql-block">2008年1月29号写于术后11天,长征医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