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岔道（中篇小说连载13）

李放民

13

贺希安在回南郭庄的路上，仔细回想杨莉莉对自己的态度，很快意识到杨莉莉的心还没有被自己焐热。他想以后该用什么法子打动杨莉莉，使她的心中不再容纳别的男人。突然，贺希安听见背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瞧，原来是从县城归来的李小玉，就连忙跳下自行车等候。李小玉追上来打趣说：“想谁想得那么专心，路过我身边都看不见我。”贺希安说自己通常不注意身旁的过路人，让她别在意。然后，用自行车带着李小玉回到知青大院。

　　第二天吃完早饭，李小玉来到郭大宝家，见郭大宝独自坐在院子吃饭，就告诉他说在城里没有借到《金光大道》小说，下次回城再帮他找。这时，郭大娘从屋里走出来，李小玉连忙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盒，笑着让郭大娘打开。郭大娘打开盒子一瞧，原来是一条大花丝巾。李小玉问她喜欢不喜欢，郭大娘边展开边说喜欢。然后，郭大娘把丝巾提在眼前正反面看了看，有些遗憾的说：“让大娘带上这条绣着大花的丝巾上街，人家还以为我是个’老骚情’呢。”

李小玉瞟了一眼郭大宝，笑着说：“大娘，这丝布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我未来嫂子的。”说完，她对郭大宝说：“大宝哥，你喜欢不喜欢？“

郭大宝早已发现丝巾的花色与杨莉莉所戴的丝巾一模一样，瞬间就想起前些天自己对李小玉说的话，立刻脸上泛起了红晕。现在听李小玉当着郭大娘的面，问细喜欢不喜欢这条纱巾，他不愿意正面回答，就转着弯说：“猴年马月才有个嫂子，还是留给你自己戴吧。”

李小玉说：“我给自己也买了一条。”

这时，生产队上工的铃声响了起来，李小玉说自己要去上工，让郭大娘把丝巾收好。郭大娘高兴的应了一声，等到李小玉出了门，郭大娘说：“大宝，这花色好眼熟。”

郭大宝听见此话，一阵心慌，说：“我没注意谁有过。”然后快步进了厨房。

李小玉来到“饭场”，见郭抗战站在一块石头上向社员们派工，她就上前领活路，郭抗战派她去运红薯。李小玉回到知青大院，见林富国拿着板锄打算出门，问他去干嘛。林富国说自己准备去挖红薯，李小玉要和他合为一组，林富国让她快去提担笼拿镰刀。

红薯栽在棉花地的畦梁子上。李小玉和林富国来到棉花地头，挑了一垄红薯蔓茂密的畦梁子开工。李小玉先用镰刀将红薯蔓割掉，然后由林富国用板锄将红薯从土中刨出地面，李小玉再把红薯表面的土剥干净，放入担笼送到地头。前半响，她们俩人都干的很起劲。到了后半响，李小玉感到提担笼站起来时，自己有些头昏目弦。她以为是蹲久了，身体不适应，就把这种感觉没有放在心上。快到正午时分，林富国将整条畦梁子里的红薯全部刨出了地面，返身来和李小玉一起往地头运红薯，发现李小玉脸色有些苍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李小玉说出自身感觉，林富国让她去旁边歇息。李小玉说能坚持，她让林富国只负责向地头运红薯，自己蹲着剥红薯表面的杂土。当李小玉把最后一个红薯擦干净起身站立时，突然身体前倾，似乎要倒向地面。林富国慌忙将她扶住，搀着她坐在一堆红薯蔓上。过了好一会儿，李小玉感觉自己有了力气，就打算和林富国一起把剩余的活儿干完，林富国不肯让她动手，让她先回知青大院。

　　林富国下工回来，见李小玉正在屋子里睡觉，他不好意思进房间打扰，就和贺希安一起先做饭。饭后不久，生产队上工的铃声响了，林富国问正在院子洗头的贺希安见到李小玉出房子没有，贺希安埋着头朝他摆了摆手。林富国来到李小玉房门外喊她快起来吃饭出工。他一连喊了好几声，却得不到李小玉答应，就顺手推开门，看见李小玉穿戴整齐，四肢大摆的爬在炕上睡觉。林富国又喊了两声，见她仍不作声，就近前推了两把，依然不见李小玉有声气。林富国心中有些发慌，伸手摸了一下李小玉的额头，感觉有些烫手，连忙叫贺希安进来看。贺希安以为李小玉的低血糖病又犯了，说找水果糖塞进她口中，一会儿自然就会好起来。林富国觉得不对，说李小玉每次犯低血糖病，脑子是清楚的，不会不理人。他让贺希安先别上工去，留下来陪着李小玉，自己去医疗站找赤脚医生。

林富国出了大院，正好遇见郭大娘领着社员们往地里走，他就将李小玉叫不醒的事说了出来。郭大娘听罢，连颠带跑的来到知青大院，叫贺希安去拿热水，打算冲白糖水给李小玉喝。贺希安说李小玉口中已经被塞进了两颗水果糖，但不见有起色。

说话间，林富国把赤脚医生郭小花带了进来。小花刚接手医疗站两个礼拜，医疗经历也仅是被公社卫生院培训了三个月。她按步就班的问了问李小玉的近况及病史，又给李小玉测量了体温和血压，听了心跳和肺音，但却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只说当下李小玉体温过高，先打一支退烧针，观察观察再说。

赤脚医生郭小花走后，郭大娘让林富国和贺希安他们去上工，自己留下来照顾李小玉。到了半下午，李小玉体温有所下降，头脑也清醒了许多。郭大娘满心欢喜，她帮着给知青们做好晚饭，还给李小玉单独做了碗鸡蛋羹。林富国和贺希安下工回来，见李小玉高烧己退，郭大娘还帮着做好了晚饭，心里十分高兴。他们把晚饭端进李小玉房间，大家坐在一块儿吃。众人谈起郭小花的医术，郭大娘连声夸赞。贺希安却笑的说：“小花医术太高，使我们明天连现成饭都吃不上了。”

郭大娘轻轻拍了一下贺希安的头，说：“你小子这么说是让我小玉继续病下去？”

贺希安连忙说：“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小玉的面子大，我们跟她能混一口你做的饭吃。”

郭大娘笑着说：“你们在大娘跟前都有面子，想吃啥，我明天给你们做。反正今天晚上我打算陪小玉睡，一会儿就准备你们明天想吃饭的食材。”

李小玉说：“给我们再做一次臊子面吧。”

郭大娘说：“有现成的豆腐和肉？。”

贺希安说：“我明天一早去集市上买。”

李小玉说：“我出钱，这顿饭算我感谢大家。”然后对着郭大娘说：“明天把我大宝哥也叫来一起吃。”林富国和贺希安听罢此话，直盯着她笑。李小玉对他俩说：“怎么？不行啊？”他们俩连声说“行，行！你是东家，你作主。”

　　大家又说笑了一会儿，郭大娘见天色已暗，说自己要好人做到底，她帮大家洗碗刷锅，林富国和贺希安一块儿去她家里，把她的被子抱到知青大院来。等林富国和贺希安出了房子，郭大娘让李小玉换下身上的髒衣服，拿到院子泡进石水槽里，然后才进厨房收拾去了。

贺希安和林富国出了知青大院，林富国说自己有紧要事去办，让贺希安独自去帮郭大娘拿被子。贺希安来到郭大娘家，见郭大宝也是前脚才进家门，便问他因何才回家。郭大宝说第二天生产队打算卖苹果，下午摘下一大堆苹果放在果园里，他守卫着苹果堆，等到九叔吃完饭才换了他回家。贺希安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催他快点儿取被子。郭大宝听说李小玉发高烧，内心如焚，立刻就想飞到知青大院，但又不好直说，就谎称要找一床新被子送过去，让贺希安先回知青大院。贺希安见郭大宝主动要送被子，心里立即盘算着去果园找九叔要苹果。他让郭大宝给自己找了一个旧肥料袋子，说过两天自己要回家，打算装些红薯给父母带过去。

贺希安刚出门，郭大宝立即带着被子赶到知青大院。他闯进李小玉的房子，见屋内没有其他人，立即将被子朝炕上一扔，伸手就摸李小玉的额头。李小玉本想躲开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把额头紧贴了上去，瞬间感觉有一股温柔浸入她的肌肤。要不是郭大娘恰巧走进房子，也许她会更加靠近郭大宝。

郭大宝见他娘进来，不好意思的说了声“现在好像不发烧了”。郭大娘没有接郭大宝的话头，而是问他吃过晚饭没有。郭大宝说：“九叔刚换我回到家，贺希安就来取被子，没来得急吃晚饭。”

李小玉听说郭大宝还没有吃晚饭，就在她娘儿俩说话的时候，下炕从箱子里取出一个装有饼干的小铁桶，塞进郭大宝手中让他吃。郭大娘说让她留给自己，郭大宝也推让着不肯接小铁捅。李小玉拉住他的衣襟，抓了两大把小饼干，强行塞进了他的衣袋里。此刻，郭大宝心里非常高兴，但他不愿意当着母亲的面表现出来，立刻捂着衣袋跑了出去。

　　再说，贺希安从果园里扛着一袋子苹果出来，他担心被人发现，就避开大道，绕道回知青大院，却在麦草场西墙外撞上了林富国和郭秋雁正在约会。等到林富国发现贺希安时，双方已经到了无法避让的地步。林富国推了一把郭秋雁，让她先行离开，之后轻声与贺希安打招呼。其实，此刻低头掮着大袋子的贺希安并未发现林富国，当他听到有人喊时，竟被吓蒙似的站住了。贺希安预感到无法躲逃，索性转身察看，见站在面前的人是林富国，才长出了口气，轻声说：“哎，富国，吓死我了。”当他发现匆匆远去的女人背影后，对林富国说：“郭秋雁吧？”

林富国反问：“你知道？”

“猜的。发展的怎么样？”

林富国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问道：“袋子里装的什么？”

“苹果。你俩……。”

林富国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说：“坐下说。”

他们二人坐在草地上，林富国不好意思直接讲自己和郭秋雁的事，就问贺希安怎么知道他和郭秋雁在恋爱。贺希安说：“前些日子，社员口中流传的’雁窝事件’你听到了没有？林富国不好的意思的说听到了。胡希安继续说：“事发三四天后，郭满存专门给我讲过，说他在事发当晚就断定其中的女人是郭秋雁。至于男人，他当时怀疑了三四个人，其中有你。他还说第二天他在’饭场’只所以说谷子地里有’雁窝’，就是想暗示大姑娘郭秋雁在谷子地里与野男人鬼混，以报当年郭贵山抓他偷队上杨树的仇。至于那个野男人是谁，他并不想找出来给自己树仇人。”

贺希安说到这里，站起身从袋子里取出两个苹果，他递给林富国一个，说：“来，咱们俩边吃边说。”

林富国接过苹果，撩起衣襟把苹果擦了擦，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问：“后来，你为啥就认准是我？”

贺希安说：“其实，郭秋雁来知青大院号称给你赔衣服，我就觉得她心里已经装进了你。你想想，给你赔衣服，她爸她妈她妹，谁来不行？非要她拄着拐颠着腿的过来？至少也应该是家人陪着她一起来，你觉得呢？”林富国说他讲的这道理有些牵强，贺希安不理他的反驳，继续道：“我发现她平时看你含情脉脉，对你说话柔声细气。而你在人多的地方故意躲她，人少时却与她有拉不完话。在劳动中，你帮她的时候比帮别人的时候都多。还有你每次从城里回来，当晚就带上东西，说有事而出门。如果说这些都算不上证据的话，你最近这些天身上穿的薄毛衣是谁织的？”

林富国轻捶了贺希安一拳头，说：“你小子是专门监视我的’克克勃’，啥都逃不过你的眼晴。你把这些心思放在杨莉莉身上，她早都爱上你了！”

贺希安说：“这么说来，你也暗地里监视着我。”

林富国笑着说：“我是对你关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