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梨树花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在南岭深处,一个叫里面江的小山村。这里四面环山,森林茂密,四季常青,清澈的滁水从村前缓缓流过。</p><p class="ql-block"> 村子不大,前山有很多猕猴桃,后山有很多杨梅,都是野生的。青色的猕猴桃摘回家,要放进稻谷里催熟。而红色白色的杨梅,可以坐在树上边摘边吃。那些童年的味道,酸酸甜甜,流淌在岁月深处。</p><p class="ql-block"> 记忆最深刻的,还是那三棵梨树。一棵是我阿婆家的,一棵是山友公公的,还有一棵,是福花阿婆家的。</p><p class="ql-block"> 阿婆家的那棵,长在村前的土坎上,旁边是菜地,四周有竹栅栏围着。这棵梨树高六米,树干向前倾斜,枝疏叶少,颇有些年龄。梨子少而小,村里的小孩很少惦记。阿婆说,你们想吃就自己去摘。那是我童年难忘的零食。</p><p class="ql-block"> 十岁时,我和小伙伴阿明去摘梨。我徒手爬上梨树摘梨,摘一个丢一个。远处摘不到的,就用身子摇晃,阿明在树下用衣服兜接。正是小雨过后,树枝湿滑,我一脚踩空,从树上栽下来,脑袋砸在石头上,流了很多血。阿明喊人把我抱回家,很久才苏醒过来。阿婆惊惶而心痛,直说我命大。从此,我们对阿婆的梨树深深畏惧。说来也怪,不到一年,那棵梨树渐渐枯死了。</p><p class="ql-block"> 大家惦记的,是山友公公家的梨树。那棵树长在紧靠村庄的后山坡,高高大大,枝繁叶茂,果实金黄金黄的,咬一口,梨汁直淌。由于树太高,几乎没有人敢爬上去,因而少了一些危险,多了很多期待。要想吃梨,只能等待大风大雨,或者自然掉落。</p><p class="ql-block"> 山友公公出工的时候,我们这群小孩会偷偷聚集在树底下,躲在树叶间齐声吼--吼--吼,据说这样可以呼风唤雨。一个艳阳高照的晌午,我们真的喊来了一阵微风,摇落了几个梨子。梨子落在灌木里,沙-沙-沙,分别在不同的方向,声音沉闷。大家循声拔开枝叶,找到了几只梨子,很是兴奋了几天。</p><p class="ql-block"> 山友公公的梨树,也有危险。刮风下雨的时候,我们守在树下,梨子冷不丁地打在身上,还是很疼。</p><p class="ql-block"> 梨子成熟时,山友公公把树上的梨子全部采下来,担到十多里外的集市去卖。卖不完的梨子,他就担回来,送给村里的小孩。</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幸福,随着分田到户结束了。山友公公家把梨树砍了,挖出一块地基,在上面建起了一栋红砖房。没有了梨树,山友公公家的幸福,似乎还多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最有趣的,要数福花阿婆家的梨树。那棵梨树,长在村前的河堤内,堤外就是清清的滁水。梨树的枝叶,华盖如伞,比山友公公家的更多更大,一半在堤内,一半在堤外。因为阳光充足,梨子特别好吃,福花阿婆自然看得很紧。梨树离村子有一里地,福花阿婆总是在禾坪里一边翻晒稻谷,一边远望河堤边的梨树。</p><p class="ql-block"> 要想偷个梨,实在困难。我们只能装模作样地游泳或者摸鱼,慢慢运动到梨树下,偷偷用小石子把梨子打下来。运气好的时候,一颗小石子能打下两三个梨子。梨子掉进水里,咚-咚-咚,砸在石头上,嘭-嘭-嘭。那声音,仿佛裹着梨香,响在河畔,甜在心间。</p><p class="ql-block"> 清清的滁河水,淡淡的梨儿香,伴着我们度过了漫长而欢乐的童年。</p><p class="ql-block"> 2006年,家乡遭遇500年一遇的洪水。福花阿婆家的梨树,被巨大的山洪咆哮着连根拔起,轰然倒在河床上。</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几年,上游拦河筑坝,劈山引水,建起了九节带水电站。滁水河水流时大时小,没有了灌溉,家家户户在农田里种上了奈李、桔子、黄桃和杨梅。</p><p class="ql-block"> 岁月悠悠。如今的家乡,“半床被子”温暖中国,水果之乡名扬天下。漫山遍野的水果,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唯有那三棵梨树,生长在童年的记忆里,开满洁白细密的梨花,悠悠扬扬,四季飘香。</p><p class="ql-block"> (图片来源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