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西浦状元村

茂林修竹

地处福建寿宁县境内的“西浦”，是隶属犀溪镇的一个行政村，因在史上出现过众多进士和一文一武两状元，故当地的人们都管叫它为“状元村”。 　　该村有溧宁高速在附近入囗，又有235国道从村里经过，交通出入相当便捷；因境内自然和人文景观的丰富多彩，曾吸引着我不止一回的游览过这里，今天，我再次借着路过的顺便，又来到了让人魂牵梦绕的西浦。 　　国道西浦段一下了车，抬头便就见有一座高大的石牌坊竖立在面前，上方中左右的三块坊匾，分别书有“千年古村”、“廊桥水乡”和“状元故里”，一眼就知道这是进去村内的入口，并对该村的历史和景观有个粗略的印象，穿过了石牌坊走过了石拱桥，桥的那头开始就是古村西浦的核心风景区了。 　　从桥头折身右拐不到百步，一棵足有数米胸围的古树便进入眼帘，它主杆粗壮，枝繁叶茂，麻密的枝叶向着四周尽情扩展开来，遮盖着树周一大片地盘，而树杆上白底红字的牌子，告诉了我们是“状元树”，其实，它属于樟科常绿乔木，就是人们常见的樟树。 　　何谓“状元树”？来历自然不凡，相传当时的缪家子弟缪蟾，那天身挎行囊前往应举上路时，趁着天未启亮，月光铺地的当儿，为不让父母牵心挂念，而种下了那棵“留影树”。当缪蟾一举获得院试第一，朝迋特赐状元后，樟树才被族人改称为状元树。 　　从状元树下走过，不远的前方就是人气最好的村街了；伫立于街口的转角处，那是欣赏古村风景的最佳位置，既能躲避得了初夏炎热阳光的正面炙烤，又能全方位、大角度的观察到双溪汇合的三岸风景，简直就是一处看得见远山、瞧得见近水、又望得见民居和建筑的“观景台”；西浦的山光水色，古村的形影史韵，这时几乎都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远处的环山，绵延不绝，峰峦起伏，犹如拱卫之城无异，而族碑记述得形象更是恰如其分：“铜锣助石鼓扬威，雄山蓄势；依笔架，鸣金钟现先贤鼎食之荣；唱岩鸡，翔鸿鹄，示后秀晨功之重”。真是那，村山处处藏祥物，峦脉滔滔比吉兽，把整个西浦村落纹丝不漏的团在它的怀抱，只见迴环闭合，不知水出何方。 　　那条称为西溪之水，带着清纯的涓流和甘冽的林泉，不知从哪里昼夜奔腾着向东而来，就在状元树的近前方，与一条自北往南流淌的大溪握手言欢，汇合成的北来之水，因上游有个犀溪村，一时沒弄明白的外来者，常把犀溪而来的溪水称“西溪”，其实“西溪”是北溪。 　　西溪和北溪，一村两溪，二水合一，可想而知，这是一种何样的风景？加之溪面广阔，水量充沛，特别遇上瀑雨连天，洪流奔泄之日，这水流相击腾起的浪花，会是一种怎样的壮观？再之汇水相撞，形成合力，而发出滔天之鸣，又是一种怎样的场景？在晴天，整条溪水清沏见底，晶滢剔透，涟漪点点，绿波欢涌，还是一种怎样的景致？肯定是，最合适的回答只一个字“美”！ 　　西浦，有如此绝好的“藏龙卧虎”之山，又有这般秀丽的“聚财蓄气”之水，在唐僖宗广明元（公元880）年，为避战争之乱，村里缪姓的祖先，怪不得看中此地，从大老远几百公里外的浙江绍兴，携家带眷一路艰辛跋涉，南迁到了这里，而这里的一派青山秀水，满地的旖旎风光，更吸纳了他们在此长期定居下来，成为缪氏家族的始祖。 　　一千百多年来，聚居的缪氏族人在此繁衍生息，发家立业，迄已延续了40余世，人囗除出村未计外，发展近三千人；作为闽东缪姓一族的发祥之源，这儿地灵人杰，世代科第绵延，历朝先后出得进士十八名，文武状元共二名，古村人文底蕴之深厚，历史文脉之绵长，实为国内乡村之少有。 　　一座座桥梁横跨宽广的溪面，也许是西浦最具特色的风景线吧！正如有人曾说，“有溪流的地方，必定就有桥梁”，且两条大溪汇合的西浦，桥梁就显得特别的多；不是吗？这儿跨越西溪的就有飞云桥、官潭桥、永安桥、长乐桥以及碇步（琴）桥等；跨越北溪的有福寿桥、睦邻桥、蟾宫桥、太阴宫琴桥；还有出水段的红旗桥、双龙桥和西浦大桥等。 　　这些桥梁有单孔，也有多孔；有古代、近代、还有现代；有石板桥、石拱桥、木拱桥、马蹄桥、现代钢筋混凝土“丅”型桥等；形式多样，年代不同、跨度不一、高低各异，真是千姿百态，各显风骚；一个方圆不过二个平方公里的村落，各种桥梁就达13座之多，平均七八十米就有一座桥；它们点缀着西浦，形成了别具一格的风景。可以讲，西浦之美，美在“三步一柳，十步一桥”啦！难怪当地人不无豪气道：“这就是江南水乡”！ 　　低头就能看见西溪汇流处的碇步桥，由于状如琴键，故称琴桥；此桥键石规整，桥线长直，一伸通向彼岸，竟显大气和圹远；桥坡的鱼鳞坝中央，有一巨石匍伏于坝面，其势如跃水而上，显得尤为别具，村人说是月里蟾蜍，相传是状元之父精通堪舆，识得此石是两溪交汇之飞隼，准备把将要出生的儿子取名为缪蟾，字升之，希望将来能蟾宫折桂，高高飞翔。后果然在缪蟾出世的当夜，就有人惊见了此石闪烁着银光。 　　至于石头发光有多大真实度，在此就无需去费力论证啦！但无论从史料记述还是缪谱记载，宋理宗绍定二（1229）年的缪蟾中得状元，绍定五（1232）年被宋帝入赘，配皇姑临安公主赵安嫦而为驸马，后官至礼部尚书、太子太傅确是不争之事实。 　　此桥往上游仅有几十米之遥，那就是永安桥。这是一座二米宽度的平面石板桥；据了解，此桥兴建于清道光二十八年，桥长73米、共有17个桥孔和16组桥墩；让我惊讶不已的是，桥上游侧靠桥墩近处，竟各竖有一根长条石，不知其意，经询问才明白在发洪时，起拦截重物和保护桥梁之用，那条石叫作护桥柱。原来古人也讲究创新啦哈！ 　　初见永安桥，印象中自然会觉得桥高的低矮、桥面的狭窄，可还有所不知，它不仅是连接西浦两岸的重要交通要道，也是古时寿宁通往浙南邻县泰顺、文成乃至温州一带的必经之桥，而且就它的建桥历史和全桥长度，都是闽东地区一带同类桥中屈指可数的哦！ 　　文人雷云凌考察过永安桥后，眼前的意境让他诗兴大发，执笔挥毫就写下了《永安怀古》一诗：“心胸苦海起如潮，志士高风入想遥。饮尽夕风和晓露，历经秋月与春宵。声盈西浦何人建，誉满东乡几处飘。一十六墩成古迹，炊烟袅袅水迢迢”。 　　视线投向远方，目之所及的北溪上，进入眼帘的是一座平梁式木拱廊桥，从正面看去，气势如虹，巍然壮美，桥屋两层桥檐下的中央，各镶嵌一块桥匾，下匾写“蟾宫桥”，上匾书“状元桥”各三个大字，字体坚挺，遒劲大气显得十分抢眼，不难明白，这就是廊桥的尊贵大名。 　　虽沒弄清它的建桥年代，但经了解获悉，此桥在宋代就有之，后不知何种原因而毁，于当代得以重建，这让我终于明白：桥的下部混凝土结构，原是体现了时代的特征，可说是一种历史与现代相连结的产物，确实大有新意。而桥两端被古树的枝叶所掩映，呈现了一幅树和桥的共生，桥静与树动（风来枝摇）的交融之景。 　　众多“日迎春风秋月，夜送落花流水”的桥梁，不只是给西浦提供了交通便利，更是造就了村野极具魅力的颜值、以供探究历史的大美风景。西浦这里的曾经，以山水桥村为主要外景地，以廊桥和“非遗”北路戏为元素，拍摄过《爱在廊桥》的影片，并荣获第28届电影节金鸡奖最佳导演奖。 　　收起越过溪流和彼岸，全然放纵的目光，穿过这条谈不上很长的村街，进入了一条名为“状元古巷”的弄道，脚踩用鹅卵石和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身边慢慢的掠过一幢幢古民居，心里缓缓腾起一股倒访历史千年的滋味。相对于刚才所见闻的山、水、桥等风光而言，这里能让人品赏一番的，便是古老的建筑和古村的文化。 　　状元古巷长约一华里，宽只1到2米，其侧有一条长度相当，宽约3到4米不等的渠沟，与古巷并行自东向西延伸；因为整沟游动的满是色彩斑斓的鲤鱼，人们都叫它鲤魚溪。此溪在无瀑雨洪水的平时，都会是碧水悠悠，清可见底，因鲤魚的稠密，并游姿百态，在游人眼里着实可爱的不舍离去，自然使静寂的古巷人气大涨。 　　西浦由于历来有把鲤鱼奉为神魚的习俗，并以“鲤跃龙门”作为寄意“望子成龙”之愿，故从祖上就建有“跃魚轩”（在前不远），专门供奉鲤魚神，每年一次的祭神吉日，场面很是热闹，为以示对鲤魚的尊爱，村人“只养鲤魚而不食鲤魚”的风气，早已形成传统，鲤魚自然有增无减，古时兴盛时期，连村前的大溪都是鲤魚成群，满溪欢游，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古巷与并行的鲤魚溪两旁，可都是新老不同年代构造的民居，只不过是行进方向的右侧，基本为当代砖混结构的房屋，可知部分缪氏族人都居住于此；而左侧大多均为明清时期，古老土木结构的建筑，除相关堂馆公舍外便无人居住了，空空如也的老屋着实让人有些祛步，而它恰是人们不知的无价瑰宝。 　　沿古巷前行不多久，便是闽东北民俗文化馆，据告知，主体馆舍为清嘉庆年间建成的老屋。从天井处望去，共三层楼房设有厅堂、厢房、花园和大小房间50个之多，整座体现了闽东北独具的建筑风格。从中逛了一圈获知，按类别还细分成福绿寿喜馆等10个分馆，初步了解到，历史自原始社会到宋、明、清以及民国时期，收藏各类民俗老物件达2千余件。 　　从民俗文化馆往前，便是状元馆，拐个转角进得门楼，所见也是明清时期的建筑，显得古朴而沉寂，无凝历尽了风雨和沧桑；展室布设的井然有序，分门别类的内容主要是应举早行、廊桥文化、缪氏寻根、私塾日常、状元婚礼、琼林赐宴、琴棋六艺，科举文化、院试场景等等，这可都是难得一见之历史场景的再现，刻画的人物无不栩栩如生。 　　前方的缪氏宗祠，能吸引人们目光的恐怕不是规模与气势，而是它的严谨和庄重，可以看得出那一砖一石，一梁一柱的建造工艺，可都是个精工细作的呈现，说明了古时工建技艺的严密和造质匠技的不凡；尤其门壁两侧石雕的祥龙与欢鲤，简直像是真在河海里搏激巨浪无异；还有照壁上巨幅石雕的场景，版面丰富的内容，超凡的雕技更让人迈不开脚步。 　　“自宋以来忠臣义士流芳千古；开基而后名宦乡贤称盛一门”。“鳌阳族衍状元派；犀浦源承太史家”。瞻仰了缪氏宗祠大门柱上这内外两副楹联，字里句间无不透射着缪氏族人那种的豪迈之情；可想此情，一定源自于先辈们的探索和开拓，也源自于今人们的拼搏与奋进，更源自于全体族人们发自信念坚定的内心；请说，又有谁能不为他们的荣耀与辉煌而给予激掌喝彩的呢？ 　　越过了惜纸炉，逛过了四教馆，又看过了桂园、蟾亭和柞油坊，便驻足于明代建筑的官厅前。幸许知道，“官厅”是古代官府深入基层办理案件、解押罪犯、征粮纳税、送达公文、发布文告等的办公地点；也是地方乡绅调解民间纠纷的场所；类似于古代巡检司或众厅等，相当于现如今的乡村片区工作站啦哈！ 　　据说那时的官厅，多都分布在商埠要津或水陆要道上，而西浦的官厅就坐落于西溪官潭桥西端，别看规模不大但显得庄严，门楼上方“官厅”大字凝重醒目，门内便是天井，天井之后为主厅大堂，想毕当时县老爷公桌后面的大位一坐，眼底下两旁一定是受审原被告的位子吧，早成历史的明代，传遍一方的“双牛案”，由县令冯梦龙在此官厅审理并宣判的哦！ 　　从官厅门前走过了官潭古桥，便到了西浦村的西溪北岸，沿岸一排排高耸着像是徽派马头墙下，呈现了一派白墙黑瓦的古民居风貌，在城里难以一见的炊烟，在这稀疏的、偶尔的从瓦面上升起，先是浓的、后是淡的，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没想到今天真正遇见了人间烟火气，这样的画面，如今已属难得，还在回味时，却过了“缪颜廖”纪念馆，来到了耸立的旗杆之下，那就是状元书院之所在。 　　“状元书院”的构造格局由门楼、戏台、天井、厢廊、大堂和鱼池等组成，北西东三向相邻民房，大门方位朝南面溪，地势环境平坦，内部空间宽敞。大堂之上状元塑像，目光烁烁，一身英俊儒雅的神韵，不愧为才华出众之宋室皇婿，让人不免升起一股敬仰之情，大堂后壁布设着缪氏源流，一目了然的告诉人们，缪氏家族的世代延袭和外迁者的地名等。 　　从书院门外以东的状元长廊往前，再穿越过古树掩映中的蟾宫桥，到了从犀溪奔流而来的北溪东岸，这儿有一座“背靠公路面朝村，两水（溪）相迎门前过”的庙宇，就是历史悠久，人气很高的太阴宫，据村人介绍：它始建于元代的大德（1297）年间，后修建于清代同治九（1870）年，人们称它是西浦村里的古建筑之“祖”。 　　“太阴宫”为西浦古建筑之“祖”，应该犯不着质疑这话的干贷：大门对联：“两水横纵朝阁外，四民烟花护宫前”若还不能说明此宫历史的久远，那正殿上方八角形藻井西游记、封神榜神话的图案，左边藻井那展翅欲飞的锦鸡图案，右边藻井那解屏的蓝色孔雀图案，可都是出于当时的画笔，至此历经了700多个春秋，保持色彩艳丽如故，该表明经历了自元以来漫长岁月的风雨磨砺，成为货真价实的历史文物。 　　此宫供奉的是南海观音、陈靖姑以及妈祖三女神，有人想象力丰富，竟问起她们的籍贯，这我可没见过她们的户口簿，而我仅有所知道的是，三者有着界别的不同，前者属佛界之佛，后两者属神界之神，从宗教角度而言，那便是佛教与道教之别吧！竟管有界别之异同，却都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脉相承啦！ 　　这里的鲤魚溪、杨柳岸……构成了美丽的自然好风光；这里的古建筑、老民居……呈现着积淀深厚的人文史；由此，这里也先后获得了“中国最有魅力休闲乡村”、“全国生态文化村”、“福建省级园林村”、“海西十佳魅力乡村”等荣誉。在我的心目之中，而这，全都记载了西浦先人和今人的聪明与才智。 　　告别了西浦，实在难说何时会再来于此，但它展示的“廊桥水乡，状元故里”，“千年古村”的独特魅力，在喧嚣的都市之外，已为行走在旅途中的我，找到一片可以归属的心灵净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