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十三）水到渠成

归去来兮

岁月匆匆，转眼间，我和老婆相识已经40年了，结婚也已经34年。曾经的青春少女，如今已是满头华发；我也从一个懵懂少年，走向花甲。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活的酸甜苦辣，经历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从当初的相识、相知，到如今的心心相印、不离不弃。琥珀之喜到来之际，谨以此文纪念我们的爱情过往，愿余生更加美好！

--题记

我是个急性子，受我们王处长一句“必须先领结婚证，才能打报告申请调动”的诱惑，从新蔡回到油田交接完工作后，我便跑到计生部门开具了“晚婚”证明，当然有老乡帮忙才开具了这份年龄不实的证明材料。那时候结个婚也不容易，需要到派出所和计生办开具证明，尤其计生办的晚婚证明更为重要，而计生办开证明时不看你身份证，只看派出所盖过公章的“年龄属实”的证明，才根据你证明材料上的年龄开具“晚婚”证明。男女双方都要带上这两份证明和各自单位的“未婚”证明到其中一方户口所在地的民政部门领取结婚证。因怕弄巧成拙，我没敢去派出所开证明，只拿着单位计生办的证明，赶在1989年5月1日前回到了新郑老家。

回到家后，我向父母坦白了准备结婚的打算。考虑到老家有关结婚的风俗我也不是太懂，就没打算走那些陈规陋俗，当然这些我还要跟老婆先商量好再说。父亲问我要不要他往岳母跑一趟，顺便问一下彩礼多少合适。我嫌麻烦，不想让两边家里费那劲儿：“不用了，不管怎么办，我都不会让家里为难。到时候肯定有些事儿需要您老人家帮忙，您就安安心心等我的信儿吧！”

当我拿着我们单位计生部门证明突然出现在老婆面前，说要和她领结婚证的时候，老婆开心极了。我跟她商量：“既然决定要在一起了，还是早点把证领了。况且只有领了结婚证，我才有资格跟单位打报告申请调动。”她听了也同意选领证，只是担心母亲那儿通不过，而且她也不懂结婚的那些风俗。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我不打算让两边家里破费，咱们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儿。”老婆明白我的意思，稍稍犹豫了一下，问我：“农村人都要面子，到时候让家里怎么给亲戚朋友交待？”“就让家里说咱们在单位已经举办婚礼了，准备出去旅游，不在家里举办仪式了。”我不知道当时听到我的回答，她的真实感觉是什么，只是抱着我，轻轻说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随后几天，老婆跟着我从学校到当地派出所、计生办开齐了各种所需的证明材料。老婆大我三个月，而且女方20岁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所以在派出所并没费多少周折。只是在计生办，我拿出我们计生办的证明，强调我们年龄加起来已经达到晚婚年龄了。也许我长得比较黑的缘故，人家对我26岁的年龄也没有怀疑，再加上我又是香烟，又是糖果，毕恭毕敬的，最终教委计生办也给老婆开具了“晚婚”证明。原本想赶五一前把证领了，但是忙完这一切，恰赶上周未和五一，我们只好等到五一后再去领证。

一切就绪，我们周末回了一趟岳母家，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人生经历的大事，应该跟她老人家说一声。没想到我刚说我们准备结婚，岳母就大发雷霆，说什么我父母也不来提亲，就这么不吭不哈把这么大个闺女领走了！我忙解释说：“大妈您别生气，我父母本来是要来提亲的，是我不让来的。两边家里条件都不好，我们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再一个大张旗鼓举办个婚礼，虽然说面子有了，可最后负担不还是落在我们自己头上？”

岳母气头上根本不听我解释，甚至对着媳妇儿痛骂起来。我那会儿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连忙说：“您看我们都准备结婚了，她马上就是我老婆了，您现在不能随便骂她了！”岳母一听更加生气了：“只要我不同意，你们就别想结婚！”我一听忍不住乐了：“这都是啥年代了？您一个人说了不算吧？”我一边说着，一边退到屋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厚着脸皮说：“您让俺媳妇儿说，她要是不同意了，我门槛里面这只脚退出来，这辈子再不纠缠；如果只是您说不同意，我以后走亲戚还得经常来。”

其实我也能够理解岳母发这么大的脾气，毕竟那些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我边不想老婆夹在中间为难，更不想气着岳母了，等岳母气稍消了一点，便说道：“大妈，您别生气了，不行这事儿先缓缓。您看我们俩刚毕业不到一年，手里也没几个钱。我回家跟我父亲商量一下，让他想办法四处转借一下，看能凑个万把块钱不能；您也想想办法，帮我们凑个三五千就行，到时一万多块钱我们排排场场办个婚礼，大家都有面子。”其实我也是那么随口一说，只想让岳母知难而退。那年月，父亲能不能借一万块钱不好说，岳母要借到五仠块钱也很难。岳母一听，气得耷拉着脸不理我，但也不再骂她闺女了。看一时半会儿也商量不通，我对岳母说道：“大妈，您别着急，我们今天回来只是跟您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办，我们还在考虑。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她明天还要上课呢！我把她送学校，还要赶回家去。”我可不敢说我们已经跟住在一起了。

从岳母家出来，我问老婆怎么办？老婆轻声说：“我妈那个脾气，一时半会儿不好说通，我听你的，回头先把结婚证领了，等有时间再跟她说。我妈刀子嘴豆腐心，生米煮成熟饭，她也就认了。”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一下变得通红。看我盯着她笑：“你别想歪了，这事不到时候，你就别想！”学校里小珍跟付老师已经同居了，我那晚跟老婆在一起，没有回家，但是老婆那句“生米煮成熟饭”也没能实现。

那时五一只有一天假，5月2日上午老婆一上完课，我们就带着各种证明材料及两张黑白合照，手牵着手走进了薛店民政所。那会儿薛店还没有撤乡并镇，民政所也就两间房子，那天只有一位大姐在办公。见我们进来，忙问我们：“是一，过来办结婚证的么？”我忙递了一把喜糖过去：“是，我们要办结婚证，材料都带来了。”大姐听了告诉我们：“因为材料还要送县里审核，结婚证每月10号统一办理一次。你们把材料先给我看一下。”我忙把杂七杂八各种资料递了过去。

大姐拿着那些证明一张一张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然又快速清点了一下说：“基本没什么问题，就是男方材料里少一份当地派出所“年龄属实”的证明。你赶紧回户籍地开一份，这还有一周多时间，来得及！”我听了，心想这不能实话实说，派出所证明开出来，这不得等五六年。我稍做迟疑，编了个瞎话胡弄她：“大姐，你是不知道，油田计划生育比咱家里管控得严得多，尤其结婚证办理管得特别严。单位计生办开证明时，盯得最认真的就是派出所开具的证明，符合“晚婚”条件才同意你结婚。计生办开具证明的同时，就把派出所证明收回去存档了，城市里领结婚证只看计生办的证明，不看派出所那个。您看能不能帮着到县上解释一下？大姐，这事儿还真得您多帮忙了，谢谢您了！”那会儿薛店还没建成航空港，属于新郑比较偏远的乡镇。亦或是怕笑话她没见识，或者是不想为难我们，大姐地对我们说：“你们先把材料放这儿！10号直接来领证就行！”

我推算了一下，5月10号是农历的四月初六，按农村里说法也是个好日子。我和老婆商量：“10号那天，咱们请学校老师们吃个饭，就不再另外举办婚礼，回头再向你妈赔不是。”妻也不喜欢麻烦，立马就点头同意了。我把我们准备结婚的消息告诉了她们学校的刘校长，并告诉他我们自己的打算，刘校长也十分支持我们：“这样，你们到乡里买几瓶酒，我让食堂多买点菜加工一下，大家聚个餐，热闹一下。”我知道学校也不容易，忙说：“也好，乡里卖菜的少，我让我父亲去县城里买些肉菜，让食堂大师傅帮忙做一下就行！”四高当时每个年级两个班，全校6个班，所有教职工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人，按那时的物价，吃顿饭我们自己还是有这个能力的。父亲提前一天就把肉和菜送到了学校，后来听父亲说，总共也就花了一百多块钱。我拿钱给父亲，他说什么也不要：“花不几个钱，家里有！”其实做父母的都想让儿女风光体面一些，但也知道我说的都在理。父亲回去后，我在乡供销社买了几瓶夜郎村和几斤喜糖。老婆喜欢唱歌，剩下的两百多块钱，我买了－台双卡录音机。

10号那天早上一起来，天空就下起了小雨。学校距乡里不远，上午一上班，我们打着雨伞，带着喜糖，走路来到薛店民政所。我们把一包喜糖给那天审核材料的大姐，大姐笑眯眯向我们祝福，拿出早已经砸上钢印的结婚证，庄重地递给我们。那时的结婚证就一张红纸，红纸上写有男女双方的个人信息和一张两寸的黑白合影。记得那天天气特别不好，从民政所出来，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我感觉我生命中许多重要的日子都会下雨：唯一一次约会是在雨中；我和妻在瓢泼大雨中举行了简单的结婚仪式；那年我在大理接到父亲去逝的电话，雇车冒着倾盆大雨往昆明飞机场赶；女儿结婚那天赶上东部沿海台风，也是在大雨中举办的仪式……

那天晚上，大雨中，我们在学校老师们的见证下，在学校食堂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结婚仪式，我自豪地向大家宣布：“从今以后这女子就是我的了，大家再选目标的时候就不用再考虑她了。感谢大家做我们的见证人，感谢大师傅给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大家喝好、吃好，玩得开心！”

“要想晕，夜郎村”，不得不说，那酒劲儿真大，在学校同事们的祝福中，我也喝得晕晕乎乎的。那天晚上，本是我们盼望已久的日子，却害怕酒后怀孕对胎儿有不良的影响，生米还是没煮成熟饭。我知道，当时我们都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事后也为我们的冲动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岳母那边还是做了不少解释工作。不过如妻所言，岳母是刀子嘴豆腐心，当我再次带着妻回到岳母家喊“妈”的时候，岳母已然明白：无论如何，从此都是一家人了！

永远忘不了1989年的5月10日，没有浪漫的玫瑰，没有洁白的婚纱，没有华丽的誓言，没有饕餮的盛宴，没有行跪拜之礼，没有一个像样的仪式，甚至没有双方父母的到场祝福，一场大雨中，在学校同事们的见证下，我们走到了一起，成为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的夫妻。我们以我们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我们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我们俩（一）】同班同学

【我们俩（二）】鸿雁传书

【我们俩（三）】相约母校

【我们俩（四）】不忍离去

【我们俩（五）】不告而别

我们俩（六）单车记忆

我们俩（七）情定终身

我们俩（八）留在双洎河的欢笑

我们俩（九）再见岳母

我们俩（十）驴车遇险

我们俩（十一）成人之美

我们俩（十二）未婚调动

我们俩（十四）说服岳母

我们俩（十五）阴差阳错

我们俩（十六）第一监狱

我们俩（十七）怀孕风波

我们俩（十八）公主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