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华,在国人心中,那是神圣的殿堂。说实话,在我该读大学的年龄,我没有过上清华、北大的念头。因为那个时候,一是生在边境小县缺阅少历的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清华和北大。二是当时的中师生都有个明显的标志,考起就端着金饭碗,毕业就吃国家粮,毕业当年要赶在7月15日前报到,15是边界,朝前可以领一个月工资,往后就只算半个月了。在我们这些来自农村家庭青年的眼里,那每月90多元的工资,其重要性不论对个人还是家庭都不是简单一个吸引力能解释清楚的。三是作为中等师范学校的毕业生,除非出类拔萃的个别保送到上一级院校(一般不可能到清华北大)深造,极大多数都必须响应国家的号召一毕业就急匆匆地奔赴他(她)该去的地方---广大农村小学。正是求知若渴的年龄,刚刚成年的我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和同学们一样,走上了讲台,当起了人师。</p> <p class="ql-block"> 说起来还真该有点自豪。当年我和我的堂叔一起分到本区公所下辖邻村的一个完小,虽是邻村,但叔侄俩赶着我家那匹驮着行李的马还是走了3个多小时,校长和教导主任迎接了我们,校长激动地说,你们来了我们力量就更强了,你们可是高才生啊!校长的话并不是谦虚,原有的8位老师除两个代课老师是高中毕业,其余6个最多是到县教师进修学校简单进修过而已,2个初中毕业,另外4个连小学都没读完,而且当时都已过了不惑之年。当晚,教导主任热情地在他家为我们接风洗尘。那时,我们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也不会对学校的安排挑肥拣瘦。这不,我除了当一个班的班主任,上语、数、自几门课程外,还要上全校的音乐和体育,兼本办事处的少先队大队辅导员。用钢板刻蜡纸印试卷成了我们这些新手必备的技能,上房捡瓦、自办采买也是每个雨季后和每个周末我们年轻人的义务。三栋房子呈品字型布局,对列的两排平房分别是两个教室,北边一排多了一间厨房,两排教室之间是操场,操场上是一副木制的篮球架,底架用好几块大石头压着,球圈上原来挂着的球网早已不见了踪影,篮圈也锈迹斑斑,耷拉着像斗败了的公鸡,篮球投上去整块篮板哐啷哐啷作响。两排教室都是人字形瓦面,墙体是用石块垒起来的,室内墙面用石灰刷白,只有靠操场的一面有窗子,木窗框已经泛灰发黑,年轮线明显地突出许多,玻璃破损的地方被老师用旧报纸钉着,风吹来像青蛙的肚子那样一鼓一鼓的。</p> <p class="ql-block"> 两排教室的西边,是一栋坐西向东土木结构的两层楼房,楼下是两个教室,楼上除了中间一间前后贯通的做会议室外,其余均依梁用木板隔断作教师宿舍,所有宿舍的天花板都是用竹片做骨架,从下面糊上报纸而成,风大一点,整块天花板都跟着喘气,如果老鼠在上面活动,具体位置可以精确判断到厘米。后排的宿舍略宽,因为均从前面一间隔出一条通道进出。后面一排的窗户是嵌在土基墙上的,窗台上方是瓦檐,推开窗子映入眼帘的是师生自已种的菜地,里面套种的玉米刚进入成熟期,一个个饱满的玉米棒子顶着已经发蔫的红缨斜挺着,玉米脚下铺满了南瓜藤,这个季节,瓜尖瓜叶是上好的几乎顿顿不离的时鲜蔬菜,靠埂边当阳的地方,已经剔去玉米叶,清除杂草,栽下了一路京白菜秧。前面一排窗户是装在板壁上的,窗外是走廊,走廊外侧的护栏犹如老人的手背一般青筋暴凸,走廊的两端是木板梯,因为是雨季,靠近地面的梯板上脚泥堆积成了厚厚的土包,越往下越厚。楼板因年久失修萎缩变形,有时脚步重一点就会漏灰。护栏上方的瓦梁上用铁丝吊着半米来长碗口般粗的一截钢管和一颗训练用的手榴弹,全校上课下课的信号就是值日老师用手榴弹敲打钢管发出的,上课是“当-当当,当-当当”,下课是“当当,当当”。楼房前居中的操场边立着一根用杉树做的七八米高的旗杆,杆头刚好高过屋檐1米左右。楼房的右侧后方是厕所,厕所顶上盖瓦,四周用土基砌成围墙,墙顶上用杉树皮覆盖,树皮上堆着厚厚的泥土,树皮防止土基墙被雨淋,而树皮上的泥土则防止树皮被风吹飞。报到时正是草木茂盛的季节,墙顶的草差不多铺到地面,在厕所里见到毛虫、老鼠、蛇等动物再正常不过。男女厕所由一层木板隔着,男厕没有站位的说法,蹲位与蹲位之间也没有什么遮拦,所有蹲位都是在两块木板之间构锯出一个葫芦形大孔,大小便都从葫芦里解决。葫芦的下面是一个通达男女厕所的大粪坑,遇到雨天,雨水往粪坑里灌,水面会涨到离蹲位很近的位置,有时解大手会溅得满屁股水。雨过天晴,粪水被师生们挑去浇菜,水位又恢复正常。</p> <p class="ql-block"> 每天放学后,是老师和学生最快乐的时候,一些家务少的学生会在这时跟老师开展篮球大混战,人多打全场,人少打半场,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水四溅,大家欢呼着,吼叫着,一会儿冲上,一会儿冲下,呜哩哇啦,热闹非凡。排不上场的,则在操场边用石块做基座水泥抹面砖头做球网的乒乓球台边排队PK,谁输谁下。直到天黑,大家才嘻嘻哈哈三三两两渐次离去......</p> <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没有埋怨,没有畏惧,没有推却,没有尔虞我诈,备课,上课,家访,批改作业,一切是那么自然而无感地相随相伴,热情激情真情,潜移默化,中途换班也好,从一而终也罢,毕业,迎新,再毕业,再迎新,好像没那么回事,好像就那么回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的换了几个地方,有的通过继续教育学历提升以后去教初中甚至高中,也有的在一个地方结婚生子终了一生。一眨眼,一个个青春少年都跨过了知天命的门坎。</p> <p class="ql-block"> 两年前开始,符合条件的同学陆续退休,绝大多数也就那么一两年都可以安享晚年。我是同学中为数不多的改行者之一,在教龄最大个位数那年离开了讲台。没想到,年近花甲,还有到清华学习的机会,哪怕是短训,也是从来不敢不会也不可能做到的梦!</p> <p class="ql-block"> 这次培训,主题明确,课题集中,紧扣业务,尤其是晨读和课间保健操,让我认识到清华对传统精髓传承的虔诚,以及对“无体育不清华”的坚守。老师们个个高人,讲授精彩纷呈,像我这种最容易犯困的人都没有半点瞌睡的影子。参观了校史馆,方知清华百年多么不易,为国家为民族在各领域培养了数以万计的顶尖人才。清华精神令人敬仰,“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校训如雷贯耳。然而,清华之厚,固然离不开自身纵向累积,也离不开纵横双向万万千千的基石和砖坯。“国之大者”理念让我明白了许多,作为当年一起挑起基础教育大梁的一届又一届中师生之一,虽然自已没能进入相对高一点的学府深造(人人都想上清华北大既不现实也不可能),但能为包括清华北大在内的高等学府理墒育苗做人梯,打坯子,此生,并无遗憾!</p> <p class="ql-block"> 虽为迟来,终将表白。清华,我爱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