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一场纯真的闷骚

牟小鹿

　　在市区繁华的商场后面，有一条七拐八绕的小巷子，面朝繁华，也背对繁华。一些朴实而安静的情愫，曾在这里野蛮生长。

小巷子里有一家花店，花店里有一个叫阿旸的男孩子，不到二十岁。他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微微翘起的鼻尖偶尔会因紧张而发红。黑葡萄似的眼睛总是挂着笑意。他和那些花儿一样，青春、活泼、风华正茂。

初见阿旸时，念念正在这条巷子里，打算捕捉几张充满生活气息的照片。念念是个爱花的姑娘，转角看到这家开满鲜花的店时，她本能地驻了足。



　　阿旸眼中，那个身着一袭白衣的姑娘，仿佛是个梦境中才能见到的女孩子，清丽、柔美，不食人间烟火。念念蹲下来去看那些花儿时，花香渐渐漾上来，为她披上了一层馨软的香纱，像极了洁白的茉莉。

他看着她，手中的花已不知不觉被摩挲出指甲的印迹。良久，回过神来时，手指尖留下的香味也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绯红的面庞下，阿旸不断微笑，不断在新鲜甜美的花朵中挑了又挑，掩不住的殷勤。

念念接过花束，头一歪，又凑近了些闻了闻，嘴角立即飞扬起一朵美丽的花。温柔、优雅、知性，阿旸忽然想要用一切所能想到的美好词语来赞美她。心里的小猛兽却不听话地上蹿下跳，他不会知道，因为念念，接下来的每个平淡的日子都将会变得甚为可爱。



　　后来，念念常常来买花，她喜欢阿旸，最初只因他长得有些像中学时代曾向她当众表白的男孩儿。时间虽过去了十多年，念念对那个被拒绝的倒霉蛋，却始终有些歉意。看到阿旸时，长相显小的念念，故意把年龄报小了几岁，她告诉阿旸，她只比他大两岁，他可以叫她姐姐。

阿旸绞尽脑汁，憋红了脸，每次念念一来，他就会把辗转反侧想到的话说给她听：

姐姐，薛之谦是我最喜欢的歌手，我要把他所有的歌都唱给你听。

姐姐，你看我刚换的海贼王头像好不好看？

姐姐，下个月我就可以买一辆机车了，我要带你去兜风。

念念笑笑，她不再是萝莉，却依旧喜欢大叔。可这个初涉情场的萌新，总会给她带来欣喜和淡淡的虚荣。尽管她知道，多年以后，阿旸会记不清她的面容，岁月也会模糊掉这段记忆。她顶多是他最美好年纪里一次浅尝辄止的心动。

　　也许青春的代名词，就是生猛，就是莽撞，就是一腔孤勇。

阿旸给念念发了许多想念的话，他把这辈子“文学创作”的巅峰水平都成了写给念念的情诗。可念念却音讯全无。她知道，是时候残忍而理智地离开，才能将这份美好最完整的收藏。

毕竟，生活总是生活。



　　伶俐的鸟儿终究会去别人的窗前歌唱，娇艳的玫瑰终将在他人的梦境绽放。又一轮万物生长。

也许念念想到阿旸以后交往的小女朋友，坐在机车上笑得花枝乱颤时，也会有点酸酸的感觉。阿旸的纯真和闷骚，在不经意间治愈了念念，也治愈了她未曾开始的十多年前就被掐死的初恋。



　　在那些欢畅的时光里，我们都曾稚嫩而热忱地喜欢过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都在回忆的滤镜里愈发神采飞扬。在别样的憧憬中，我们都曾踮着脚尖，去闻阳光的味道。顾盼流转间，一切都如同花儿一样，溢出了经久不衰的沁人心脾的香甜。

再见面时，已换了季节。

那是一个银杏纷飞的冬日午后，在那家花店门口，念念一眼就看到了阿旸。他依旧腼腆，日渐黝黑的脸上却再也看不出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