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鸣:做道(乡村手艺人24)

雪雁鸣

<p class="ql-block">农村有四大声势浩大的传统民俗:杠菩萨、做道、打安山、打安龙。</p><p class="ql-block">杠菩萨,是为病人驱鬼治病;做道,是为逝去的人超度魂灵;打安山,是为抚慰睡在山上的祖人;打安龙,是为活着的人祈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那个年月里,被说成是讲迷信,是毒草,是牛鬼蛇神,是资产阶级思想。按这个说法,都是害人的东西,但从我懂事起,我就没发现他们害了什么人,或是跟人带来了什么不好。不但没有不好,反而有一种教化、感化的作用。也许那些人也听到过这个说法,或是自己也感觉到了,为了完成工作任务,或是为了表现,或是无可奈何,就说成是贫苦大众是被牛鬼蛇神迷惑了,被蒙骗了眼睛。迷信,迷信,就是“迷”着人“信”。在那个特殊的岁月里,一些传统的东西,消失殆尽、荡然无存,几千年没破除的习俗,在某个时段消灭了,太厉害了。然后消灭之后,带来了什么好处呢?我说,不知道。如果没有消灭会有什么好处呢?我说,这我知道,什么好处:教化、感化、潜移默化,有敬畏的精神。我总是认为,人一定要有信仰,万一没有信仰了,就是信鬼也是一种信仰,也有一定的好处,也有一种精神寄托。也就是说,宁可信鬼,也不能什么也不信。不然,心里就会空空的。这是对活着的人而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对故去的人,请道士给他做道,是对他的魂灵的一个交代,是给他走上阴间的一个指引,也是给他的魂灵的一个安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农村故去了人,当天就要请做道的来做道,做道的不一定是道观里的道士,基本是民间办丧事的人。做道一般是在一个村庄的正屋举行,正屋,也是公屋,规模小于祠堂,里面不供奉祖宗牌位,但过年时分,村庄的人就到正屋放炮敬祖宗祈福。一般情况下很少利用正屋的。利用正屋做事的地方,就说明这个村庄没有祠堂。正屋的作用一是过年敬奉祖宗,再就是故去了人,就找这里做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做道师傅请来之前,正屋就搭好了棚子,这个也有个级别的问题,富贵人家就要搭三重,第一重,是立了柱子,柱子上有横梁,柱子有挽联,横梁有横额,都挂满了柏树的枝桠。如果是九十多岁的女性去世了,就要挂着红布,表示是红白喜事,是寿终正寝,不完全是忧事。第二重门要小些,第三重门进去就是做道的地方。中间摆着一张大四方桌,桌上摆着做道的道具,主要是书籍,法器等。农村做道,不分佛教道教,有点混合的意思,说是佛教,但做道之人的穿戴是道士的打扮,说是道教,有时又说阿弥陀佛。现场中,一班锣鼓师,唢呐师,有两个童生,负责递交菜肴贡品,有一个放鞭炮的,有一个烧火纸的。道士的后边跪着几排逝者的孝子孝媳和女儿女婿,基本都是嫡亲,他们都穿着白色的孝衣服,头上戴着草冠,一跪就是到天亮,难得有个片刻的休息,作为体力来说,这是很难过的一关,师傅拿着做道的书籍,基本是边念边唱,但唱词听起来含糊,基本听不清楚,每唱完一段,就奏小乐,小乐的意思就是吹几下喇叭,唱完三次也就是奏了三次小乐后,再奏一次大乐,奏大乐就是锣鼓、唢呐、鞭炮一齐响。这样周而复始,一直到天亮,就开始到正屋外的空场烧灵屋,烧草编,放大爆竹,所有孝子围着灵屋不断的慢速地打圈圈。这个阶段完毕后,师傅再带着孝子们回到正屋,把灵牌端回家,放在灵柩前归位。一夜的做道就这样完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