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公园太湖石的前世今生

湖畔行摄

行走在北京北海公园，你会发现公园里或堆叠或散落、或在阶边路侧，或在林荫深处，有很多太湖石，从这些太湖石皮壳的风化包浆程度来看，年代久远，仿佛在无声地述说着它们的前世今生。

宋徽宗是北宋的第八位皇帝，在位25年。徽宗之前，北宋政治清明、经济发达、技术先进，人口增加，国力昌盛，隐隐然超迈汉唐盛世。徽宗继位之初，亦算勤勉，然而不久便流露“文青”本色，无心国事，却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领域展示了惊人的天份。同时，其身边聚拢了蔡京、童贯、梁师成等六人，时称“六贼”，“六贼”各有所长，俱赋才情，也都是误国货色。为满足徽宗“雅好”，政府滥增税赋，大兴土木，搜集民间奇花异石，珍禽异兽，修建宫殿园林，北宋政权200年积蓄很快挥霍一空，国力迅速衰颓。

在向民间搜集的异石中，主要以太湖石与灵壁石为主，统称“花石”，运输主要以船为交通工具，十船为一纲，即所谓“花石纲”。为方便搜集，还专门成立了杭州“造作局”、苏州“应奉局”等专门机构。花石船队所到之处，当地要提供钱粮民役，有的地方为了让船队通过，不惜践田毁墓、拆桥毁城，江南百姓苦不堪言，方腊起义与此有莫大关系，同时方腊起义也严重动摇了北宋政权的统治根基。

这些花石运抵北宋京城汴梁（今河南开封）后，用作修建“丰亨豫大”（丰盛、亨通、安乐、阔气）的园林，因园林位于汴梁城的东北角，对应八卦中的艮位，故取名“艮岳”，艮岳由徽宗亲自画图设计、亲自指导施工，于1117年动工，1122年完工，算是倾举国之力，让本来地平无山的京师，“变城市为山林，招飞来峰使居平地”。这座山水宫苑面积约750亩，主峰万岁山，周围达10余里，最高峰达90步（45米），园林规模几乎空前绝后，毫无疑问是当时的世界第一。那些运来的太湖石、灵璧石中的佼佼者还被徽宗人格化，为其命名，皆题刻石上，视若众臣，有的赐予金带，甚至加封“盘固侯”等爵位。于是，徽宗便和他的宠臣美人们沉浸在这座园林里，园林即是大宋、大宋即是园林......

然而好梦易醒，艮岳落成仅5年，金人兵临城下，城中弹尽粮绝，新即位的宋钦宗下令取艮岳之石，凿石为炮，守卫京城。可怜这些石中珍品，虽大多化身碎石，也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北宋灭亡后，金政权在北京建立，金大定三年至十九年（1163年—1179年），金世宗仿照艮岳，建琼华岛（今北海公园前身），于是“艮岳”中剩余的大量太湖石又辗转北上，最终落户到现今的北海公园。

岁月流光，奇石无言，它们的家乡本在东南一隅，却因为一个小偷、一个强盗，于是辗转千里，见证朝代更迭，历史沧桑。太液池池水悠悠，水平如镜，可曾照见徽宗的垂泪、沉淀宫娥的脂粉？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为君者有“雅好”而不知守藏与节制，为小人所利用，于是亡国就在眼前；如果领导干部有“雅好”而不知守藏与节制，同样也会被身边的小人所利用，于是也会带坏一方的风气并致个人身败名裂。这大概就是今天北海公园里的奇石要告诉我们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