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和大学生活

王琳

<p class="ql-block"> 八五零农场九连是我下乡的第一站。1979年大部分知青都返城了,因为爱人不是北京青年,所以我只好继续留在农场连队工作。知青返城后,我被选调去九连小学校教书。由于各连队学生逐年减少,因此,1984年全场几十个连队小学合并成六个小学,我所在的九连小学校和周边八个连队的小学校合并为850农场第二小学。当时,一位哈尔滨知青任小学校长,我任小学教务主任。</p><p class="ql-block"> 两年后 ,正当第二小学逐步的走入教学正轨,我们正热火朝天的进行教学工作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 ,1986年成人教育在全国全面三铺开,经农埸文教科研究决定,我和校长及其他中心小学的几位领导共五人,参加当年的成人高考,科里为我们所报考的是哈尔滨师范大学教育管理系。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心里是又惊又喜又害怕,惊喜的是我一个初中生竟然有机会跨进大学的校门,参加大学函授学习。害怕的是我要连跳两级,中间隔着高中和大专,直接奔向本科,我能行吗?。连做梦我也没想到过呀,我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p> <p class="ql-block">迎考的日子来了,不巧的是,当年正谣传我们这个地区要发生地震,人心惶惶,学校有几百学生防震抗震是件大事儿。家里面还有两个孩子,也要做一些防震的准备。据说地震来了,水源受损,饮水是个问题,于是找来大缸装满了水,上面盖好盖子缠了几层塑料布后埋在房后的小菜地里,再比如说地震了,家里有可能做不了饭,正好连队一头牛死了,买了些牛油炒了一袋子炒面预备着。就是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开始了我的复习备考。</p><p class="ql-block"> 学校放了我一周的假在家复习,考大学的资料奇缺,托北京的姐姐到新华书店买复习材料。家里的房间很小,两个孩子一吵,什么都复习不下去。正好那时天气也不冷,只好到房前的自建的小院里的鸡窝旁坐小板凳上复习,那时连队三天两头的停电,晚上复习只能点个煤油灯,40多岁我的眼睛就花了,开始也不知道是眼花了,直到看着孩子作业本的减号全是等号,这才知道眼花了。家里的事全都交给爱人和大女儿,爱人上班没什么时间干家务,二女儿还小,什么也干不了。十四五岁的大女儿担起了全部家务。发面蒸馒头、过年拆被、做被子什么都学会了,真是一人去赶考,全家跟着忙。</p><p class="ql-block"> 五月十六号,我们四人(其中一人孩子摔伤不能参加考试)出发去牡丹江考点参加黑龙江省成人高考入学考试。久违了的城市,虽然说牡丹江是一个很小的城市,对于我来说也非常亲切。我们找到住处后因第二天考试,当天在大在街上到处瞎转。碰到有卖蛋筒冰激凌的感觉挺新鲜,即使是以前没吃过,但凭经验也知道吃冰激凌后那个空蛋简是能吃的。可同去的校长似乎不知道,吃完冰激凌后把空简非常潇洒的抛了一个弧线扔到树坑里,我赶紧告诉校长,这个蛋筒是能吃的,他后悔的连连回头往树坑里看,可也没办法挽回了,逗的我们哈哈大笑。 事儿虽小,这么多年我一直也没忘想起来就想笑。</p><p class="ql-block"> 五月十七日一早,我们到了牡丹江一所中学参加考试,科目是政治理论、教育学、心理学、大学语文、中国近现代教育史。第一天考三科,第二天考两科。校园四周高墙耸立,校园里面人头攒动,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各色人等,受教育水平肯定也是各不相同。这也许就是成人考试的一大特点吧。此刻我感觉就像把人都关进了监狱后在放风似的,看见四面的围墙不由得心里一阵紧张。比我更紧张的人还真有,一位40多岁的老大哥,紧张的当场晕倒,面朝下栽到地上,人群哗然,大家连忙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看着他满脸是土,鼻子都抢出了血,真是可怜,这更加重了我的紧张情绪。第一遍铃响了,大家争选恐后拥入考场,我的心里像有只兔子上下乱撞。试卷发下来后有的人看到考卷没多久让走了起身就走,想来是觉得坐两节课等于白坐。开能是照顾这些成年人,英语不在考试之列。如果有英语和数学我应该也是刚进考场不多时抬腿就走的一员。其他的考试内容记不大清,但语文试卷内容记得还是比较清楚的,尤其是作文,将韩愈的《进学解》中一段:"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展开论述。比较其它科目,语文是我的强项,而古文我又非常喜欢,所以这篇作文为语文成绩奠定了基础。几科考下来两天很快过去了,下面就是等通知了,等待的嗞味也不好受。</p><p class="ql-block">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接到了入学通知,同去四人只有我个人考上了,成绩是287分,再加上边疆人员加分,免强入了学。当时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八月份开学了,跨进哈师大校园那一刻起,我竟然成为一名大学生了,虽然是函授生,但这也是连梦都不会做到。</p> <p class="ql-block">哈尔滨师范大学坐落于素有“冰城夏都”美誉的历史文化名城哈尔滨,是一所具有悠久办学历史、以教师教育为特色的高水平教学研究型大学,是黑龙江省教育、艺术、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重要人才培养基地科学研究基地,是黑龙江省重点建设的高水平大学。</p> <p class="ql-block">  学校前身是1946年我党在东北解放区建立的松江省立行知师范学校, 51年成立哈尔滨师范专科学校,1956年扩建为哈尔滨师范学院,1980年更名为哈尔滨师范大学。我的大学(函授)生活,就是在这样一个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的大学开始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学科有中外教育学、心理学、近现代教育史等。以自学,函授,面授相结合学习方式进行教学,所以三年的寒暑假都要来回奔波于八五0农场和哈尔滨。上课分为两种形式,大课和小课结合。我们这一届在全省共召收400多名学生,上小课还好说,一个班四、五十人在一个小教室上课;上大课就苦了,一二百人集中在一个阶梯教室上课,如果坐在后面根本听不清。报到时我认识了一位黑龙江穆凌县四中的赵秀琴老师,后来我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她的眼睛高度近视但耳朵听力极强,反之我的眼睛好使听力较差但记笔记很快,于是我两形成互补。凡是下午有大课我俩就都买个面包啃啃,一定要占前面位置,课听的又清楚笔记记得又祥细。因为这将成为回家完成作业和下次面授前考试的依据。我们的笔记还曾被一部分同学传阅。</p><p class="ql-block"> 每个假期去函授第一件事就是考试,以此来检验上次面授的成绩,然后才上课面授新的内容。那时的考试考场纪律十分严格,前后各一名监考老师,没有一点做弊的可能。记得一次暑假面授前考试,一名女同学穿着裙子,竟把小抄写在大腿上,居然也被老师识破。当然我每次在两次面授之间会边上班,边努力学习复习,从不想着什么作弊,因此考试成绩基本上能保持七、八十分右。</p><p class="ql-block"> 最让人难忘的一次是唯一一次开卷考试,科目是外国教育史。我把书里内容按时间,地点,事件等等列了一个非常祥细的表格准备带到课堂,下午考试中午还在复习,谁知道走时竟把这张表格落在宿舍床上只带了书。一到考场就发现了可也晚了,那个懊悔、沮丧就别提了,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考啊,于是卷子发下来就开始盲目的翻书。慌的都不知从哪下手,整个考场就听我哗哗的翻书声了(因为每个人都像我事先做了笔记,记了页数,根本不用来回瞎翻)。大约有个几分后慢慢地才冷静下来,加上复习时有些印象,总祘把这次开卷考试应付过去了,成绩免强可以。唉!一次可恶的开卷考试。</p><p class="ql-block"> 三年的函授学习是漫长的,也是艰苦的。那时的火车很慢条件也很差。从农场所在的虎林县的卫星上火车到哈尔滨要一夜多半天,车厢里拥挤不甚,夏天还稍好,尤其是冬天,去哈尔滨正赶年前,进关的人非常多,能买到坐票就很不容易了,过道站满了人,想去个厕所要挤过人群还得排队等号,上完厕所连洗手的水都没有,水管子里永远是空的。再回到坐位已经满身是汗,那个狼狈劲就别提了。冬天外边一、二十度,车内人多哈气重,车窗下半截都结上了冰,我坐一天火车手都是黑的,最终想了个好办法,用手在冰上擦假装画着玩,这样手还多少干净些,可也弄不清有多少人用过这个办法了,这些冰有多脏。“洗手”的问题解决了,吃饭也是事儿,那些年挣的都少有几个舍得去歺车吃饭,带俩干面包就是一路的饭,能再喝上口热水已经很满意了。后来农场的出差和外出学习差旅标准提高卧铺也能报销了,情况才有所改善。</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的人都比较纯朴,人和人之间也不设防。一次寒假学习完返回农场的火车上发生了一件事挺难忘。那次周围坐的都是男的,我見了生人本来就没话,更何况我是一个人还是女的所以戒备心还是有的,一路上谁都不搭理。这时,坐在对面的那个男的从他带的旅行袋里拿出一根小碗囗粗的香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随身带的小刀,把那根一尺多长的香肠分成几段,近处坐的人每人一段,我也分了一段,由于香肠外表有一薄塑料布倒也不脏。我哪好意思拿着吃啊,另外几个人虽然和这人不认识倒也不客气,有的掏包花生米,有的拿出瓶白酒,又吃又喝起来。我坐在那别提多尴尬了,不吃不好吃更不行。听带肠的这个男的说他在哈尔滨肉联厂工作,夜班工人往外拿点东西是常事。幸亏他们都是短途,好不容易这几个人都陆续下了车,我才把那块肠小心地包好收起来。到家后蒸蒸切了一盘。真是好肠,基本没什么淀粉,孩子们吃的挺香。我想如果这件事放现在,一个陌生人拿的吃的,这些人包括我还敢吃吗。唉!社会进步了,人与人的关系却大不如前了。</p><p class="ql-block"> 到哈尔滨住也是大事,学校不提供住宿,到了哈尔滨,我们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找住的地方。后来听有人说可以住在学校附近的家庭旅馆,所谓家庭旅馆就是住房比较宽敞的人家,用一到几间不等的房间招览住客,当时也不知道这种旅馆是否合法,但家庭旅馆有几样好处,一个是价格便宜,再有这种家庭式旅馆一般都开在学校附近,上课方便。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只提供住不提供吃。于是我们四五个女同学凑到一块选了一家就住下了,人多是考虑到自身安全,一两个人是不敢住的。刚住进去倒也相安无事,他们家人口不多就中年两口人,家里收拾的也相对干净,即使这样,我们也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性。一天夜里,睡着睡着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把我们从梦中惊醒,不约而同的互相问怎么啦,怎么啦。原来这家有个习惯,刷完碗把池子放半池子水,用凉水拔上西瓜和啤酒,第二天吃。那天不知道咋回事啤酒瓶子爆了,可把我们吓坏了,着实虚惊一场。</p><p class="ql-block"> 没饭吃就到处找吃的,在学校附近的小街中间,有很多小饭桌,提供玉米茬子芸豆粥,外带公共小咸菜,粥挺好喝又稠又粘也不贵,就是这个一桌几小碟的公共小咸菜是不敢恭维,为了自身健康我是一口都没敢吃。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宿舍面包就咸菜,面包是一成不变的大枕头面包,又便宜又抗吃,咸菜可以多种多样,小包的榨菜,鲜族的辣桔梗,腌苤蓝丝等等,那时我的原则就是吃饱肚子就成,省下钱还可以给孩子们买两件衣服,到哈尔滨秋林公司买两袋酒心巧克力给孩子们过年吃,买个爱人喜欢吃秋林公司的俄罗斯大列巴。</p><p class="ql-block"> 去了两次有经验了,认识的人多了信息也广了,终于找到了比较经济实惠又安全的住处一一哈尔滨教育宾馆。顾名思义,来住的大多数是跟教育口沾边的旅客。旅店条件很一般,记得一次停水了,我们那屋正好斜对卫生间,那个味儿就别提了。有一次更过分的,学习马上结束了要回家了,正好赶上那天澡堂开放,冬天洗个热水澡是多享受的事啊!谁知洗到半截热水变凉水,呼天不应呼地不灵,满身的皂肥沫子也不能不冲呀,只好三九洗了个冷水浴,强打精神坐火车到了家,邻居大娘说,哎哟你的脸怎么菜叶子色呀,到家就病了,躺了好几天高烧不止,还咳嗽了好长时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哈尔滨的冰灯全国都有名,我们当然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一个冬天的晚上,我们一大帮人约好去看冰灯,住地离兆麟公园挺远,要坐公交车,公园里的冰灯五彩斑斓,晶莹剔透,有的雕成人型,有的雕成动物,个个都栩如生,长廊和冰滑梯最吸引人,欢声笑语充满夜晚的公园。谁知乐极生悲,回来的公交车上人挤人挨人,我装在外衣兜里的钱被小偷偷走了,钱虽不多可也心疼呀,那时的哈尔滨是出了名的賊多。</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我和赵秀勤</b></p><p class="ql-block"> 三年的函授学习也结识了一些朋友,穆陵中学的赵秀琴,红兴隆农管局的高玉梅,刚从鹤岗随家调进北京的于华。特别要提一下于华,她的父亲是当时大部委的高官,她人很好丝毫没有高干子女的傲气,我们成了好朋友,回北京后曾应邀去她家作客。每年去面授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都要相约住进教育宾馆,同吃同住同学习。</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我和于华</b></p><p class="ql-block"> 三年说快也快,说慢也挺难熬的,可一旦学习结束要毕业了,要照毕业像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老师,离开了结识三年的同学加朋友。我的大学函授学习也就此结束了。</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