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甘南（一）

三变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邻座维吾尔族小伙生硬的普通话：“大哥，馒头，您吃不？” 睁开眼睛，他说的是山东航空的直奔主题的勇敢的早餐，一个简单的孤独的寂寞的被封装在保鲜膜里白色的半球状的被我一口吞掉不知啥馅的包子。 我说：“是包子。” 他执着地说：“大哥，您吃包子不？” 此刻，他身上一开始我觉得浓浓的狐臭，像“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人也变得可爱了。我的嘴角划过一抹微笑。 有的人闯进你的世界，给你上了一课，然后转身离开。有的人和你擦肩，一个笑脸就是永恒。遇见不同的风景，遇见不同的人，不同的风土人情，这可能就是旅行的意义吧。 眩窗外，万米高空，机翼之下，一片、一缕或呈棉絮状或呈丝状的白云，有的欢乐地簇拥着三五成群，有的偏居一隅绝世而独立。它们是我生命的匆匆过客，我何曾不是它们生活的闯入者！ 地面上，连绵起伏的是青山，我说青山妩媚，它说我君子世无双。彼此喜欢就好。 打一个哈欠。世间美好！ 生活琐碎繁杂，汲汲营营，忙忙碌碌，抬头看天低头赶路是生活的常态。给自己一点高于财米油盐的品相，离开大家一块孤独的城市，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呼吸不一样的空气。人生而孤独，都孤独地生存于世间。连古人的老母亲也只能问：“儿寒乎，欲食乎？”。期待自己八天的行程会变得静与简，期待景色的素和雅。 我要找到打开甘南的正确模式，开启一个人的美好旅程。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那是木兰。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早晨吃了山东的驴肉火烧，午饭就安排上了兰州的手抓羊肉。午休的时候入眼的是窗外看似静静的黄河。 　　兰州，它从前的名字叫金城。是唯一一座黄河穿城而过的省会城市。是母亲河孕育了这片位于黄土高坡间的散落的部落，热闹的商埠，繁华的都市。 了解一个城市的历史，博物馆是最好的地方，山东情妇馆也是。 来吧，来甘肃博物馆，来了解“丝绸古道三千里，黄河文明八千年。”，领略兰州的古朴，体会古丝绸之路上一个四方通衢的金城的历史文化艺术风韵。 是的。文物沉默不语一眼便是千年，它永远有一股能让人与时空对话的神奇能力。慢下来，静下来，品味每一个物件，每一个物件它的主人和故事……… 　　来吧，来到母亲河身边。迎面吹来的是几万年前的风，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天地之悠悠，怆然而涕下！“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诗人的悲壮感油然而生。 汪曾祺说：“我劝大家口味不要太窄，什么都要尝尝，不管是古代的还是异地的食物，都吃一点。一个一年到头吃大白菜的人是没有口福的。” 是的，“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颜回不改其乐，我也根深蒂固。 　　中山桥是兰州市最为经典的地标建筑，是黄河第一桥。华灯初上时，白天生冷的铁桥破茧重生，“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对面山上，霓虹灯闪烁。“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一切皆为虚幻，回酒店睡吧。 　　“相见一壶酒，饮罢各西东。”，再见！兰州！ 甘南，其实不是甘肃南部的简称，它是一个行政区——甘南藏族自治州。沿着青藏高原向东，在黄土高原和川西高原之间，顺着黄河的方向，就是甘南，这是一片藏域，这在我以后接触到的鳞次栉比的藏餐馆能体会到。 今天是正式开启甘南行程的第一天。 　　万马奔腾的黄河水，穿过千岩壁立的深邃峡谷，来到了初中课本里的刘家峡水库，和洮河在这里交汇，形成一清一黄两股水流，使得黄河水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变黄的。转了一个九十度急弯，然后穿过峡谷向西流去。 乘游艇去炳灵寺石窟景区，水面辽阔，风光旖旎，烟波万顷，水光潋滟，鳞浪层层。两岸青山叠翠，群峰侧映，如诗如画。 炳灵寺世界文化遗产旅游区总面积约150平方公里，炳灵寺石窟号称"石窟艺术百科全书"，是继莫高窟和麦积山之后的甘肃第三大石窟。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如果洛阳龙门石窟因为灭佛运动，莫高窟因为那个年代文物保护的原因，人为之破坏让人触目惊心，让人痛心疾首，而炳灵寺石窟保存之完美，民族之幸焉。 　　甘加秘境位于甘肃省甘南州夏河县甘加镇。巨大的地形落差造成了崖壁、峡谷、湖泊、石林、溶洞等地质景观。 一路上绿草茵茵，蓝天白云，牛羊满群，花儿争艳。气温十五六度的样子，这还是甘南的晚春吧？“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阴子满枝。” 走进甘加秘境，远处白石崖如一面巨型屏风，横亘在那里，铺展在目之能及处，巍峨霸气！ 而大漠深处的八角古城，给甘加秘境增添了几分神秘。八角古城距今已经近一千年，从观景台远眺八角古城，轮廓分明，近观城墙，保存完整。它的产生是跟当时甘加地区重要的交通位置有关吧？ 在八角古城的残垣断壁之间游走，抚摸饱经风沙的城墙，一种残缺美、悲壮美油然而生。每一粒尘埃都有上千年的记忆。 什么是永恒？生命？日月星辰？ 风中仿佛又传来跫音、呜咽、刀枪的厮杀声…… 在甘加秘境，寺院众多，它们和睦相处。白石崖寺为黄教寺院的代表。宗喀巴大师曾在此入住传教。 　　在藏区，藏传佛教的寺庙众多。在以后的行程里都会走进一些知名的寺庙。 藏传佛教信徒，从孩童时期教义就已经深入到他们的骨髓里了。信徒们古铜色的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清澈，表情平和，目光坚定。这大概就是信仰的力量。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玄学的尽头是神学。“当科学家登上一座高山之后，发现神学家早都坐在那里。”。是的，这世界有的是我们不知道的东西，量子纠缠，平行世界，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薛定谔的猫有可能让你的好奇害死的……。我们也不用太多思考，“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怀着一颗虔诚、敬畏的心好了。 拉卜楞寺就在夏科县，这是一个规模巨大的藏传佛教寺院群，超长的转经长廊世界罕见。 拉卜楞寺被世界誉为“世界藏学府”，至今保留有全国最好的藏传佛教教学体系。 　　细雨霏霏中途径桑科草原。巨大的绿色地毯，将整个大地覆盖，小小野花点缀在碧翠的大地上，随着微风翩翩起舞。“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它们是桑科大草原这片家园的女主人。 远处，圆形的山头此起彼伏，近处，牛羊成群，白色的毡房点点。 微风吹乱了谁的头发？让谁忘却了尘世间的纷扰？洗去了谁心间的浮躁？ 是的。放空的心是最好的礼物，独走的路有最美的风景。 　　一路走来，两侧都是大自然的杰作。没有必要区分景区和沿途了，风景就在路上。 郭莽湿地，海拔大约3500米，它是黄河最大支流洮河的发源地。 沿着木制栈道，两侧绿草如茵，远处连绵的青山如黛，雾气升腾，与云彩相得益彰。小鸟的啾叽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参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黄色的白色的小花入眼即美丽。观景台上，昂头引颈、展翅飞翔的黑颈鹤雕塑告诉我，这里是黑颈鹤的重要栖息地。 站在观景台上一眼望去，弯曲的河流蜿蜒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中。“卧龙五米之内必有凤雏”，一簇簇小花边上，定有一堆堆牛粪出没。 　　尕（ga），在藏语里是小的意思。尕海湖是镶嵌在高原上的一颗明珠。它是草原的中心，它是动物的天堂。 细雨霏霏下，尕海湖呈现了她的另一面：湖光山色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尕海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郎木寺不是一个寺，是一个镇。镇上以白龙江为界，建了2个"郎木寺"。郎木寺地处甘肃、四川两省的边境。它的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都是独特的，被称为“东方瑞士”。 雨霁后的甘肃郎木寺，金碧辉煌，远处是雄壮绮丽的山峦，雾气袅袅，白云朵朵。 对面的是四川的郎木寺坐落在白龙江峡谷。这里像极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蓝天白云，流水潺潺，河滩上有很多尼玛堆，两侧参天的大树直拔云霄，起伏的坡地绿草茵茵。穿着僧衣的小和尚们在快乐地嬉戏……这片梵天净土让人“物色之动，心亦摇焉”。 郎木寺属于藏传佛教格鲁派。寺内供奉有几百年不腐的格尔登活佛肉身和舍利。 今天的行程是从郎木寺出发，经过玛曲到阿坝县住下。沿途主要景点是阿万仓湿地公园、甘南宁玛寺、莲宝叶则景区。早晨起来，气温八度的样子，天气预报有雨。 卧槽，这是不是要严禁我偷窥祖国大好河山？ 淋漓不尽的雨如期而至。山路蜿蜒在群山之间。透过车窗，远处的山头上已经升起了白色的烟雾，近处青山如黛。 听雨吧，第三次，第四次就完蛋了。 “少年听雨歌楼上，壮年听雨客舟中。而今听雨旅途中，鬓已星星也。” 。 青草碧于天，车上听雨眠。挺好的。 　　官人，“芳草萋萋羊肉肥，斜风细雨不须归！”，打尖住店留下吧！ 也罢，看这小眼神。“满目美景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心，不如怜取眼前人。”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牛大将军！ 　　甘南的美常常在路上。站在沿途高高的山岗上，俯瞰整个湿地，蜿蜒的河水九曲十八弯，蔚为壮观。清澈的河水滋养了湿地，目之所及皆是生机盎然。远离城市的喧嚣一切是那样的静谧、和谐。 　　宁玛寺，始建距今约二百年。属宁玛派红教寺院，红教是藏传佛教各教派中历史最为悠久的一个教派。 寺院门口的大藏经转经筒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转经筒，想要转动它，没有五六个人以上不行的。据说旋转经轮总重量达300多吨。转经筒内收藏大量的大藏经，筒体浮雕是由尼泊尔工匠使用黄金60公斤纯手工锻铸鎏金而成。 　　“莲宝叶则”的汉语意思为尊严的玉石之峰，也称为石头城堡，处川、甘、青三省结合部。据说莲宝叶则地区是以前格萨尔王征战的古战场，至今还传扬着许多格萨尔王故事。 开车蜿蜒而上，两侧山体规模宏大，绵延不绝；山峰拔地而起，雄奇峻伟；海子星罗棋布，银瀑飞悬，怪石嶙峋，勾肩搭背。 　　下午六点半，开出莲宝叶则景区大门不远的时候，服务人员说前方泥石流把路堵住了，啥时候通车不清楚。 这个婆娑世界，总是有缺陷的。意外和惊喜是生活的常态。佛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小雨敲打着车窗。我的甘南行进行一半了，那就呆在车里写一个半程结束语吧。有工作人员依次分发面包和瓶装水，我包里还有新鲜大蒜和火腿。这些东西和气质比较相符。吃面包就大蒜，雨水共长天一色。道理很简单，如同吃了三个大西瓜，一定能尿出抛物线。这就是佛说的因果。 一头大蒜，半个面包片入肚，接前方通知，通车了。原来预订的牦牛肉火锅吃不进去了吧？卧槽！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