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端午节的粽子,把无数的风尘深深包裹在了滚烫的心里,化作亲人相聚的浓浓香甜。</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里,老家过端午倒简单得近乎朴素,好像只是一个节日罢了。家家户户早早撇粽叶,包粽子、吃粽子,大约也仅止于此。粽子也没有那么多花样,一律是黄米粽,也就是俗称的北方“黄金裹玛瑙”粽子,馅料自然是红枣、红豆,甜黏绵香,放凉了加上白糖吃一口,香糯甜软,立时暑气顿消,满口芬芳,感觉没有能这还可口的食品了。黍子,去壳成黄米,去完米的黍穗可以攒成笤帚,扫炕、扫地,扫磨盘,现在几乎不多见。在老家人的眼里,黄米的地位,较小米更高,不仅可以包粽子,还蒸粘糕、做油食、炸油糕等等。江米粽子在那个年代是奢侈品,几乎不多见,只是后来才渐渐开始用来包粽子,倒是有一种叫做粘高粱的东西也可以包粽子,但吃起来有些生硬。记得那时候,每年临近端午时,外婆(母亲早年身体多病,带幼弟四处就医)便早早张罗着泡米,泡红枣,泡粽叶。粽叶是在隔河叫九龙口的山凹里撇的苇叶,碧绿稍长宽大,绑粽子的绳是河边二滩里生长一种叫韧根草的茎,苇叶经水的浸润,越发显得阔大,更有一种特殊浓郁的清香。外婆不是本地人,不会包我们本地的四角粽,她包的粽子是她们家乡的一种直角粽,猛一看直愣愣的似牛角,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粽子叫牛角粽。可惜那个时候,我只要看到这种粽子就怕四邻的婶子大娘笑话自家的粽子难看,尽管它的美味不输其他人家,更好吃一些,但年幼时的爱面子怎么能更没有体会到外婆对我们的那份贴心、关爱。所以,直到现在只要一看到粽子我心里便油然升起一份懊悔,懊悔自己的不懂事。哎,要是外婆还在多好呀!事与愿违,我再也见不到我亲爱的、可敬的外婆了,尽管她的音容笑貌不时出现我的梦里……</p><p class="ql-block"> 牛角粽个个饱满,一个一个盛在大盆里,青碧诱人。院子里,树影婆娑,蝉声零落,鸡鸣犬吠,外婆在阳光下拿两片碧绿粽叶,飞快的一挽,舀一把黄米,加几个红豆,再放一个红枣,然后三挽两挽就成为一个粽子。日月悠长,岁月静好,永恒的欢乐和喜悦总是很短,那美好欢乐的光阴,实在是金子一般的岁月,不可重现,不可再来。</p><p class="ql-block"> 煮粽子当然用的是家里的大铁锅,好柴硬火,一煮就是一夜,这样煮出来的粽子最好吃。只听得院里厨房里的风箱哒哒哒哒响个不停,一丝一缕的粽叶清香的味道在小院里弥漫开来。月影西斜,嘴馋的我们总是等不及,在闻着粽叶清香味道便沉沉睡着了。清晨,当一声鸡啼划破淡淡曦光的时候,小村庄里到处都弥漫着粽子的香甜,掀开大铁锅的锅盖,一个个碧绿的粽子洋溢着糯糯清香,迫不及待的赶紧剥一个解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赶不走。</p><p class="ql-block"> 岁月流徙,而今,外婆辞世已逾十几载了,母亲身体不好,每年端午节岳母都包粽子送来,有粘糯的江米粽,有金黄的黄米粽,馅料里大枣、红豆点缀期间,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但是总也吃不出幼时外婆的味道。这么多年,四处漂泊,辗转他乡,也见识了天南海北的肉粽、火腿粽等等各色粽子,也遍尝了以粽子为名的种种美味,但我却独偏爱怀念外婆的粽子。</p><p class="ql-block"> “饭筒角黍缠五綵,楚俗至今犹未改 ”, 端午节之于我,也许现在就剩一种思念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