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树

赖宗衍

前几天做了个影集，标题也是《有故事的树》影集字幕有限，似乎意犹未尽。
我走的地方不多，以前也没有注意树的故事。早先也没有相机、手机，所以现在虽翻遍了老照片，也不过60多张。实在没有了，只好上网找来补上。可以保质的是，这几棵树我都见过。
树的故事，首先是树龄。我见过的树最年长的当属晋祠周柏﹣齐年柏，也称卧龙柏，网上说它老人家高寿2600年，也有说3000年的。我1976年去过一次，那时好破旧啊。本世纪又去过一次，稍好一点。汉柏唐槐肯定都看到了，就是没有相机，没照相。
其次是西藏林芝的世界柏树王，2600年。这两位到底谁是老大啊？再就是河北涉县固新村的大槐树，号称2000年。

其次，有的树跟领袖活动相关。比如1920年毛主席在陶然亭大槐树下跟同志们的合影。原来的树不在了，重新移植了一棵，我去看时已经是新的树了。
邓公在北京莽山国家森林公园了植树。习近平总书记也在广安邓公故居植了树。

第三，有的树跟帝王、先哲相关。山东泰安的岱庙，泰山都有汉武帝种植的柏树，泰山还有唐高宗和武则天种的龙凤槐。西安有唐玄宗和杨玉环种植的树。曲阜孔庙里有先师手植桧，孔林有子贡手植楷。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封禅泰山，曾在松树下避雨，后册封这几棵为"五大夫"松。潭柘寺的银杏也是每当皇帝要来那年就发新枝。乾隆一高兴，就封其为"帝王树"。就是传说也挺有意思。

泰山红门上去不远，汉武帝种的汉柏第一。能看出这就是一棵树吗？枝干盘得像条龙。汉武帝封禅泰山是公元前110年4月，这几棵汉柏应该是那时种的，算来有2100多年了。

岱庙有八棵古柏。棵棵精彩。可惜当时没有逐仔细拍照。翻老照片，似乎有7张。哪位同学再去，可别错过了。

汉武帝刘彻是高祖刘邦后裔，汉朝第7任皇帝。公元前140年﹣公元前87年在位。有作为。"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就是他的名言。没想到他还是个绿化先进工作者。

孔庙里有很多古树，这一棵如龙翔万里。

这一棵则是凤舞九天。

北宋大政治家、名臣欧阳修当年在扬州大明寺平山堂前种下柳树，至今已不在了。但是他的一首诗刻在石头上。在《康震评说唐宋诗人》和《易中天中华史》里都有很大的篇幅介绍欧阳修。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看似欧阳修闲情逸致，康震老师却有独到的见解。

第四，有的古树见证了一段历史。泰安岱庙里一棵汉柏，就留下了赤眉军的斧痕。赤眉军是公元18年兴起，公元27年失败。时间是汉武帝封禅泰山（公元前110年）后的130年，比董卓进京（公元189年）还要早160多年。这棵树的斧痕经北魏郦道元考证，称作"赤眉斧痕"柏。看到这个斧痕，2000年前的赤眉军似乎没有那么遥远了。

福州西禅古寺里有一棵宋代荔枝树。有一段树中间是洞穿的。这是当年遭到日军飞机轰炸受到的伤害。虽然宋荔死里逃生，今日尚存，但是看到它身上的累累伤痕，我们仿佛还能听到隆隆的炮声，就不能忘记侵略者的罪行。

第五，树可以寄托人们的亲情和友情。清朝洋务运动时，船政大臣沈葆贞奉旨在福州马尾筹建船政学堂。1866年他带领众人在校园植树，这棵榕树是他亲手种植。船政学堂开辟了一个新时代，从那里走出了邓世昌、刘步蟾、林永升等北洋水师名将，走出了大师严复，走出民国海军司令萨镇冰，走出了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我的祖父、伯父也出自这个学校。伯父参加海军，抗战八年。当我来到这里，想到先辈曾在此树下读书，如今物是人非，怎不缅怀先辈！

看到沈阳南湖公园的老树，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是人之常情。

看到这张照片，就想起上山下乡的蹉跎岁月。图中都是发小、同学。大好年华被停课，两年后的1968年9月18日上山下乡。这张照片摄于1970年春节期间。当时我们真心的相信，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反修防修必然之路。现在回头一看，修正主义哪里去了？不见了。是被我们反掉了吗？只能是苦笑。

这是南京雨花台里的雪松，看见它就想起同学陈雪松。

第六，树寄托了人的情怀。有更多的生长在大自
然环境的树，经历千百年的风霜雨露，依然枝繁
叶茂，或挺拔，或雍容，受到人们的欣赏和赞
叹，陶铸有《松树的风格》的名篇；陈毅有"大
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的诗句。

上面的黄山迎客松名列黄山10大名松之首，誉满天下。下面这棵黄山松不在10大名松之列。是俺黄龙岗农民拍的。各位看官以为如何，是不是也给个名分？
　　

还有的树流传着民间故事。骊山的"八戒龙鳞显形树"就是一个故事。

第七，很多城市都选定了市树，作为本市的形象大使。福州简称榕，市树是榕树。市里到处都是榕树，很有特色。

南京市树是著名的法国梧桐。

北京的市树是国槐。

此外，树还有更多的故事。从大跃进伐树炼钢，到领导人带头植树，全民植树造林，改造环境，创造出塞罕坝那种奇迹。树的命运也反映了人的观念，人类与树应该和谐相处。
人们还为牺牲的先烈、逝去的亲人植树作为纪念。
稀稀拉拉写了这么多，不能再写了。

树是有生命的，但只要它有够用的生存空间和条件，它便无忧无虑的生长。若没遇到天灾人祸，生长一两千年甚至更长没有问题。我孤陋寡闻，没有特意寻访，也在晋祠、林芝、泰山和孔庙见到几棵两千多年的柏树，千年古槐也不算新鲜。
而我们人类，据说在930亿光年的宇宙范围内，至今地球是唯一有生命的星球，人类是地球上唯一的智能生命体。这么高大上的人类一般的也只有80岁左右的寿命。如此说来，人不如树。你看，就算今天仍根深叶茂的西藏林芝2600年的古树，它萌芽在中国的战国时代。孔老夫子（公元前551年﹣公元前479年）、佛祖释迦牟尼（公元前569年﹣？）还在世呢。
闭着眼睛想一想，这以后的秦始皇、刘邦、曹操、关羽、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多少帝王将相都是昙花一现，多少千军万马都如过眼烟云。而躲过了天灾人祸的静静的树们，至今还是生机盎然。人和树，谁是生命的强者？

也许有人会说，如此说来，人类就不要奋斗了。不，人类当然要奋斗，尤其是年轻人。我们年轻时不也曾奋斗过？不奋斗，哪里来的衣食住行？哪里来的高铁、卫星？奋斗是人类的本性之一。我只是想说，什么年龄就做什么事情。孔夫子早就说过："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七十了，应该对事物本质有些了解了。
人老了，向前看还是向后看？都可以，随意。我倒是觉得不妨向后看看。我是小民，一生都老实听话。老了难免想：过去大人告诉我的都是对的吗？好像不一定。哪些对？哪些不对？哪些半对半错？对在哪里？错在哪里？为什么对？为什么错？现在不想，一生很快就糊里糊涂过完了。
当然，想也不一定能想明白。没兴趣了就不想，有兴趣了接着再想，自便。比如量子力学，就没人能想明白。难得糊涂，也是聪明。

至于向前看，孩子的事不用管，子孙自有子孙福。自己呢？只剩下养生保健。可是没有什么非得要做的事了，还要总给自己定目标，过了70要奔80，过了80要奔90，过了90要奔100，真是雄心壮志。从从容容的，平平静静的，走哪算哪不也挺好。
人从哪来，人到哪去，这是人类永恒的课题，至今不得其解。不解就不解吧，还要自我安慰说想那些没意思。唉，人各有志，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为好。树不言不语，何止长命百岁。下辈子在深山当棵树也挺好。
2023年6月

此文做完后，在网上看到轩辕柏已经5000年，相传是轩辕皇帝手植。轩辕黄帝陵就有3棵5000年柏树。

更有甚者，杭州有12000年银杏。人啊人，按25年一代计，已经是480代人了，你还得瑟啥？
2023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