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赏读马莉金色十四行诗《我为你祈祷》｜神雕侠侣专栏-84

三翼鸟的天空-诗歌、绘画、散文

马莉绘画作品： 标题：《南国的梦》材质：麻布卡板油画尺寸：75 +52 cm马莉作 谁在悄悄说话——赏读马莉金色十四行诗《我为你祈祷》 朱子 整整一年，夏天卷起干燥的皮肤卷起烈日的长发，我的脸已晒黑肌肤长出密码，我的心脏竖立风中我的思念走街串巷，谁在悄悄说话是我呵，请人，不要带走你的时间请用你奇怪的眼神和我交谈吧请谨慎回答死亡的提问我收集每天的黑色信息冰冷，坚硬，不发出一丝光吝啬的爱，古怪而可怕，比语言危险我为你祈祷，为逝去的优雅，一把利刃击断另一把利刃，骨骼擦亮骨骼一场暴雨理顺世人的空虚，逝者引领我从梦里匆忙赶来把你看望 ——马莉《我为你祈祷》   先手录该诗于文前，是我撰写赏读的一贯做法。因为在我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识读的过程。但在录入这首《我为你祈祷》时，却见鬼了：我刚键入“肌肤长出”四字，选项2就给出了“肌肤长出密码”，不觉心下暗奇；再键入“我的心脏”，结果像是抢答一般，屏面赫然出现“我的心脏竖立”！竟似知根知底，太不可思议了！前面全无异状，此后异状再无，何来此一神秘的抢答呢？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必定与此诗有关，它是那么地诡异！老实说，此诗最先吸引我眼球的，就是这种诡异，亦即“谁在悄悄说话”这个秘密—— 我的思念走街串巷，谁在悄悄说话是我呵，情人，不要带走你的时间请用你奇怪的眼神和我交谈吧请谨慎回答死亡的提问 这典雅的词句仿佛出自莎士比亚的手笔——典雅，如今已大音希声。我们何尝在别处读到过这样的字句？那神秘的说话者，它是谁？它虽然与诗人攀上“情人”，我们却不能贸然相信来意友善。它说“请用你奇怪的眼神和我交谈吧”，这必定缘于它已惊到了诗人，令诗人感到“奇怪”——那么，诗人奇怪它什么呢？尤可怪者，它接下来说“请谨慎回答死亡的提问”，这话教人毛骨悚然！莫非乃“死亡本尊”现身？“死亡的提问”和“死亡的问题”，那是一码归一码！但我喜欢它的严肃庄重，死亡之神正该如此！可骇者，它与每一个人都是“情人”，注定要纠缠到老！那么，它何以出现？它对诗人又问了什么问题？诗的开篇一段虽说夸张，倒也并不“魔幻”： 整整一年，夏天卷起干燥的皮肤卷起烈日的长发，我的脸已晒黑肌肤长出密码，我的心脏竖立风中 两个“卷起”，十分夸张给力。是怎样的“皮肤”会干燥得卷起来？那是水田、河湖枯干后的泥面。烈日的光线已长发可卷，那么人呢？而当诗人说“肌肤长出密码”，诡异之感已渐现；接以“心脏”当风的风干惨状，情景就更令人啧舌了。高热灾年！历历如绘，正是画家诗人的手笔。接下来，就出现了“我的思念走街串巷”一幕：遭遇死神。那游走的“思念”细思也惊呵！那是一缕不肯消散的灵魂在飘荡？明乎此，方觉死神所言倒也温存：“是我呵，情人，不要带走你的时间”。这里又出现“时间”——马莉反复写到的诗歌主题。但再思之下，不免警觉，似乎有些不对！装什么温情，别听它说得温文尔雅！“不要带走你的时间”！——时间就是生命，它分明是要劫夺诗人的生命！又或是，它在力劝诗人的灵魂不要离去——不要离弃其身，此魂即命，而时间与之具存？我宁取后者。如此理解，它果然是体贴温存一如情人……然而，接下来思路跳转，诗人并未深入此一话题： 我收集每天的黑色信息冰冷，坚硬，不发出一丝光吝啬的爱，古怪而可怕，比语言危险 灾年处处起悲歌。所谓“黑色的信息”，不外是桩桩件件死亡的信息。“不发出一丝光”——了无一线生机！马莉笔下的“光”内含复杂，此处当作如是解。“吝啬的爱”四字，则扣回“死亡”口称的“情人”——时间之爱是吝啬的。哦，错也！识读到此我才顿悟：何以未见具体的死亡之问？恐是识读的思路走偏了。原来，那“谁在悄悄说话”一段，讲的是诗人一时意志动摇，因而与死亡擦肩而过，她仿佛隐隐听到一声劝慰：“不要带走你的时间 / 请谨慎回答死亡的提问”，意即谨慎面对“死亡”的诱惑与挑战！这是其内在理性浮现在说话？此诗的叙事，曲折而隐晦。的确，人之所以生，无非死神留情；时间的缰绳，似乎始终握在死神的手中——这是怎样“吝啬的爱”啊，“古怪而可怕”！诗人的认识剀切深刻！“比语言危险”？诗人如此看重语言之力，颇有过人之处。语言似乎也有着成就一切和抹杀一切的力量。 我为你祈祷，为逝去的优雅，一把利刃击断另一把利刃，骨骼擦亮骨骼 这是正面的抒情了，却又是隐喻。一句“为逝去的优雅”，令人顿生仰之弥高的敬意——对诗人，原来她的价值关怀却在“优雅”，她似乎把优雅看得高于生命。可这是多么不合时宜！那么，前面所写的一切，就都成了时代的拟态和寓言。狂热的物质时代是寡爱的，它风干了诗人和诗歌，再无优雅可言。马莉崇尚“利刃”的品质，崇尚“骨骼擦亮骨骼”的质地。《为你祈祷》就是一首这样的诗篇。诗篇来到结尾—— 一场暴雨理顺世人的空虚，逝者引领我从梦里匆忙赶来把你看望 语言依然是那么优雅髙蹈：“理顺世人的空虚”，诗人竟是这样描述“一场暴雨”来临！除了说它超迈而深刻，夫复何言。是什么样的暴雨，能够理顺“世人的空虚”呢？新冠病毒横行世界已经三年，难道是它？然而，“世人的空虚”我们已尽尝！“理顺”二字看似平易，却要人以泣血呼唤。不似女诗人语，大气，沉着。最后，“逝者引领我 / 从梦里匆忙赶来把你看望”，那么，此见当如杜甫所言——“相对如梦寐”。这场景令人恍惚又恍惚，不辨人乎鬼乎，今夕何夕。总之是百感交集。这委实是一首令人思绪起伏，一言难尽的诗。篇终的“逝者”——那个“引领”我的人，不能不叫人思及那一声“情人”，那“谁在悄悄说话”之“谁”，以及它所说的话……那么，我们是否又当修正前面的猜测呢？迷离惝恍，竟是上演了一出《人鬼情未了》！于是想到“那神秘的抢答者”，它诡异，却又那么地善解人意……（2022-5-19） 朱子马莉即兴表演：《是耳朵先听见？还是眼睛先看见？》摄影师：Apple 马莉简介：诗人艺术家。生于广东湛江。毕业于中山大学。艺术创作涉及架上绘画、抽象水墨、十四行诗歌及散文创作。曾在北京今日美术馆、北京大学图书馆、广州外语外贸大学图书馆、美国圣塔克拉拉会展中心举办个人画展，2018至2019参加国家艺术基金支持的中国当代诗人画家艺术作品“灵性的回归”全国巡展；多次参加联展。绘画作品被国内及日本、美国、澳大利亚等机构、美术馆、私人收藏。获2017“抽象北京”新当代抽象艺术展优秀奖、2018“北京夏季展”优秀奖、第二届中国女性文学奖、第一届中国新经典诗歌奖、2018中国-星星年度诗人奖等。已出版作品18部。诗歌被译介到美国、英国、韩国、意大利等。曾任中山大学艺术学院艺术导师；中国书画院艺术委员；国家一级作家。 朱子简介：     诗评家、艺术策展人。创作涉及诗歌批评、布面油画、木雕等。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著有诗歌批评多部。1983年获《诗刊》优秀评论奖。《广东文坛为何静悄悄》《文化：广州正在沙漠化吗》《与诗歌的庸俗和平庸作斗争》《无效的新诗传统》等长篇评论在文坛引起巨大反响和热议。1995年任广东卫视《每周一书》特邀主持人。画作参加宋庄美术馆“我们：1994-2013宋庄艺术家20周年纪念展”并被馆藏；参加宋庄美术馆建馆“十年2006-2016特展”、2019“独立精神”第三回展；2020年“百家姓-当代艺术展”等。 三翼鸟编辑团队：英奈特出版社（Internest Publishing)天工开矿温酒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