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记忆总是随着风雨而来,然后随着日出,渐渐地烟消云散。</p><p class="ql-block"> 在大约三年前的雨季里,远离陌生人、少和熟悉人说话成为不成文的社交准则。</p><p class="ql-block">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上午,看见一个老头坐在我单位的楼梯上,花岗岩梯面阴冷而又潮湿,老头低着头一言不发,好似达摩面壁。我问他有什么事、要找谁,他摇摇头说没事。请他到一墙之隔的我的办公室里坐,他谢绝了——说说好的就在这里等他孩子办完事就走。</p><p class="ql-block"> 我去办公室拿了把折叠椅来,老头千谢万谢的才坐上了。回到办公室,隐隐约约总觉得哪有些不对劲。于是上楼去其他办公室讨了两只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热开水端出来给老头,老头拘谨地半伸半缩着手,嘴里冒出来一句方言:会响雷的……。</p><p class="ql-block"> 我本能地回了他一句:这有什么?哪天我经过你的家门口。不一定你还请我吃饭呢!老头连忙点点头说:那会的!那会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不起眼的工作经历中,我曾经做过信访工作,那是一份既要尽力化解群众矛盾而又没有资格拍板的尴尬工作,受各种因素制约,绝大多数情况下难以满足当事人的预望值。 </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 办公室里来了一位满面红光、声音洪亮的老头。大致是反映在他年轻的时候,带头手搬肩挑地给乡里办起了一家翻砂厂,也当了好些年的厂长。后来改制承包,一夜之间把他给撂了。再后来,随着乡镇企业纷纷倒闭,于是人间蒸发了。最后,他得到消息说,当年那些家产征收的征收卖的卖之后,有些人闹到了乡里要待遇,结果自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愤愤不平:虽然日子久远,签了多人名字的物证还是有的——凭什么人家能继续吃肉,我连汤都没得喝?! </p><p class="ql-block"> 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这样的历史遗留问题,莫说咱一个小小的听差,就连当堂的老爷都不敢轻易开口子。既然来了,倒杯水坐下来聊聊。最后我对他说:首先,家里的孩子也都蛮孝顺,日子也大抵过得去,钱多钱少,有孩子孝顺最好;其次,事情得按程序办,有没有、多和少,不是我能决定的,只能在打道回府后等通知;再者,之所以来,更多的是“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他连连点头。于是送客:送他到大路上,陪他到车来。</p><p class="ql-block"> 后来,他陆陆续续来了几趟,每次都是直到送他上车为止——因为他有高血压史。有一次拦了顺风TX,付了十块钱,结果后一次来的时候,他死活要还我钱,并且留下这样一句话:就凭你这样的态度,不管有没有,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p><p class="ql-block"> 至于后面究竟有没有再来,我也记不清了。倒是记得那年年关的时候,单位安排了一个慰问红包叫我送去。</p><p class="ql-block"> 离开信访多年以后,偶有遇到类似的事情,解决这类问题往往不靠政策性应对,而在于人和人之间坦诚沟通。有时候遇到小鸡肚肠的要冒火,就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个长着金刚身板有着弥勒肚量的老头。</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生来爱管闲事,有时候,讨人嫌,有时候,自以为是。</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看见在调解室的门外聚着一堆人。老毛病又犯了,凑上去一打听,原来是一家有五六个子女的,可谁也不想养老头:说的都是老头怎的怎的坏透了。</p><p class="ql-block"> 老头的儿子中,巧巧有一个是从前有和他打过交道也一直有打招呼的,于是托大了,把他叫到一边对他说:我也有爹娘,我的爹娘我是顾得紧的。不顾爹娘的人,怎么做朋友?!去了,把老爹带回家去。 </p><p class="ql-block"> 那家伙黑着脸,走到调解室门口,对着孤单单坐在那里的老头子吼了一句:死跟我去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以下省略3000字)</p> <p class="ql-block">西乡有雷</p><p class="ql-block">有些事情</p><p class="ql-block">做了</p><p class="ql-block">会响雷</p><p class="ql-block">有些事情</p><p class="ql-block">不去做</p><p class="ql-block">会响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