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家人（上篇）

曙光在前

北方有家人

（上篇）

　　很早以前，我就会唱一首叫“远飞的大雁”的歌，歌词大意是：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悄个信儿到北京（家乡），见到亲人……。”那个时候的我就有一个梦想，变成一只大雁飞到北方去，早早见到我北方的亲人。

　　我的姥爷陈玉昇（19 17-02一1999.05）河北省衡水龙凤店人，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同时也是一个在抗日战争时期就秘密参加共产党组织的地下党员，我姥爷党员的身份连我姥姥都不知道，因为组织有纪律，不准告诉组织以外的任何人。有一天，我的姥姥郭秀文（1911.02一1963.10）烧火做饭时，从柴火堆里翻出来一颗手榴弹，我姥爷看到后吓了一大跳，原来那枚手榴弹是党组织配发给我姥爷防身用的，斗争形势严重时，我姥爷晚上都不敢在家里睡觉，经常躲到离村子很远一个叫“十八亩岗子”的荒地去过夜，（姥爷姥姥百年之后就葬在那里）。直到家乡解放后，区里领导在村里召开的村民大会上宣布后，乡亲们才知道我姥爷的真实身份，我姥爷担任了解放后村里的第一任党支部书记兼农协主席。

我的姥爷

　　1948年下半年，中共中央和华北局，就号召解放区的广大党员干部跟随解放大军到南方新解放区去工作，当时区里的领导给我姥爷做工作，动员我姥爷到南方新解放区去工作，我姥爷本人表示愿意去，但我姥姥不同意，我的姥姥主要是担心，第一是我姥爷去南方工作有生命危险怕丢了性命。（当时南方大部分地方都未解放）第二是担心我姥爷走了以后家里的孩子还小，她自己的身体不好（有哮喘病）地里的庄稼没人种了，刚分到家里的一匹枣红马也没有人喂了。第三是因为我姥姥年龄比我姥爷大六岁，担心我姥爷到南方工作当了干部以后就会不要这个家了。在我姥姥的反对下，我姥爷到最后也没有走成。曾经有一部电视剧巜南下、南下》就是反映那个时候的故事，据湖南省委组织部编辑出版的“入湘南下干部名录”记载，当年从河北省冀南支队南下的干部，被分配在湖南省常德（益阳）地区各县工作的人员就有2100人之多。姥爷村里有一个姓万的青年，当年是以支前民工抬担架的身份，跟随解放军南下大军一起去了南方，后来他个人通过努力，最后在湖南常德一个国营农场当干部最后做到副场长的位置，离休后享受处级干部待遇，我姥爷因失去了那次机会，一辈子呆在家里当农民种地，最后到死啥待遇也没有享受过。

姨家大院门 我的姥爷小时候家里特别穷，因为家里孩子多吃不饱饭，家里也养活不了他们，姥爷的父母讨米讨到我母亲她爷爷村里时，就把我姥爷过继给了我母亲的爷爷当儿子，我姥爷原来本姓王，给人当儿子后才改为姓陈了。我姥爷一生老实善良、性格好，小时候也因为是别人家的孩子，也受了不少委曲，长大结婚成家后，姥爷姥姥先后生养了五个孩子，但只养活了我的母亲，我的舅和我的姨三个孩子，另外的俩个小儿子都先后因病或意外夭折了。我母亲告诉我，我的一个小舅舅在一岁多时，因为生病就差点死掉了，当时小舅舅病得厉害，家里找了医生也搞了药，病情就是不见好转，到最后病得口里也只剩下一丝丝微弱地气息了，我姥爷姥姥都以为这个孩子没有救了，就放在草席上，只等他断气后就抱出去埋了，但我小舅舅就是不愿咽下最后的一口气，折腾了一个晚上，天也快亮了，我姥爷也累了，就坡上衣服准备出门外透透气，当我姥爷打开院门时，突然看见院门外蹲着一个人，把姥爷吓了一大跳，姥爷就问他是干嘛的？怎么蹲在院门外？那个人告诉我姥爷，说他是外乡的一个游医，专门走村串户给人家看病的，因为当天晚上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走到我姥爷院子外时，看到屋里有亮，觉得太晚了也不敢叫门，所以就蹲在我姥爷的院门外随便休息一下。我姥爷一听他是个医生，就把孩子的病情告诉了他，姥爷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请他进门来给孩子看看还有没有救？真的是我小舅舅命不该绝，遇到了贵人，结果我的小舅舅还真的服了那个游医开的几副药后，竞奇迹般地病就好了，我姥姥总说是我小舅舅是菩萨保佑，遇到了活神仙了。 村口 我的这个小舅舅长到五六岁时，有一天村子里的一个哑巴突然跑到我姥姥院子里，对着我姥姥和几个到我姥姥屋里聊天的邻居又比又划，嘴里不停的哇哇地说着什么？我姥姥她们几个女人也猜不到他是什么意思？哑巴用手往院子外面不停地指划，意思好像外面来了一个带枪当兵的来村里找什么人？我姥姥她们几个女伴就从屋里起身随哑巴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到院子里，刚好看到了我的小舅舅和一个小女孩子在一起玩泥巴，姥姥见外面风大，就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叫孩子们进屋里去玩，不大一会工夫，只见小女孩一边跑一边哭的跑到我姥爷做事的地方，告诉我姥爷他们我小舅舅掉进水缸里去了，那天我姥爷在村里帮别人家整修屋面，当我姥爷得到信后赶紧跑回家时，只见我的小舅舅整个人倒立在水缸里面，只有一双小脚露在外面，当我姥爷把孩子救出来以后，孩子终因被水淹时间太久已经无力归天了。（事后分析是孩子到水缸里用水瓢打水，因为水又少水缸又深，人倒插下去后，爬不起来被淹的）可怜我的这个小舅舅终究还是挡不住命运的安排，小小年几就命丧黄泉了。 家人

　　一九五六年上半年，我母亲远嫁湖南与我父亲结婚离开了家，下半年我舅舅也招工去石家庄铁路局工作。我母亲说，我姥姥为了她的这个小儿子的不幸夭折，后悔了一辈子，整天都是以泪洗面，好长时间人都晃不过神来，一天到晚嘴上就是不断地念着我小舅舅的乳名，再加上我母亲和舅舅也先后离开了家，不在身边了，就更加心里舍不得，到最后把自己的一双眼睛也哭坏了，身体也哭垮了，五十多岁就撒手人寰了。

　　我的姥爷只从我的姥姥病逝以后再没有找老伴了，带着我姨生活，（我舅的大女儿从两岁至六岁，一直住在她爷爷家里，直到上小学了才回到父母身边去）我姨出嫁后，我姥爷就一个人过日子，好在我姨是嫁在本村，离我姥爷住的地方也不远，我姨就担负起照顾老人的责任了，姨的孩子也去陪姥爷，当年我的姨夫在部队当兵，我姨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老人还要种地，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的累，姥爷老了以后，干不了地里的农活后，我姨就把我姥爷接到她家里去住，一日三餐的照顾老人。以前我舅舅就想把姥爷接到城里去住，但老人不愿意，总说住在城里不习惯，出去走走也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不如在村里生活自在。我舅舅是个孝子，每次跑车回来只要有点时间，（舅舅在火车上工作）不管多累都要抽空回去看看老人，给老人买一些生活必需品，买一些菜和食物回去给老人吃，村里的人都夸我舅是个孝子。

一九九0年七月，我母亲带着我们三兄弟从湖南家里出发，踏上了回河北老家的探亲之路……。

我（右）弟和舅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