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乐散文——【檀木湾的传说】

慕容金

写于二0二三年六月十九日

文字：慕容金

摄影：慕容金

　　湖南会同县人有句口头禅：“若水过了檀木湾”，这话什么意思？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懂，更不知道“檀木湾”在哪里。只是听会同人老是用这句话来比喻某一件事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不可挽回了。反正会同人都这么说，听得多了，大概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认识好几个会同的朋友，其中有一位老辈的会同人，姓贝。贝老先生喜欢给人做媒，最开始听到“若水过了檀木湾”就是听他说的。他说这句话的起因，也是给人做媒，女孩子开始有点搬俏。等回过神来再找老贝联系，老贝迎头甩过去一句透着浓烈会同方言的土话：“哟绪过嘎檀木湾”，翻译成普通话就是“若水过了檀木湾”。说得女孩子一脸的懵逼。当时我也在旁边，忍不住就大笑起来。这事虽然过去好多年了，每次回想起来，还是会因为贝老先生那独具特色的会同方言而发笑。

最近两年我迷上了无人机航拍，认得一位网名叫“乔壹”的会同摄影师。乔壹也喜欢玩无人机，拍的视频那叫一个美，山山水水拍过不少。算不算会同县航拍摄影第一人我不知道，但乔壹拍的东西，我都喜欢看，有的还奉为范本。

季节进入三月，油菜花开得特别茂盛，我去好几个地方拍过油菜花，但拍来拍去，感觉也就那样，一片黄色，几条田垄，然后是当地人为吸引游客做的些人工装饰，到哪儿都差不多。偶然间在网络上看到乔壹老师发了一个会同檀木湾的油菜花航拍视频，美得另有一番韵味。

檀木湾面积不大，巫水河从上游流淌下来，在檀木湾遇到一座小山包，河道绕过山包，形成一个圆圆的河湾，湾内靠外侧是一小片冲积平原，平原上的油菜花开得金黄金黄，甚是茂盛。沿河岸不规则的种着些树木，树木的倒影映在水面，和着天上的白云，显示出梦幻般的色彩，再加上乔壹老师那独具特色的运镜手法，让人感觉，这就是一副镶嵌在天上的水墨画。

　　圆圆的河湾内还住着十几户人家，青砖院墙，小青瓦屋面，炊烟袅袅，阡陌纵横。看上去，似有回归农耕时代的古朴与恬静。那种远离尘世，春暖花开，朴实悠扬，水天相映的意境，在乔壹的镜头里尽显无遗，于是下决心要去檀木湾做一次航拍。

　　挑了一个晴朗的天气，早餐后，独自开车前往若水镇檀木湾。过了洪江区不远，汽车离开222省道，跟着导航走上了一条狭窄的乡村小道。小道沿着巫水往上。小道路窄，基本没有车辆，偶尔会有摩托车路过。在导航的指引下，我终于找到了巫水河边上那个形似马蹄的檀木湾。下车来到一处地势稍高的位置。

　　檀木湾虽小，但却是有山有水，河道弯弯，油菜金黄，房屋依山而建，山上植被茂密。远远看去，河水，油菜，民居，绿植，还有缓缓的小山包，袅袅升起的炊烟，组成一副纯朴典雅，错落有致，精美绝伦的画卷，比起那大片大片，色彩单调的油菜花好看得多了。我安装好无人机，设想好了航拍的构思和飞行线路，很快拍好的几段视频，打算带回家去晚上再剪辑制作。

　　听当地人说，沿来的这条路再往前两公里，是檀木湾村委会，那里地势平坦，还有大片的油菜花可看。时间还早，收起无人机，开车到了檀木湾村之后，发现油菜花确实很多，但看上去却毫无韵味。

　　临近中午，有十来个村民在一处木质长廊里聚餐。我站在长廊附近，随意飞了一下子，没啥兴趣。村民们见我在做航拍，好生稀奇，热情的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聚餐。我也不客气，反正还没吃午饭的。收好了无人机就坐了进去。

桌子上添了新客人，村民们各自又把杯子里倒满了酒。我早些年在农村工作过，跟农民打交道的功夫还是有的，几句话就把大家的热情重新鼓励起来。

开着车，不便喝酒，只是一边吃饭，一边陪着村民聊天。在陪村民喝酒的这个档口，突然想起了那句会同人常说的“若水过了檀木湾”的口头禅。这句话的源头不就发生在这里么？我问一位村民，这句话的起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村民们都喝了酒，本来话就多。我这一问，大家七嘴八舌，打开了话匣子。我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听他们说。

　　巫水是沅水的一条支流，但水量并不很大，弯曲的河道，在会同的大山里面绕来绕去，流到若水镇这个地方，才勉强算是一条河。会同盛产木材，自古有“广木之乡”的美称，古时候运输的主要方式靠河道，会同的木材外运，也靠河道。大山里面的木材，顺着沿途的大小溪流，汇聚到若水镇才能扎成木排放下去，久而久之，在若水镇形成了一个小而精致的商业码头，镇子里商户饭馆，旅店妓院，税局银号，包括撑排过檀木湾的专业排工坊，应有尽有，十分繁华。

木排从若水放到洪江就进入了沅水，洪江是巫水跟沅水两条河的汇流之地，是一个更大的商业码头，可是若水以下十多公里处的檀木湾不仅河道狭窄，还十分弯曲，木排流经的时候，常常会造成堵塞，一旦堵塞，上游的木排继续流下来，越堵越多，木排互相冲击，杂乱无章，排挂子一旦被冲散，排工的损失就大了。以前，檀木湾下游没有水坝，河道水流湍急，檀木湾就是放排人的鬼门关。因为这样，若水镇才养活了一帮专门撑排过湾的职业排工。排工们在若水扎好了木排，都喜欢在镇子里轻松一下，然后再去冲击充满未知数的檀木湾。就是说过了若水就要等着受罪了。这是“若水过了檀木湾”这句话的第一个来由。

　　还有一种说法：相传若水镇上有家妓院里有位当红佳丽，年方十八，在妓院里四年，一直坚持只卖唱不卖身。又说在若水当地成长起来一位身体强健的排工汉子，放了十来年排，每次都能将一挂排安全送到洪江，从不出差错。十年时间，也积攒得有些钱财。有一回受到朋友的撺掇第一次进妓院，就认识了那位当红佳丽。汉子为人豪爽，出手也大方，跟那位佳丽一见如故。缠绵一夜，佳丽遂对汉子以身相许。两人约定，这一辈子未能同出生，但愿共白头，等汉子这次放排回来就迎娶佳丽回家。

第二天汉子从妓院出来，直接放排去洪江。没想到在檀木湾因为堵排太多，混乱之中被一根竹篙给戳死了。消息传到若水镇上，佳丽悲痛欲绝，为兑现跟汉子的约定，竟投了巫水河而死………

　　听了村民的叙说，我内心不禁怆然。檀木湾，一个山清水秀，美如仙境的地方，竟然隐藏着一段如此凄美的传说。因为一句“若水过了檀木湾”的会同土话，让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檀木湾”这个小小的地方，又因为一次随意的外拍活动，让我听到了一段来自檀木湾的久远故事。

如今社会进步了，公路铁路交通异常发达，巫水河上排挂子连绵不绝的景象，已成过往。凶险异常的檀木湾，渐渐归于平静。下游又修建了水坝，滩险流急的檀木湾，恰似一湾清水，水流平缓，波光凌凌，阳光映照，白云飘荡。两岸绿水青山，农舍鳞次栉比。春播种，夏耕耘，秋收获，冬闲暇。田野炊烟，鸡鸣狗吠，在檀木湾已经完全看不到当年的痕迹。

　　檀木湾，那山，那水，那些油菜花，还有那个美丽的传说，以及乔壹老师的一个如诗如画般的航拍视频，成就了我的一次春天的行程，一段朴实又精彩的旅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