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而庆端午 一一端午节名诗词鉴赏

阳明

　　农历五月初五日是端午节。又有端五、端阳、重五节等别称。

端午节是中华民族传统节日中的“大节”，甚至我国的周边国家或地区都过端午节。其节日来历主要是为纪念屈原。节日习俗比较“聚焦”：吃粽子，喝雄黄酒，赛龙舟，门上挂菖蒲、艾草以驱邪避灾等。

作为传统“大节”，千百年来，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诗词歌赋数量颇丰，主题也比较集中：一是纪念（怀念）爱国诗人屈原，二是描写龙舟竞赛，三是节日感怀等。

（一）纪念（凭吊）屈原

在众多凭吊屈原的诗词中，宋朝诗人陈与义的一首《临江仙》可谓情感深沉，悲壮雄劲，表达了强烈的爱国情怀。

临江仙

高咏《楚辞》酬午日，天涯节序匆匆。

榴花不似舞裙红。

无人知此意，歌罢满帘风。

万事一身伤老矣，戎葵凝笑墙东。

酒杯深浅去年同。

试浇桥下水，今夕到湘中。

高昂地吟诵楚辞过端午节，深感流落天涯的节序匆匆，鲜艳的榴花那里比得上鲜红的舞裙（今非昔比），谁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呢？长歌楚辞之后，满帘生风。人老了，一切欢娱或悲伤都成过去，而自己始终如一的爱国思想却像墙边的葵花永远向着太阳。今年酒杯深浅与去年一样，端起酒杯浇于桥下水中，希望它今夕能流到湘中。

此词从高咏楚辞到酹酒江水凭吊屈原，表达了强烈的怀念之情和爱国之心。旋律昂扬悲壮，词意明了激扬，是一首咏端午节的佳作。

　　苏东坡先生的学生，有“苏门四学士”之一的张耒的《端午》诗，则更为直白地歌颂了端午划龙舟悼屈原的意义。

端午

竞渡深悲千载冤，忠魂一去讵能还。

国亡身殒今何有，只留离骚在世间。

人们举办龙舟竞渡是为了悼念沉冤千载的屈原，他的灵魂离去了难道还能回来？虽然国忘身死，他留下了什么呢？留下了辉煌著作《离骚》，留下了永不消失的爱国的光辉！

此诗歌咏了屈原精神长留人间的意义，歌颂了我们后人过端午节应当铭记的“东西”。

　　唐朝诗僧文秀的一首《端午》，直接抒发了统治者不能为屈原鸣冤叫屈的愤慨。文字清晰易懂，观点直击人心。

端午

节分端午自谁言，万古传闻为屈原。

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

端午节节日的名分是根据什么而来的呢？千年万代的传闻都是说因纪念屈原而来。可笑楚江空自浩浩荡荡，水势盛大，却不能洗掉正直之臣的冤屈。

当时的统治者逼得正直的爱国者走投无路，只得会冤投江，事后铁的事实已经证明屈原正确，却又不能平反昭雷，却靠广大百姓自发地纪念他，为他伸冤！

诗人以通俗的语言，愤慨的语调，直抒胸臆。

（二）龙舟竞渡

赛龙舟是端午节的标志性活动。据说当年楚国的百姓听说屈原投江而亡时，纷纷自发组织无数小船到江里去寻找抢救。但始终未能找到。人们怕鱼群会伤害屈原，就把米饭，面团丢进江里喂鱼，后来改为用箬叶包住糯米，用线扎紧丢进江里，这就是粽子的雏形，就这样慢慢形成了龙舟竞渡和吃粽子的习俗，表达了历代百姓对屈原的敬佩与怀念。

在宋神宗时期考过状元，后官居礼部尚书的官员的一首《减字木兰花·竞渡》词把龙舟竞渡的热烈兴奋的气势与场面活灵活现地记录下来。

减字木兰花·竞渡

红旗高举，飞出深深杨柳渚。

鼓击春雷，直破烟波远远回。

欢声震地，惊退万人争战气。

金碧楼西，衔得锦标第一归。

此词语如白话，把龙舟竞渡的状态与气势画面感表现出来，写的紧张激烈，欢快活跃，有声有色，气势磅礴，生动形象地表现了欢庆佳庆，纪念爱国诗人屈原的盛况！

　　上词中有一词“锦标”，今天已成为常用词。此一词出自另外一位唐朝状元卢肇的端午节竞渡诗。当时，正逢作者卢肇中了状元，衣锦还乡。家乡父母官（刺史）宴请卢肇看龙舟比赛时，即兴赋诗。

竞渡诗

石溪久住思端午，馆驿楼前看发机。

鼙鼓动时雷隐隐，兽头凌处雪微微。

冲波突出人齐譀，跃浪争先鸟退飞。

向道是龙刚不信，果然夺得锦标归。

（我）在石溪住久了开始思念端午时节的场景，（今天）在驿作楼前观看出发的“时机”。鼓声击时似雷响，带兽头的船头梨出雪花的水波，万人齐声呼喊。跳跃的浪花在与飞鸟争先。我一直认为那条船是龙，你刚刚还不信，怎么样，果然夺得第一了吧！（暗喻自己中状之前不被刺史看好）！一语双关，（我）以前是龙，你不相信，如今该相信（我）衔得锦标而归吧。

此诗为我们留下了“锦标”一词，至今沿用。

（三）节日感怀

东坡先生被贬惠州后，于1095年端午时写下了一首《浣溪沙·端午》的词。

词中并无贬居的痛楚，而是过节的生活情趣，以及对自己与爱妾王朝云感情的美好祝愿。

浣溪沙·端午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此词是东坡描写因爱妾朝云精心准备盛装庆贺端午节的情形所感染而作。

词的上片写端午前一天，朝云为次日沐浴采摘艾草，忙碌不停，汗水打湿了薄衣，明朝沐浴，晴空下的河流里一定满是洗下的胭脂香粉。

下片写朝云为过节已在手臂上缠上了彩线，戴好了小符，写出了她的温婉与柔美。如此佳人，希望能与之相伴一千年啊！以夸张手法，表明爱意。

东坡并未用赛龙舟等大场而入词，而是用准备过节的一些小习俗描写节日欢乐，记叙爱恋情感。这是节日叙情的诗作。

　　还有过节日学屈原殉节的。他是民族英雄文天祥，在他被关狱中的第三年，即至元十八年（1281年）端午节，诗人决心以屈原为榜样，献身殉国。

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枝艾。

故人不可见，新知万里外。

丹心照夙昔，鬓发日已改。

我欲从灵均，三湘隔辽海。

端午前，有人对诗人志士的尊重送来一支艾草表明过节了，故人，新知均不在身边，当然显得孤独与凄凉。拳拳爱国之心一如往昔，尽管鬓发已白。虽然我所被关之地在“辽海”，与屈原殉国地“三湘”相隔遥远，但我决心象屈原那样为国尽忠。这样临死不屈的精神，视死如归的慷慨是我们民族的脊梁，是我们先贤的品德光辉，永远照耀我们后世前进的路！那些贪生怕死，毫无节操之人在文天祥面前，在无数先烈先贤面前都是只能叫人渣！

这是一首用生命写下的诗！

　　那么，端午节的感怀诗难道没有轻松一点吗？当然也有。有“吴中四才子”之称的祝允明（号枝山），模仿白居易的写作风格（叫“拟白”）就写过一首看似轻松，实则严肃的端午诗。

少小喜时节，而今一掷梭。

真欢妻举案，宜耳子工歌。

天地清明少，人生辛苦多。

问他痴祝老，不醉待如何？

小孩最喜欢过节了，想不到（我）一下子年纪就大了，感叹岁月像掷梭似的。人生真正的欢乐是家有贤妻举案齐眉，最悦耳的是儿子动听的诗歌朗诵。人世间的清明太少了，人生途中的辛苦又太多了。你说他（第三人称写法）这样痴老头，今日过端午节不醉一下，又该怎么样呢？

诗人清醒地认识到，而对社会的黑暗和不幸，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只好借酒消愁。诗语浅显易懂，会意深刻，耐人寻味。

　　可见，即使端午节的轻松式感怀诗，往往也揭示一个严肃的主题，把祝枝山先生“天地清明少，人生辛苦多”的“观点”再升华一下的作品还有吗？ 当然有！那是清朝诗人彭孙遹（科举时代的诗人未必是官员，但官员一定会写诗不然就不可能成为官员，如彭孙遹就是吏部侍郎）。

玉楼春

五日饮虎丘山下题壁

越衣当暑清风至。

芒鞋偶过云岩寺。

虎丘山下故人家，能倒金樽留我醉。

醉后难平多少事。

仰天欲问天何意。

偏使鸡鸣狗盗生，却令赋客骚人死。

上片写诗人端午节在虎丘的友人家醉酒。我穿着越地所产的衣服，脚踏草鞋，偶来云岩寺，到虎丘山下老朋友家里喝个痛快，不知不觉醉了。

下片写“醉后问天”的严肃话题。

喝醉了脑海里浮现许多不公平的事，不禁仰望苍天，想问个清楚：为什么你偏偏让鸡鸣狗盗之流的人活得神气自在，却让那些有才学，有见识，有道德的人冤枉死去呢？此处，既为屈原叫冤，也为志士发声。

作者借“醉”表现一个重大主题：历朝历代，往往是奸臣得宠，好人失势！为什么？因为奸臣小人最会迎合满足主子的声色犬马，狭隘私利的低端舒适的感受，而志士贤者根本不会如此。所以自古贤者多磨难，实际上是自古明君太少了！

端午，留给我们的诗词歌赋作品还有很多，其文化内涵很丰富但又相对“聚焦”在纪念感怀等忧国忧民等重大提材上。所以，欢庆端午佳节，实际上是让我们增强爱国情怀，不忘节操使命！

（二0二三年农历五月初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