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自从父母老了以后，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记得非常清楚了！</p><p class="ql-block">父亲一生过了75个生日，唯独2013年记忆最深刻。农历8月27日是父亲的生日，那年恰好与国庆节重合，我们姐妹六个围着母亲做饭，父亲盘腿坐在炕上，嘴里噙着旱烟锅子，吧嗒吧嗒地吸着，目光直直地注视着门口，满脸笼罩着期待的神情！当孩子们一个个跑进门的那一刻，父亲脸上笑开了花！鲁鲁娃、宽娃、泉娃、丑蛋、勤娃、茹茹，乐乐、远远、怀怀、郭儿亮、苗苗，哦，还有杨光、杨峰俩弟兄，嗯，这就是我家的“十三娃”。他们簇拥在父亲周围，而父亲左看看，右瞅瞅，亲亲这个的脸蛋蛋，摸摸那个的小手手，看得出高兴至极的样子，我就从没看见过老人家脸上有过如此亲睐的表情，因为他对我们一直是很严厉的。隔代亲啊，父亲乐呵着脱口而出：“七十多年了，没想到能和祖国一同过一回生日，哈哈，真是好事呀，看，要不，孩子们也不能同时回家啊！”听完，我们全家人都开心的笑了，那笑声岂止是一座房子里能装得下的，或许邻居家早就听见了！这便是父亲一生中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p><p class="ql-block">出嫁后好多年过春节我都没去婆家，总觉得只有陪在父母亲身旁，似乎才能感受到过年时的孩子气。当然婆家过年待我也不差，只是好多时候公婆总要拿我当大人用。</p><p class="ql-block">清晰的记得那个大年除夕夜，供奉完祖先，吃过年夜饭，我和父亲，侄女侄子在厅房炕上打牌的情形，我手气好，赢钱了，结果侄子侄女不高兴了，我就把从父亲手里赢来的钱分给了他俩，最后就都笑了。那次起，我就发现，当孩子们高兴了，父亲也就有笑声了！</p><p class="ql-block">苦日子过完了，父亲老了；好日子还没开始，父亲却病了！2014年过完春节，父亲又忙碌在了田间地头。农历3月，正是玉米的种植季，多病的母亲再也不能陪父亲干活了，七十多岁的父亲天天还要做饭洗锅烧炕，十多天后，终于身心不支，忙不过来了，我就把母亲接了过来，四五天后，在邻居们的帮衬下，父亲总算把玉米种上了，他过来看母亲，吃饭间，我感觉父亲饭量不比从前，我就问：“达，你怎么吃的比以前少了？”父亲说：“自搭过年，我就感觉吃不下去，可能是你妈妈煮的肉不太烂，把我的胃吃坏了吧！”我纳闷，心想，不会吧！母亲一向做饭是很合父亲口味的，于是，就问父亲：“你怎么不早说呀，不舒服就要吃药，你现在老了也扛不住了呀！”父亲说：“我买了健胃消食片吃了，好像作用不大。”然后我就给配了几天的药让他吃着试试。</p><p class="ql-block">由于母亲一直没好起来，就一直呆在我家，我就让父亲每天干完活后，来我家吃饭。农历四月下旬，刘先生回家了，我说了父亲的情况，他说：“这个年龄，有必要做些检查了。”第二天，他就带父亲去县医院作了检查，结果，当晚上我悄悄问时，他说：“情况不太乐观，建议最好是去兰州再作进一步检查。”突然我的头嗡嗡作响，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那一夜我彻夜未眠！</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白天强颜欢笑，精心给他俩做饭，煎药，晚上辗转难眠胡思乱想。端午，全家人又一次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由于我私下把实情告诉了姐妹们，所以，饭桌上，再没有响起欢乐的笑声，背过父母的时候，我们的脸色都十分凝重。</p><p class="ql-block">后来，去了兰医一院作了检查确诊，无法医治，医生建议：年龄大了，还是就近保养好些。这样就又转到县医院，住了16天，病情没有好转，也没有明显的恶化，可是虽然年老，父亲却一点没有糊涂，尽管我们没说明病情，可我似乎觉得他心如明镜，他说：“走，咱回家，这么多天了，天天就输那么几瓶水，病不轻，还住着干嘛？”于是我们就顺从了父亲的意愿回家了。</p><p class="ql-block">几个月来，我们姐妹六个轮流照顾，可眼前的父亲，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望着一天天消瘦的身子沧桑的脸，眼神也有了些许的暗淡无光，偶尔露出苦苦的笑容。我时不时潸然泪下，心痛不已！农历8月下旬，父亲倒下了，再也起不来了，当我将他抱在怀里坐在炕上的时候，父亲说他想出去晒晒太阳，可我无力将他背出去，只能眼吧吧透过窗子看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看看蓝天白云，看着日落西山！</p><p class="ql-block">最后的日子，虽然人已疲惫不堪，但父亲并没有糊涂，把所有的后事给我们交代的一清二楚。特别叮咛：一定要把多病的母亲照顾好！农历9月18日晚上，风雨雪交加，凌晨12点半，父亲丢下孤零零的母亲，恋恋不舍地走了。我们尽心尽力了，也是父亲该停下来的时候了，不知道天堂是不是很好，至少不会有病痛折磨！</p><p class="ql-block">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我翻遍了相册，没找到一张父亲的照片，只有逝世三周年纪念文案：“又是一年九月十九，父亲已故三载悠悠。他日您去吾泪洗面，今朝父训心底存留！千思万念梦里难见，厚爱关怀常挂心头。今生今世爱您不够，来世还做您的骨肉！”索性看了好几遍，思念排山倒海而来，没忍住思绪如潮，辗转到了十年前……</p><p class="ql-block">平凡的父亲，一生过的很不平凡，在生活物资极度缺乏的年代，挑着十口之家的重担，口里挑肚里藏，拉扯大了我们六个娃，供我们上学，耗尽了心血，最后也没能享福，就这样匆匆离去，心中常常不安！如今只剩下了怀念，更多的是遗憾和愧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3年6月18日，写在父亲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作者简介：包小红，字庆平，女，汉族，甘肃武山人，生于1972年7月，1994年7月毕业于武山县第一高级中学，后自学成医。自幼爱好文学书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