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轶事（四十九）拿他开刀

黉门之子（刘富昌）

图片：刘萍老师写生作品

作者：刘 富 昌

菊花沟铁矿与大程家村，因买瓜、卖瓜而结缘。为了答谢客户，也是为了巩固客户，大程家村给菊花沟铁矿送了三份大礼。

一是送了一面锦旗，这在当时是司空见惯的。只因锦旗上签了全体瓜农们的名字，便加重了这份大礼的份量。

二是送了二百斤绿豆，用于防暑降温。二爷爷欣然接受后，按市价付了钱。用二爷爷的话说，田边地角也是地，种绿豆也得费辛苦。这事儿可谓是皆大欢喜，因为绿豆是最不易保存，一过伏天，绿豆便会生虫子，此番送（卖）给菊花沟铁矿，可谓两利。

　　三是大程家村支书程东告诉二爷爷，来年麦收时，矿上哪个职工家里人手不够，让二爷爷言语一声。程东可以组织人力去帮忙。

二爷爷本无意接受这个不知何时兑现的大礼，二爷爷觉得，职工收麦子这事儿，菊花沟铁矿自己就能解决，一般是用不着大程家村帮忙的。可当二爷爷以到了“三夏”谁都很忙婉拒时，程东却坚持说他们村有富余劳动力。请老矿长万勿推辞，咱农村人能做的，只有出点力了。二爷爷也就收下了这份饱含农民兄弟情意的大礼。

不过，因此也引起了一些议论，有人说：大程家村这是送了一份空口人情，离明年麦收还早着呢，明年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有人说：老爷子（二爷爷）就不该收下这个虚礼，顶个收礼的空名。再说了，咱菊花沟铁矿就用不着一个小村帮忙。

反正，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说什么的都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又来到了夏季。人们聊天的话题儿，又转到了什么高温费呀，什么汽水、西瓜上来了。

那人道：“高温季节又来了，老矿长又要忙着买西瓜给咱们吃了。”

那人道：“大程家村的瓜农们算是烧了高香，找到了咱矿上这么个大主顾。”

那人道：“他们真的应该谢谢老矿长，不过，老矿长这人不让人家谢，瓜农们送了几个西瓜给他，他都给人家顶回去了。”

　　听了这话，一直未开口的张成、人送外号张有理道：“明里，谁见谁收过礼来？暗里，谁收没收礼谁知道？没利谁肯起早？”

张有理话音刚落，车间主任宋国强便忍耐不住气愤的道：“張有理你什么意思？什么明里暗里的？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放屁屙骚地糟蹋老爷子！”

此时，与人抬杠嘴上从不服输的張有理，也不管宋国强是不是车间主任了，马上回道：“你才是放屁屙骚的！我什么时候糟蹋老爷子来？我提过老爷子三个字吗？不就是你结婚时老爷子（二爷爷）把北京吉普借你用了用吗？你要报答人情，别拿我当牺牲品！你要讨好老爷子往上爬，别踩着我的肩膀！”

　　张有理一顿胡搅蛮缠的炮轰，气得车间主任宋国强直说张有理欠揍。当然了，宋国强不会真的揍张有理。看看吵得凶了，大家纷纷将二人劝开。

没过几天，这事儿便传到了二奶奶的耳朵里。也因二奶奶的参入，加深了二爷爷对张有理的印象。

这天一觉醒来，二奶奶便佯怒道：“这才几点呀？你不睡也不让人家睡？”

见挨惯了批评的二爷爷没接话茬儿，二奶奶又道：“都跟你说了一百遭了，就是不听！你就不能让人家多睡会儿。”

自知理亏的二爷爷笑着道：“你睡，你睡，你继续睡。” “我睡，我睡，我还睡得着吗？老实点儿！跟你说个事，有个张有理你认识吗？”二奶奶转入正题问道。

　　“張有理？没印象。这是个外号吧？这人怎么了？”二爷爷反问道。

二奶奶道：“前几天，张有理跟老宋（饮司员）他儿子（选矿车间主任宋国强）打（吵）起来了，差点儿动手。听说是为了你。”

“为了我？”二爷爷莫名其妙的道。二奶奶道：“他们聊天时，聊到了大程家送你西瓜被你顶了回去那件事儿，那个张有理说什么，明里，谁见谢收过礼来？暗里，谁收没收礼谁知道？无利谁肯起早？小宋（宋国强）听不惯，便跟张有理吵了起来。”

听到这里，二爷爷道：“这个小宋（宋国强），跟职工较什么真呀？再说了，吵个嘴他告诉他爹（饮司员老宋）干什么？”

　　二爷爷话音刚落，二奶奶忙道：“人家小宋（宋国强）没告诉他爹，这话也不是老宋告诉我的，是老夏（饮司员）告诉我的，老夏是听小夏说的。”

二爷爷道：“不管谁告诉你的，以后没事，不要到处竖着耳朵去听话！这些话，不听也罢。”

一听二爷爷这口气，二奶奶马上反驳道：“谁没事到处去听话来？这不是要过端午节了吗？我是去帮食堂包粽子。人家要说，我还能捂着人家的嘴吗？好心告诉你个话儿，还得挨你一顿训！不稀得跟你说了，我可告诉你，我睡着了可别来动我哈。”

二爷爷忙道：“你现在还没睡着沙？” “滚！嘻嘻嘻……”

　　六月的天，不解人意地早早就亮了。精神抖擞的二爷爷在小院里打了一趟拳后，洗漱、吃饭，匆匆来到了办公室。他刚欲到矿区去转一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电话是总厂打来的。其内容有二：一是下周（两天后）省全面质量管理小组，要来矿上检查验收。二是下周二、三，有个外宾参观团队，要来矿上参观。

这是两件非常重要的工作！哪一件都要认真准备。二爷爷心里道：这事儿怎么都挤到一起了呢？

深知时间紧任务重的二爷爷，刚欲召集各车间、科室的主管前来开会，选矿车间主任宋国强来了。

　　刚 一进门，宋国强便气冲冲的道：“老爷子，您总说尽量别扣职工的奖金，这回，您就是把我撤了，我也得拿他（昵称）开刀，这个月的奖金，他一分钱也别想往家拿！”

一听这话，二爷爷笑着道：“看你冒冒躁躁的，坐下说，你要拿谁开刀，怎么回事？”

宋国强坐下后道：“老爷子，我说的是我们车间的张成，大家一般不叫他名字，都叫他張有理。”

顿了一下，宋国强继续道：“老爷子，咱们岗位上的人，本来就一卯顶一榫的，到了“三夏”期间，人员就更紧张了。大家都急着回家收麦子，可也得服从统一协调安排呀，可那个张有理，他给我来个先斩后奏。私自回家后，才找人给我捎来口信请假，说他老婆的腿前两天摔坏了，不能割麦子了，他要等把他家的麦子割完了，再回来上班。他家种了六、七亩麦子，就他那把手（体力差，干活慢），十天他也割不完，他的岗位（磁选工）怎么办？谁能一替十天半月的？别人要回家收麦子怎么办？若是大家都先斩后奏，咱这活还怎么干？”

　 一听到张有理这个名字，二爷爷自然想到了二奶奶学给他的那些话。待宋国强讲完，二爷爷笑着道：“好了！不用那么大的火儿。张有理先斩后奏私自回家收麦子，这事儿确实不妥，可是，他老婆的腿摔坏了，这确实是个特殊情况，得照顾他。我还是那句话：扣奖金就免了吧，出门干活的都不容易！回来让他写个检讨。哎对了，他家种那么多麦子，往年是怎么割的？也先斩后奏吗？”

宋国强忙回道：“往年收麦子，都是他（张有理）老婆超大庄（为主），他手无缚鸡之力，只是协助他老婆。往年他倒是没有先斩后奏。”

顿了一下，张有理继续道：“老爷子，你不用可怜他！他（张有理）这种人，你说他一句，他有十句在那里等着你，咱若不出点实招（扣奖金），拿法（制）不住他。”

听了这话，二爷爷想，一下子让宋国强（车间主任）转过这个弯还真不易，这事儿若让他（宋国强）处理，八、九成会扣张有理的奖金。再说了，张有理家那一地麦子怎么办？天一旦下雨，那还不得烂到了地里了？

想到这里，二爷爷笑着对宋国强道：“你先回去吧，这个張有理的事儿交给我，我也想拿他开刀。”

二爷爷果真要拿张有理开刀！不过那是镰刀。那时候，收割麦子还没有收割机，全是人工用镰刀完成的。

　　宋国强走后，二爷爷拨通了大程家村支书程东的电话：“程东吗？我有个职工是你们西边那个张家沟村的，他家里种了六、七亩麦子，他老婆的腿摔坏了，我那个职工又不是割麦子那把手（不是能干的人），我听说过几天还有雨……”

不待二爷爷说完，电话里传来了程东近乎激动的声音道：“老矿长您放心，不就六、七亩麦子吗？那就是小菜一碟！今天我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亲自带五、六个人去，外加一辆拖拉机，连割带运，一天保证完成任务。”

“好好好，谢谢啦”二爷爷笑着道谢的同时，拿张有理开刀这件事儿，也算是落到实处了。

这正是，曾经无心用民力，拿张（张有理）开刀为应急；厂事家事都是事，事事关心出招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