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下马蹄寺

HYT

祁连山和河西走廊，对它的追随不需要理由。河西走廊来来回回了，祁连山呢，只游弋在它的两侧，从未登上任何一个顶，某一年坐车翻过其山脉，零体会感，不能作数。未到顶，无从评述，凭想象，伟大和壮丽是必然的。我走过许多荒寒野冷的“边边角角”，自以为算回事，可相比于空气稀薄、冰雪封盖的祁连顶，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到如今，只能仰视了。退而求次，把海拔从五千米以上降至二千八百米，定位祁连山下、河西走廊南、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马蹄寺】。我前年六月重游张掖时，“顺手牵羊”又顺理成章来到了，这个词用得很奇怪，原因有一个“寺”字，我不怎么喜欢寺庙之类的，导致望文生义，冷落了。但因为是甘肃，又是祁连山，我肯定要来，确实迟了点，是我的第五次“西北方向行”才轮到。甘肃有太多的“如雷贯耳”，【马蹄寺】确排不上号，即便在张掖范围，名气逊于【山丹军马场】，更不说“打翻了调色盘”的【七彩丹霞】，说的都没毛病，暂且这么说着。。。

【马蹄寺】，一个石窟群的统称，星星点点散落群山六十里，隐入云烟一千几百年，旅游业的发展，公路辐射无孔不入，匿藏的石窟终于光天化日。我来【马蹄寺】，不租车不拼车，不坐专线车，选择了途经景区的县际班车，然后踩上去，把N公里的所见所闻和感受榨出最大收获值，是我说不是听说、那儿最适合双脚着地的自由行。同一班车还有仨驴友，你不会“孤身上路”，其实大家就是来“孤身上路”的。下车买门票，一个挂着胸牌的小伙子凑上来，一个劲地撺掇我们四人刚好拼一车，方便合算，玩的安心。看得出他不 忽悠，我们还是不拼，不然坐专线车得了，最后他帮我们预约下午四点从山顶至正门售票处这一段的回程。四个人相互留下联系方式，就地解散。【马蹄寺】石窟群，属下七个大点，最直观的游览总图不知搁在哪，对老人来说是沮丧的，错过了一片我非常属意的原始森林。赖自己，有AI辅助，脑袋和眼睛却不好使。那为何不停留一晚，无论是“面面俱到”，还是只专注某过程，不都解决了？又不是差钱差时间，说到底还是差钱的，起码说掂量这个钱。

入口处设在谷口，高大的牌楼一夫当关，绛紫色带偏红，挺新的，格外耀眼，色彩和格调是藏传佛教的。一条双向车道往里延伸，坦荡又充满神秘和未知，走不了百十步，【千佛洞】抢先亮相，好意外，不像某些景区人为制造遥远，需要电瓶车来接驳。【千佛洞】，光甘肃就有好几个，不如叫它缩小版“悬空寺”。古人在不险峻不高耸的“悬崖峭壁”，凿出一个个随意、不对称的洞穴，不知有何玄机。里面高度不够，偶尔要弯腰，空间浅窄，一步两步到神前。洞窟齐备“大雄宝殿”、“藏经阁”、“观音洞”等等，一丝不含糊，可找不到一具原装佛像，是我看走眼？洞窟之间除了栈道连接，部分通道在崖壁里，个别段落要手脚并用爬过去。【千佛洞】缩龙成寸，虽多次整容仍古拙依然。它只是大餐前的“开胃菜”或是“头啖汤”，已然不马虎，预示后面的“九鼎八簋”，盛的是杠杠的“硬菜”。

时间紧，继续往上走，走着走着脚步反而放慢了，阳光蓝天白云，风清气朗，草甸、野花、灌木、乔木、树林、砂岩、土丘；大背景是青黛色的远山，近前是一个个已被剖开的红土山包，里面嵌入一个个比人高的龛塔，垒起的一堆石块、新和旧的经幡引人遐想，可以抚摸的温顺马驱，一群裕固族的男女好像在“打场”。山顶的雪水，戈壁滩的砂砾石，茂密的绿植，偶尔的野花，清澈的静水层，富含矿物质而呈泥红色或赤褐色的土地，想不到的一片繁茂草原，“杂乱无章”又和谐匀在一起，没有丝毫的人工痕迹，构成很柔媚又很热烈的色彩，非常的“治愈”。一切丝丝入扣，一切在灵动，非常之唯美，祁连山下的“伊甸园”。还没走到半程，我就落结论：视觉和体验，超预期的满足；人文和景观，超预期的饱满。造成这种爱屋及乌的心理投射，是祁连山顶自始至终的形影不离。一路上，不见游客，有专线车直达，有自驾和包车，基本分流了，加上时间原因，他们喜欢“一针见血”、直奔主题，不屑于我这种“小资”的“滥情滥调”。我还是厚着脸皮坚持己见，若坐车就没有这“福利”。一个小插曲，半路上我仍磨磨蹭蹭，这时每天一班的专线车主动停下，上面有空位，师傅让我免费上车，或是尊老、或是希望我能坐他的回程，情理上我都可接受，我回绝原因，能有一个自由行想要有的空间，求之不得，夫复何求（后来在专线车终点站，我见到那个师傅，预定了四个位置回张掖，再通过电话告知其他仨驴友，原先订下往返景区的小车取消）。我继续往上走了个多钟头，终于进入山顶的【普光寺】核心区，半山腰有一平台，不用标示，明明白白的众人“打卡地”，一块【马蹄寺石窟群】石碑，约一米五高，两米宽，旁边并排两座喇嘛塔，估计新建，每个基底面积有四平方米，高度超过六米，一个是为西夏王李元昊立的，因为我的历史知识不够，另一个王没听说过，所以很快给忘掉了，两座塔分别被廿个大型黄铜转经筒围绕，整个平台或金色或白色，高雅圣洁。平台背面是与山为一体的【三十三天】石窟，目测距离几百米。平台下面百丈深横卧一条宽谷，谷底从左至右有黑绿色的森林，杂树杂草，再过渡一条商业小街，一间间简易平房，专线车站设在那。过了车站，宽谷已被抹去，形成一个中心小广场，过了广场，那一边遍地野花野草，灌木丛和树林，新辟的“兰花坪”占据一大片坡地，开着紫白色的花，连着数不尽的原生绿植蔓延至尽头，尽头是祁连山英雄当立，神圣的雪顶成了另一块的背景板，守护和滋育着它目下所有的“子民”。

在走上【三十三天】之前，先要经过【胜果寺】，它收藏在另一座山的山腰，“琵琶半遮脸”，我向来对寺庙不怎么“感冒”，还是被吸引到，于是拐了进去，沿数十梯级而上，跨入门屋，屋墙挂有一幅艳丽而抽象的藏传佛教彩图，仿出“唐卡”的效果。穿过门屋，一大块混凝土空地，晾晒着几幅很大很大的布料，有白色的，有青花瓷图案的，“强迫症”令我“无厘头”地思考一段时间，还不知它何用。空地尽头是两层木结构的建筑，大门和大门前的矮栏栅皆合上，看不见又进不去。主建筑的外立面，高出原地面几个步级，雕梁画栋，已洗尽铅华，而飞檐翘角，精美复杂的手工细作，纤毫毕现。梁梁柱柱撑起的“壳”，再怎么收敛也掩盖不住的一股“贵胄之气”，怪不得这里传有御赐龙袍和马鞍等镇寺之物。它像宫殿不像庙宇，不过前廊两侧各放置六个不显眼的转经筒，打消我的臆想。台阶下，没有烛台香案或焚香炉，当然没有烟雾缭绕和香客。模糊印象中，藏传佛教好像是不烧香而点酥油灯的。它现在还是庙宇吗？想找个僧侣来问事，结果没有任何人。全国的寺庙，我喜欢的没几个，【胜果寺】新增其一。压轴的【三十三天】石窟，穿附在百多米高的一整块大岩石，石窟共有七层二十一个洞窟，全是凿出来，外形排列似金字塔，隧道由底至上呈之字形相连，通道内光线微弱，梯级又陡又窄，个别位置只能侧身通过，两者相遇，须有一人向后避让。为何叫【三十三天】，有关藏传佛教的传闻和知识，对不信教的人来说，似乎兴趣不大，我再“八卦”也只是随便一下，左耳进右耳出，与敬不敬畏无关。爬上最高那个洞窟，往外远眺，山不奇异，无大起伏，祁连山北麓是绿色的，当然没有参天大树，没有茂密森林，甚至没有树。视野没有受阻挡，但望不见我的来程路，若是一览无余，那还是无穷意味的【马蹄寺】吗？最后回到【三十三天】脚下的【马蹄殿】，全景区的核心，一切以它缘起，听闻与格萨尔王有关，我不上心也不详述了。【马蹄殿】是【马蹄寺】的始发源地，正是“神马”的一个蹄印，铸就了【马蹄寺】的千年地位。我进错殿？马蹄印呢？殿内空空如也，我也懵了。天色突然无征兆地骤变，转眼雨点密集，气温急降，不容我多想，顾不得蹄印，冒雨飞身下山，狼狈地钻进专线车里，此时才念到它的好，要不然，真要过夜了。或许过夜是更好的选择，不知算不算遗憾，这是一次没有结尾的“收官之作”。

一腔热情，一副皮囊两条腿，还是缺少一些内在，走不出什么名堂，说是“甘肃铁杆粉丝”，那剩下半截子的【马蹄寺】还会再来吗？随着容颜一天天老去，专门的第二次冲动应该不会再有，但笼统的祁连山和河西走廊大概率还会再来，若是擦着边，说不定又来一次“顺手牵羊”，谁说得准，大西北我的“二进宫”例子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