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四)

刘振义

<p class="ql-block"><b> 秋韵</b></p><p class="ql-block"><b> 麦子刚刚收割完毕不久,淡黄色的麦茬地,就被拖拉机犁铧成了油亮的黑色,不知不觉尾山的秋天就悄悄地来了。</b></p><p class="ql-block"><b> 当微凉的秋意袭上脸颊,寒霜也就伴随着铺地而来。柞树的叶子被霜染红了,傲骨的红叶,诱人爱、催人醉;尽染的白桦林,绿叶变成了金黄色,满树冠的黄金叶,衬托出白桦树的挺拔、洁白、秀丽;饱经风霜的青松,针状的叶,碧绿中点缀着溜圆的松果;姹紫嫣红的小花,簇生的累累秋实,这一切聚成秋的魅力,把尾山装点得五彩缤纷。</b></p><p class="ql-block"><b> 尾山的秋天,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大自然怀抱中,各种植物把它们的美丽与果实,在此时统统呈现出来,向人们展示大自然的俏丽和恩赐。</b></p><p class="ql-block"><b> 秋之韵,尾山的秋天更像一幅多彩的油画!</b></p><p class="ql-block"><b>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一个哀叹的季节。满地凋零的落叶,让人平添淡淡哀愁。更使我伤感的,不知有多少人和我一样,收割大豆时的阴影缠绕着你无法散去,让你牢记不忘,劳累的伤痕会伴你终生。</b></p><p class="ql-block"><b> 尾山的秋收。数不清的垄沟,一眼望不到头的豆地,干枯的豆杆上挂着串串豆夹,象征着丰收在望。当人们流连在丰收的喜悦时,大会战已经紧锣密鼓的展开了。在黑压压的秋收大军中,工作量是每人分得一垄,男女同工。</b></p><p class="ql-block"><b> 我和身边的几位同学均不是干农活能手,但是还能够跟随不成形的阵型向前挪动,彼此不能帮别人,也不可能被别人帮。每年从家里带来的几副手套,都用在秋收中了。左手的手套中指磨破了,和右手的倒过来换用。裤脚和袖口磨起了毛,手腕留下深深的划痕。劳作一天下来,腰像腰折了似的,猫下腰需要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每迈出一步,酸酸的两腿都要承受极大的耐力。</b></p><p class="ql-block"><b> 收割的劳累记忆犹新,同时更加使我不能忘却的情景,是落在最后面的一个女知青。她个子不高,身单力薄,一脸稚气,给人感觉不像知青,更像哪位知青的小胞妹。为了完成辛苦的劳作,她膝盖处绑上自制的厚布垫当作护膝,单腿跪在垄上,用那无力的手臂割下低矮的豆杆,神情木讷寡言,一幅天真无邪的样子,让人生发怜悯之心。那时,男女之间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屏障,但此时此刻还是有人义重如山地站出来帮助她一把,在她分得垄的前方割出一块平地。当大家在田间地头休息时,唯有后面的“小妹妹”还在割自己垄上豆杆,力图追上大帮的人群。从她的身上,可以体会到一种纯真的心灵,纯真的像水晶一般。</b></p> <p class="ql-block"><b>  那时能够坚持完成秋收,每个人都落得腰酸腿痛。有人戏说女子没有腰,她们的耐力男人所不及;还说年轻人没有腰,人到七十二岁才长腰芽,二十几岁哪能腰疼呢?</b></p><p class="ql-block"><b> 愤然!我以自身亲历证明疼处就是腰,而且腰是无处不痛!</b></p><p class="ql-block"><b> 每当我回忆此情,沉重的一颗心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味道。</b></p><p class="ql-block"><b>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b></p><p class="ql-block"><b> 太阳好像也跟随着迁徙的大雁,一起离开尾山向南移去。我望着南去的雁,陷入沉思中……</b></p><p class="ql-block"><b> 每逢佳节倍思亲。时近中秋,加重的邮包,频频从几千里外邮寄给异地谋生的知青们。预先得知家中有邮包寄来的人,不时地向邮递员打探包裹到了没有。</b></p><p class="ql-block"><b> 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收到了家中寄来的一包月饼。每每有邮包寄来,我总有一种负疚感,觉得从家拿走了不该拿的东西。我离家几年了。可以说从离开父母,或者说从火车开动的那一瞬间,我就毅然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这些年来对于父母,我只有索取没有回报,从来没有给家里做点什么,想起这些,心里总是一阵酸楚。打开邮包,拿出一块月饼,我轻轻地咬下一口月饼,夹着一股热流一同咽下。本来中秋节是全家人团聚的日子,在外漂泊的人,心灵深处的思家情结油然而生,漂泊的心灵是隔山隔水的相思。</b></p><p class="ql-block"><b> 黑龙江广播电台的节目,一直是五分场广播站的主旋律。黑龙江广播电台各节目之间转换时的插播音乐,有一首巴乌独奏曲《渔歌》,曲子沉闷悠扬,它是你思乡的乐章。</b></p><p class="ql-block"><b> 夜晚,站在旷野处,抬头望着皎洁的一轮金月,不由自主地想起李白的《静夜思》。</b></p> <p class="ql-block"><b>  哎,探家归来屈指算算,又离家半年多了。平时和家里人的联系靠书信往来,往来的信件基本以问候语为主,开头是您好,信中是我好,最后是祝好。</b></p><p class="ql-block"><b> 家书抵万金,即使是这样,接到家中的来信,还是迫不及待地回信一封。我尽量把信写的工整,内容与篇幅都要做到完美,从寄出家信的那一刻开始,又重新盼望回信。彼此用阅读信件的方法,消除心中的挂念。信由思路,草拟诗词一首,以抒当年的悲情:踏莎行</b></p><p class="ql-block"><b> 《家信》</b></p><p class="ql-block"><b>霜凋红叶,低风吹窗,屋中蚊帐避寒凉。</b></p><p class="ql-block"><b>炊烟斜阳路草黄,手举家信暗自伤。</b></p><p class="ql-block"><b>油灯闪烁,人影满房,弓腿侧身倚行囊。</b></p><p class="ql-block"><b>落笔白纸揉成团,不知如何诉衷肠。</b></p><p class="ql-block"><b> 从 1971 年秋季开始,知青是独生子女的盼来政策,可以回到父母身边照顾他们生活。天津、上海、哈尔滨等地政府,要选调各自的知青上学,培养作中小学教师。</b></p><p class="ql-block"><b> 在这个秋季,各地的招生人员来了。此事,如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粒石子激起波浪,尽管谁都不敢设想自己是这次选调的幸运儿,但是搅得整个知青队伍人心浮动。</b></p><p class="ql-block"><b> 尽管选调是百里挑一,还是有人能够享受政策,如愿以偿。我身边的同学、朋友,就有人幸运地搭上了这班车。</b></p><p class="ql-block"><b> 那年秋天,是一个难忘的时光。有的人又要走了,就像当年来北大荒一样。走的人在哭,送行的人不语,一种羡慕到极限的心情,实在没有最好的词句来表达。患难兄弟间的告别,难舍难离,那一夜,大家酩酊大醉。</b></p><p class="ql-block"><b> 诗人用“不堪红叶青苔地,又是凉风暮雨天”的句子来形容秋天的气氛。从身边的好友离我而去开始,孤独和寂寞接踵而来,少了和我一起分享快乐和忧愁的人。想到这里,自己默默无语,心里莫名地难过起来。时间是缓合剂,用了很长时间我才振作起来。</b></p><p class="ql-block"><b> 孤身只影,一人在几千里外的异地谋食,日子过的总是清苦,但是日子还是如行云流水一般逝过。 </b></p><p class="ql-block"><b> 1979 年,各连宿舍的空床位多了起来,显然知青的人数在缩编。恢复了高考制度,一些高学历以及有文化的知识青年,纷纷报名跃跃欲试,经过领导批准,他们参加了由几届各类毕业生组成的考试大军,那是真正的千军万马同过一座独木桥,虽说录取者的学校大部分是在黑龙江省,但是也标志着他们离开了尾山。有路子的家长,把自家的孩子也有新安排,哪怕是曲线转插也行。用病退的办法回城的人,尽管时间长一点,也都以回城而告终。人人都懂得结婚就意味着在农村呆一辈子,可是还有人做出了无畏的选择,结婚成了家,搬出了知青宿舍。</b></p><p class="ql-block"><b> 宿舍里仅剩下无奈者留守。无论对下乡感到痛苦还是无悔,留守者的情绪更加低落,怨天怨地在一起发牢骚。</b></p><p class="ql-block"><b> 忽然有人得来小道消息,有新政策允许知青敞开办理病退回城。这消息一经传开,宿舍里炸开了锅。具体文件精神啥样子?谁也说不清。不久,无奈的知青,等到了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回城。</b></p><p class="ql-block"><b> 近十年的磨练,内心流露出喜悦的时候终于来了。</b></p><p class="ql-block"><b> 不久尾山农场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知青们都走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