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慈母

阿康

<p class="ql-block">  水拨山空,青阶襟前忆往事;捻起白梅,花影环佩念故人。这白茫茫的一片欲说无词,词不够用,泪水不够用。感谢亲朋好友的关怀和慰籍,让亲情友情在伤心的土壤里开出最美丽的花儿……</p><p class="ql-block"> ——题记</p> <p class="ql-block">  群山俯首,草木含悲。2023年6月14日凌晨,母亲走完了她96载的人生旅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1927年六月初六,母亲出生在福宝镇打撮坝村四社一个叫塘子湾的窝棚里。出生于那段艰难的岁月,出生在那个不幸的年代,生不逢时,母亲尝尽人间万般苦。深山里的油灯,一次又一次点燃木屋里的叹息。</p><p class="ql-block"> 母亲没读过书,但她认识大山里那些别人叫不出名的小草、树木、野花,认识土地上长出的每一株庄稼,知道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收割,记得清每一个农时季节,记得住每一个亲人的生辰八字,她的山歌唱得像百灵鸟一样好听。她总是以慈祥的目光看待一切,以低矮的姿态打量世界。</p><p class="ql-block"> 母亲勤劳、正直、仁慈、善良,她把所有的爱都献给了那座大山和她在大山里养育的那群孩子。如今,她的子孙后代已达38人,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她用勤劳和汗水将一个家滋养得枝繁叶茂。</p><p class="ql-block"> 三十多年前,病魔夺去了母亲的光明,让她再也看不到这个多彩的世界。但她的内心明镜似的亮堂,能洞察世间的一切变化,常常因为儿孙辈的成长进步、曾孙辈的茁壮成长,高兴得情不自禁,在她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颜。</p><p class="ql-block"> 母亲总是和白天过不去,起早贪黑;总是和夜晚相依为命,灯下缝补。曾经,母亲一针一线打在我们身上的那一块块补丁,在时光深处留下永远的痛,至今仍那么清晰。母亲,用清贫养育了我们,用人格塑造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母亲不善言辞,也不会做生意。她唯一的本事就是种地,用一层层的老茧打磨艰难的岁月,打磨清贫的日子,挑着灯也要让贫脊的土地拔节、抽穗、长出希望。她说:我们是她一生中培育的最优秀的稻子。如今,我们是太阳下几株轻飘飘的稻草,日夜摇曵在她的梦里。</p><p class="ql-block"> 六月的一场雨带走了母亲,雨的那头,父亲早已用芨芨草捆扎的扫帚,扫通了阴阳交界的那条小路。</p><p class="ql-block"> 我们知道,母亲缠过的小脚,在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何其艰难。我们只能用一波泪水推动另一波泪水,送她一程,再送她一程。</p><p class="ql-block"> 去吧,今年的端午节,父亲为您准备了粽子、香囊、雄黄酒,他已经划着龙舟前来接您。去吧,祝您和父亲在那边过得开心。</p><p class="ql-block"> 生命起始于零,也必将归结于零。如今,母亲像一只土豆,安静地躺在地里,在故乡开满野花的山坡上躺成一座坟。她生前将身体交给土地,死后还是将身体交给土地。我多想用一柱香,驱走落在母亲坟头的寒意,驱走一辈子附在她身体上的贫困和沧桑。</p><p class="ql-block"> 每一个在世上活过的人,都会给后人留下光亮,或许是一颗巨星,或许是一把火炬,或许是一支流泪的蜡烛。而母亲就是山里的一只莹火虫,将永远照亮我们前行的路。</p><p class="ql-block"> 告别,是一个很痛的词。从此,母亲长眠,我们常念。</p><p class="ql-block"> 感谢黄土,收留了母亲卑微的身体;感谢苍天,接纳了母亲高贵的灵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