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父亲呀！您已离开我们足已24个年头了，您在天国里可安好？我们不管身处何方，也无论何时，都深切地怀念您，您永远是我们伟大的父亲。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父亲节，阴阳两相隔，您未能象别人健在的父亲那样，出游山水享怡情，悠进酒肆享敬孝；此刻呀！我的心在滴血，心灵深处在哭泣！子欲孝而亲不在！千古的切骨绞心之痛啊！无奈！无奈！不孝之子的我，惟有用我的拙作《一把弥珍的裁缝尺》遥寄深深的哀思和无限的牵念。</p> <p class="ql-block">一把弥珍的裁缝尺</p><p class="ql-block">文/柯成杰</p><p class="ql-block">世上量度的尺有千百种，仅从材质而言，也源种繁多；但日常生活的劳作中，它一般只为从事衡度量之人所需。然而，所从事的工作与之不大相干的我，却珍爱一把老竹材质、呈褐铜色的古朴裁缝尺。</p><p class="ql-block">俗语道：“睹物见故人，思念纵然生”。十六年前的农历五月初一早晨，金色的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明亮的阳光已透进千家万户；平时的这刻，父亲早已敞开大门，从市场买菜返家了，</p><p class="ql-block">每当我听到父亲开门的吱吱声，就如同闹钟般的告知我：该起床，准备上班了；可是，这天却迟迟不见动静。我来到父亲的床前，轻撩帐帘，目睹着父亲安详恬睡的样子，我真不忍心去打扰他哩！但当我放下帐帘，无意中触碰到了父亲那冰凉的手背时，我已大惊失色，愕然无措，顿感天昏地暗，头脑一片空白，气息欲断……。尽管我拼命地不断摇动父亲已僵硬冰冷的身躯，也任凭我紧抱父亲、贴着其那张历尽沧桑而已蜡黄的脸，泪如泉涌，嗥啕痛哭，撕心裂肺地千呼万唤哭喊着父亲，幻觉着父亲的重生，但不得不接受悲痛欲绝的事实：父亲已走到了其八十一个春秋的生命尽头。父亲是患高血压，引发心肌梗塞而猝然去逝的；他的离世，兑现了他晚年常与别人所提的心愿：不愿久病卧床，拖累子女，只想走（去世）得干脆利落。可是这样容不了医疗救治，容不了子女们的尽孝报恩；子欲孝而亲不待，做儿子的心里是何等的难受！从今往后在世上再没有亲爸爸可叫了，令儿子我心在滴血啊！我怀着难以名状的沉痛心情，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在父亲平时保管自己贵重物品的衣服箱里，发现了这把珍贵的裁缝尺。</p><p class="ql-block">这是一把见证父亲承传祖辈谋生历史的手艺尺。童年时，父亲就告诉我：民国早年，爷爷带着父亲从茂名的小山村逃荒来到廉江，就是凭着这把尺，一把剪刀，一架原始的手动衣车和娴熟精细的缝纫手艺，善待坊里，恪守信用，踏实辛勤劳作，创立了制作中山装、女唐装而享誉廉城的＂广茂隆”铺号；迄今，上了年纪的老廉城人都印象犹存。抗战末期，日军溃败南逃时，飞机狂轰滥炸，将廉城变为熔熔的火海，爷爷的档铺被化为灰烬。生活的苦难，煎熬的日子，爷爷奶奶不幸患病先后撒手人寰；父亲母亲艰难共患，劫后重生，承传了祖辈的缝纫手艺。</p><p class="ql-block">这是父亲一把为人处世的良心尺。父亲勤劳正直，善良厚道，笃信守诚；一生中不走邪门歪道，不昧良心做事，不谋缺德之利，不作损人不义之举，只求良心的心安理得。母亲在世时常提起父亲的往事，每每动容泪落，令我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公元一九四六年至一九五六年期间（即解放前到解放后的公私合营期间），生活极其艰难，全靠父亲凭着这把尺，辛苦地经营缝纫手艺生意来养家糊口；由于收入微薄，经济拮据，日子难熬，为摆脱困境，养活子女，父亲不像个别财迷心窍的小商贩那样耍心计，搞小动作，布料以次充好，估料作大，缝制偷工减料，而是花尽心思，绞尽脑汁，在布料的购进，手艺的精细，服务的方式落足苦功，博得了街坊邻里给予价廉物美的好评。那年代交通不便，廉江至湛江就只有一辆、以烧木炭作蒸汽动力的老古董残旧汽车，票价也不菲，一般市民难以承受；为了购进优质的布料，父亲只好以步代车，顶着烈日酷暑，冒着寒风冷雨，忍受着饥饿、脚泡折磨的痛苦，挑着重荷的布料，来往一趟历时两天一夜，常年艰难地行走在这条坎坷的谋生路上……。现每当我行车这条路时，心情异常的沉重！</p><p class="ql-block">一九五六年公私合营，父亲成为服装厂集体企业的员工后，就更像这把尺一样，标准量度，做人做事，有分有寸，利益面前，公私分明，讲求原则，遵章守纪，爱单位为家，单位安排的工作无一不从，用那年代的流行语，就是叫“党叫干啥就干啥”</p><p class="ql-block">一九五八年，父亲参加建设雷州青年运河鹤地水库的义务劳动，手推木制的独轮车运泥土时，轴心断裂致车侧翻，不幸被车臂打致吐血昏迷入院抢救。母亲满心以为今次父亲康复后，可以在家照顾下出世尚未周岁的我了，怎知父亲伤未痊愈，又服从单位的安排，奔赴广西十万大山，参加建设鹤地水库装运竹木材料的劳动。</p><p class="ql-block">一九六一年，正值国家三年经济困难时期，社会物质缺乏，人们生活贫困，挨饿受冻，野菜充饥，度日维艰；那时刚满十岁的二姐饿得发慌，偷偷跑到附近农业队的田地里，挖点番薯回家煮熟充饥，被父亲发现后，二姐不仅受到父亲严厉的掌手训斥： “再穷，再饿，也不能拿别人的，不要给柯家丢脸！”，还要将余下的几条番薯，哭哭啼啼地跟随父亲送返农业队，向生产队队长道歉认错。</p><p class="ql-block">一九六四年，就读于廉江中学初中、十四岁的长女姐姐，勤奋好学，成绩优异，表现出色，是学校和师生们公认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可是，青春年少的她，由于家境清贫，衣着一袭补丁层层的土布装，确是令人心酸！父亲单位的一位好心人窃语父亲：“你修心啦！放尺头宽些，估大预算数，在公家来料加工的布料里，剪些布出来，为你女儿做件似样的衣服着下，无咁失礼街坊啦！”父亲却断然拒绝，那位好心人只好以：“唉！斗木佬无凳坐呀！”的感叹作为嘲解。</p><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六年，我上山下乡插队到原廉江县青年水果场当知青时，有一次，正值全场知青参加挖橙沟的大会战期间，父亲胃疼严重复发，大姐姐给我打电话（那年代通讯设备落后，用的是人工接线的古老手摇磁石机），从早到晚才接通；经领导批准，我独自骑自行车，沿着九曲十八弯、险峻崎岖、幽野荒芜的山区土路，星夜摸黑赶路至次日凌晨四点左右，行走了几十公里，回到了父亲的身边。本以为回来看护照顾父亲，父亲肯定会格外高兴的，但料想不到，父亲却忍着疼痛、沉着脸责备我、命令我：“作为宣传队队长，你应起到带头作用，全场知青都在参加大会战劳动，你却因我这点小事走回来，你想下人家知青、场领导是怎睇法？明早吃完中午饭后，你马上要赶回农场。”</p><p class="ql-block">岁月易逝，往事难淹。那年代、那环境、那气候，特定的历史背景，特定的社会氛围，就是造就了父亲如此特殊的人。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去审视，确不可理喻，但历史毕竟是铁的事实。我曾多次拜读过俄国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世界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深深地为文中的主人公保尔. 柯察金的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所感动！我想，父亲虽不是什么显赫的政治人物，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认为父亲的思想观念，已达到了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的精神境界。他心中这把良心尺，就是我人生的精神支柱，做人的准则，处事的衡度，鞭策我在人生奋斗路上，勇往直前的指路碑。</p><p class="ql-block">写于2015年5月23日深夜，稍改于2023年6月18日、“父亲节”的前夜</p> <p class="ql-block">父亲呀！您的四女一子，各家庭方方面面都一切安好；其实，我在清明时节或平日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心念默默，向您告诉我们的情况，请不要惦挂。</p> <p class="ql-block">此时此刻，我要告诉您的是：您生前心心念念的孙子，苦读四年《上海戏剧学院》本科毕业后，已找到了他心仪的文化部门的工作，且有所建树，取得了一定成绩。曾记得，您生前当着我和妻子说的话：“你俩没生个孙子，我死都不闭眼”。好在我们终归都圆了您的抱孙梦。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张您抱孙子乐开怀的老照片。您可否知道？您离逝出殡的那天（那时尚未实行殡改），刚刚满三岁的孙子他，按风俗习惯，与我们一样披蔴带孝，光着小脚板，跟着我捧着您的遗像和神灵牌，顶着烈日和马路的烫热，一步步吃力地行走在送殡的路上，沿途不知感动了多少人！幼小的他，如此的孝心举动令行人动容泪落，哭泣声连连……。现他长大成人了，懂得感恩，每逢清明日，他都会购买鲜花，亲自精心制作花蓝，拜祭您，表达无限的哀思和深切的怀念。</p> <p class="ql-block">有言道：父爱如山恩情重，心念似水日月长。父亲呀！您安息吧！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我们永远缅怀您！</p><p class="ql-block">2023年6月18日父亲节敬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