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珊瑚

蓝月亮

<p class="ql-block">  珊瑚走了!</p><p class="ql-block"> 大清早在微信里看到她丈夫黄先生发来的讣告,我惊呆了,半晌没能回过神来。</p><p class="ql-block"> 揉揉昏花的老眼,再次定神细看,白屏黑字,每个字都像苍白的冰球,一个个无情地重重砸在心上,一下、又一下,砸得我的心阵阵疼痛、发麻。</p><p class="ql-block"> 怎么可能?就在一周以前,6月6日我生日那天,她还在微信上给我发来问候,“老朋友,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刚从遵义坐高铁回到家,看到她的信息很是高兴,马上回复:谢谢老朋友的祝福,我刚从外地回来,你的胃病好些没有,望多保重,早日康复,再约起玩哈。”</p><p class="ql-block"> 她却再也没有回复。</p><p class="ql-block"> 这才几天时间,却收到了这份讣告。</p> <p class="ql-block">  我哭!哭她走得如此匆忙,都没能见上一面;我哭,哭我的大意和拖延,竟连电话都没顾得上给她;我哭,哭我从此少了一个除了丈夫和女儿,几十年来还能记住我生日的极少的挚友;我哭,哭苍天无情病魔凶残,夺走了如此风华才貌、蓬勃鲜活的生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问苍天,生命为什么如此脆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珊瑚是我的闺蜜。</p><p class="ql-block"> 1964年小升初时,我们同年分配在贵阳16中,同校同班。她比我还小10个月,是我们班年龄最小的同学。</p><p class="ql-block"> 文革开始后,“停课闹革命”期间,浑浑噩噩的我们一起被卷进了那场浩劫,有一段时间,我们搬到学校,住在一间教室里,睡在两张课桌上,度过了那段迷茫、无知的岁月。</p><p class="ql-block"> <b>历史赋予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老三届。</b> </p> <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们知青时代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们“一家三口”当知青时的合影:</p> 珊瑚是我的患难之交。<br>  1968年10月,我们俩一起报名,成了贵阳市第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插队到了平塘县河中公社东方红大队,一起度过了4年艰难困苦的岁月。<br>  <b>特殊的年代赋予我们一个共同的名字——知青。</b><div><b><br></b> 没有下过乡的人,很难想象和体会“一家的知青”这个长词的含义,只有同样经历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系。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床,同栽秧同割谷,同哭同笑同悲伤。<br><br> 这是一起插队的知青(田玉兰、我、小华、珊瑚)抽调回城后在珊瑚的新居:</div> <p class="ql-block">  在乡下的几年,我们的“家”经历过几次离合重组,从开始的8个人,重组为15个人,再重组为3个人,我们俩和另一名也是同校的知青伍小华,却从来没有分开过。最后那年,小华到另一个大队去担任代课老师,这个“家”就剩下我和珊瑚两个人相依为命。</p><p class="ql-block"> 命运将我们俩紧紧地拴在一起,永远忘不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所有的点点滴滴,此刻都涌到眼前,真切得就像昨天。</p><p class="ql-block"> 一起下田栽秧割谷,一起冒着倾盆大雨去“打秧青”、挑牛粪,一起在深山老林砍柴烧炭,一起饥肠辘辘地误食了“马桑泡”晕倒在田坎上,一起参加县里的“文艺汇演”,把“样板戏”演成了“喜剧”……</p><p class="ql-block"> 尤其忘不了我遭遇一场诬陷风波,被村里的孩子们追着笑骂时,她举着镰刀把那群孩子们撵走,我背着砍刀去寻仇,准备“以死相拼”时,她闻讯从正在劳动的田间赶回来,追了几里路,把我拉回我们的“家”,死死地守着我,陪我度过了那段凄风苦雨的日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直到1972年春天,一起下乡的知青已经陆续抽调回城,剩下我们俩一同被抽调到贵阳师范学校读书,被分到2班,一学期后,学校分科,我们又同在“语文二班”,命<b>运又赋予我们一个共同的名字——同窗。</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少不更事时,我们吵过架闹过别扭,但我们都没有忘记最珍贵的东西。相同的三观、珍惜和宽容让我们和好如初,不再分离,可以说最私密的话题,可以相约踏上遥远的旅程。</p> 这是在上水,老同学艾纯玉带我们观赏这尊神奇大佛: <p class="ql-block">  在六枝梭嘎乡,观赏“长角苗”的奇特民俗,她老笑我在乡民家吃饭时偷偷在胳肢窝搽筷子的动作;</p><p class="ql-block">  在镇远我们冒着晨雾一起爬上高高的古城墙;</p><p class="ql-block"> 在西江苗寨,我们和邂逅的老外开心合影;</p><p class="ql-block"> 在肇兴,冒险坐拖拉机去高高的堂安;</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起去“世界最大的民俗博物馆”,在小黄听“最古老的民族歌谣”……</p> 这是在六枝梭嘎时,在长角苗村民家拍的照片: 这是在镇远,冒着雨雾清晨一起登上高高的古城墙。 这是我们到镇远看望百岁老人的合影: 这是在榕江,清晨的浓雾伴随我们: 这是在西江苗寨,穿上苗族服装,开心的跳上一曲: 这是和初中同学王斯印夫妇登上堂安古寨的崎岖山路: 这是在黎平天生桥: <p class="ql-block">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可是你却驾鹤西去,从此阴阳两隔,再也看不到你风姿绰约的身影,再也听不到你真诚诉说的窃窃私语和开朗的笑声,再也没有生命垂危之际还记得我生日的挚友、知己。</p> <p class="ql-block">  老天爷也哭了,洒下冰冷的细雨,殡仪馆哀乐低徊,珊瑚躺在冰冷的棺里,带着我俩近60年的交情。</p><p class="ql-block"> 天若有情天亦悲,何人能解我心扉?</p><p class="ql-block"> 你就这么不吭一声的走了,如何舍得下鲐背之年的双亲?如何舍得下相濡以沫的老伴?如何舍得下孝顺的儿孙?如何舍得下你的闺蜜、挚友?如何舍得下这整个世界?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六月飞雪,淫雨霏霏。噩耗忽传,辗转寤寐。</p><p class="ql-block"> 长歌当哭,难诉伤悲。同窗诗词,聊慰友魂。</p><p class="ql-block"> 余为孤松,君似素梅(注)。苍天无情,思之泪垂。</p><p class="ql-block"> 相知数载,君忽西归。哭问苍天,知音其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哭!哭我渺小无能,无回天之力,哭我留不住你匆匆离去的脚步,哭我从此失去了一位懂我知我的挚友。</p> 备注:在乡下当知青时,我们的名字当地农民都叫不准,为了让他们好记我们的名字,同时也表达我们为“一家人”的姊妹关系,我们16中一同下乡的4个女知青改了名字,我改名“毅松”,珊瑚改名“毅梅”,小华改名“毅耘”,黄碧筑改名“毅竹”。从此我就一直叫她“小梅”,直到现在。<div>  上文中“素梅”意为志向高洁、清雅脱俗、美丽坚定。</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