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念

张金芳

憨态可掬的四喜

　　自始以来，我是不喜欢养各种小动物的，可能与我从小家境较差并受父亲历史问题压抑而形成的好静性格有关吧。

但我妻和她的家人大约由于经历不同，她们似乎天生就爱各种动物尤其是各类宠物，总是不由自主、爱怜有加。在不经意间，我的部属发现了妻的这个喜好，出于对我们夫妻的敬重，２００６年底，他们给我家抱领了一只白色的小京巴狗。

妻当然是内心愉悦、精心照料，我本能地抵触，但基于对妻的尊重，只好无奈的接受。客观地讲，除却了豢养的麻烦，狗还是能给家庭带来许多活力和欢乐的。然而，我居于个人喜好、个人形象的考虑还是反对养宠的，时常提出各种方案，想把小狗合情合理地安排一个好的去向，以达我不爱养宠之愿，也让妻能体面的接受。

女儿２００７年９月到北京上高三后，给了我这样的机会，２００８年３月我以自己工作忙、照顾不了小狗（名小丑）为由，把温恭可爱的小丑转送与战友乡下的亲戚，行前，我把狗的名字、爱好、习惯述成文字，连同狗笼、狗链、玩具甚至电吹风一起配套赠予收方。心里暗忖：这下可以彻底断了妻再养宠物的念想。

但喜好是有着强大动力的，在平时生活中极少与我执悟的妻子，却在女儿上大学后又一次领养了宠物，我虽然反感，又不好与她撕破脸面，也就妥协迁就了。但这个小鹿犬着实不招人待见，不认人，见谁都叫，有一次妻不在，它对我狂叫不止，我第一次动怒打了宠物。自２００１年从事领导工作后，读了很多书，个人的修养也发生了不小变化，忍性大增，几年都不发一次火，而这个小家伙实在不分远近、不知亲疏，事后，多次与妻交流言此狗不懂事、会伤害和邻居关系，影响我的形象，要退还原主人。妻对我的工作、事业向来是鼎力支持的，对我的理由她也无力反驳，只好忍痛放弃。

２０１０年初冬时节的一天，下班后感觉妻的神态异常、行动诡秘，饭后趁她不备，全屋巡视了一圈，在阳台发现了一只非常小的小鹿犬。我若无其事、默不作声，关注下一步事态的发展，一直到休息也未见任何动静。第二天午饭后回家，发现妻正在给小狗灌药，我看到小东西实在令人怜悯，就协助妻依照它的症状、体重，进行配药救治，并真诚的和妻讲：让小狗在楼上住吧，储藏室太冷，它耐受不了。就这样，在妻的精心呵护下，小狗痊愈并渐渐长大了。

妻在养宠方面天资甚高，每个小狗都会有比较贴切的名字：“小丑”、“笨笨”、“小不点”，尤其是这个小不点乖巧而顽皮、活泼又可爱，招来朋友、家人的喜爱和赞赏。在逐步的相处中，我也接受了这个家庭新成员。在妻的调教下，它逐渐养成了较好的生活习惯和生活规律，特别是成了在家当全职太太的妻的开心果。

虽然它偶尔会感冒、上火、害眼病，妻总能妙手回春使它很快恢复。平时，妻在家做家务，它也跟着忙前跑后，似乎能帮什么忙，妻学琴练琴，它会静静地聆听，妻饭后散步，更是它放风张显个性的最好机会，它每每兴奋难抑，有时稍微走得晚一点都会急得到处乱转，出门后会狂奔野跑一阵，尔后定点拉屎撒尿，但回到家中后，又会很快以静为主，适应家庭的氛围。女儿假期回家、亲戚来家小住，小不点成了孩子们的小玩偶，使平静的家庭平添许多生机。

小不点也有着宠物相同的天性，往往申请主人的宠爱，常常会缠在你的周围，让你抱抱捏捏，有时还会硬赖着往你身上爬。我呢，心情好的时候有时也会满足它，但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理它，这主要是由性格决定的，而妻却不是这样，时而捏捏脖子、时而捏捏肚皮，简直就象一个动物按摩师。

小不点在饮食方面习惯独特，它并不象一般小狗一样喜欢吃肉，更不喜欢吃狗粮，它喜欢和主人吃一样的饭，常常放着肉不吃而津津有味地啃白馒头，现在回想起来这些，我想，它是不是想申请成为这个家庭的平等一员呢？

３月份，学院进行营区综合治理，铲菜砍树、禁养动物和家禽，养宠物必须持豢养证。妻通过朋友办了狗牌，使它能够合法在院里活动。我本想借机把它送别人的，但妻动情地讲：小点表现不错、挺可爱的，这是我养的最后一只狗了。我很无奈，只好默认。

８月２７日晚，我提前半个多小时回到家，干了三十多年革命工作，提前下班是极少有的事，加班、推迟下班倒是家常便饭，由于院校编制调整，从本学期始，我已不履行领导职责了，只是出于几十年的习惯，每天还要来办公室看书读报，待在家里会有一种莫名的落寞。下班路上遇到许多战友打饭、买馒头回家，我也感慨良多，长期以来，家中的家务活几乎都是妻一个人在做，我也实在太不体谅她了！

到家后，妻正在逗小点玩，约１７：５５分妻要下楼买馒头，当她快要出门时，我突然想告诉她我去买吧，但家庭的长期生活习惯又使我马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来。当妻走到门口时喊了一声：小点下楼。此时我想：这么早让它下楼干啥？正要讲话，小家伙兴奋不已、欢天喜地，见此情形我也没好扫了它的兴，谁成想这却使我丧失了两次挽救它的机会。刚出去三、四分钟，妻又开门返回，我不解：买馒头怎么这么快呀？妻进门后就开始给小点捋脖子按胸并和我讲：小狗落地时窝了一下脖子，挺危险的，同时嘴里不断喊着小点的名字，我也急忙凑过去，看能帮上什么忙，仅仅五、六分钟后，小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妻不忍放弃，又抢救了十几分钟，终没挽回小点的生命。

妻悲情难抑痛哭不止，我同样心情沉痛，但此时更要镇静，要劝慰妻子，并处理好小点的后事，活着的时候没宠爱它，送别尽量让它有个好归宿。给它穿了新做的衣服，带上它平时喜欢的食品、玩具、被子、饭盒、水盒，妻又找了一个崭新漂亮的纸盒当作棺柩。最后，又安排部属找个好的归宿地……

妻的悲伤程度，我是能够想象的，一直以来她把小点是当孩子带的，我非常担心她情绪难控，虽然我同样心情沉痛，但远远达不到妻与小点的感情，事实上我曾多次想把它转送他人，只是顾及妻的情感。有时也会自问：我的心胸为什么容不下一只宠物呢？在小点离开后的这几天，我在伤感之余思考许多，也有不少的心得。

一、对养宠物看法的转变。由于我的成长经历、成长环境，从小就觉得养宠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对影视中和现实生活中达官贵人、太太小姐养宠，有着本能的反感。虽然我家三次养宠，但在小点离开之前，我对养宠依然是排斥的。然而，在小点走后，在伤感之中我认识到，我以前的观念是有失偏颇、有失公允的。宠物之所以能够长久存在，有其内在的客观需要，是在人们解决温饱问题之后，心理调节与生活方式的需求而产生的，作为宠物本身不会自己跑到你的家里来，是家庭成员的需要和相互的缘分，使宠物与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在相处过程中宠物以自身的表现赢得主人的欢心，给主人带来欢乐和成就感。我们自己不喜欢宠物，但没有理由反对别人养宠。

二、对养宠者看法的转变。一个喜爱小动物的人往往是一个有爱心的人，这个人群在社会之中也应该是有爱心的人群，在爱心多的人群中生活，一个人被爱的几率增大，被害的风险无存，社会会在和谐中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养宠能够教人向爱向善。没有看到哪个残暴分子喜欢养宠、哪个诈骗分子关爱动物。因此，对养宠者应该表示适当的敬意，因为他们能促进社会爱的发展。

三、对宠物本身看法的转变。宠物是应豢养者的需要而产生的，宠物自身天性的优点，使养宠者的需要得到满足，宠物以自身的表现给主人快乐、给家庭带来生机，人在快乐、愉悦的情绪下，工作会高效益，服务会高质量，对社会的贡献就会更大。所以，宠物的存在是有益于社会发展的。

四、对小不点、小丑的遗憾。在相处过程中，小点、小丑对我都是友好、依恋的，但是除去它们有病或遇到困难时，我对它们是缺少爱的，当然宠就更谈不上了。然而在它们离开之后，我倒常常念起它们的好来，小丑很懂事，似乎知道我好静，每每见了我摇摇尾巴、围着转两圈，就老实的坐一边自己玩；小点则不然，会时不时软磨硬赖的缠着你和它玩一会儿，有时甚至会硬朝你身上爬。现在想来，既然你养宠物，主人就应该宠它，它申请获宠，又有何错？倒是我觉悟的晚了，未能尽尽主人之责，这样一想我倒是开始自责起来。小点是我无奈的看着离去，特别是两次错失了挽救它的机会，使我遗憾内疚。作为宠物它们已离去，更重要的是要照顾好宠物的主人，妻近日必处在伤感之中，我应尽责抚慰妻子，多给她些温暖，多给她些快乐。虽然我已改变了养宠的观念，但对已去小狗的情感可能使我再难有勇气养宠，怕再失去它们……

有人说犬有九条命，愿获得新生的小点、小丑，过得更快乐！

后记：如今我家又有了法斗——四喜，仍然不喜爱宠物的我也与四喜建立了很深的友谊，我每天早餐的鸡蛋黄一大半都留给了四喜。　　　　　　

活泼可爱的小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