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南平走了,走的很突然,没有太多身体和心理的折磨与煎熬。惊闻噩耗,顿时泪奔,不敢相信是真的。一整天,南平的音容往事不断在眼前浮现……。夜深了,想想还是提笔写一段我们军校学习的往事,也是对南平的一种缅怀和追思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和南平相识在1984年9月,一起就读解放军干部文化学校。1982年总政有新要求,凡是进各级军事学院(校)学习的干部,文革前没有完成高中学业的,都要先补习高中课程。南平时任55军163师某团作训股长,拟入南京高级陆军学院深造;我时任43军127师炮兵团团长,拟入北京军事学院基本系学习。因为这个新规定我俩走到了一起,来到位于长沙市黄土岭的解放军干部文化学校,学习高中数理化,整整一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记得报到当天,我去洗漱间洗脸。一位身材不高、操湖南口音的人来到身旁,开口便问:“你是张团长吧?学员队领导已经研究过了,让你当二区队副区队长,主管行政和内务卫生。”还没等我问尊姓大名,他又急不可耐地说:“你们区队有个高干子弟,叫江南平,他是广州军区副司令员的儿子,比较懒散,你要加强重点管理……”。之后,才介绍自己是学员队副队长,(姓名不记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不大赞同他的观点,心想能送到这里学习的干部都是所在部队层层筛选出来的,也是从1979年对越作战的战场上走过来的,难道还要当连队的“后进战士”管理吗?初次见面,又是学员队领导,我没说什么,笑了笑。离开前,这位副队长觉得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提高了嗓门再次提醒:“他父亲是广州军区副司令员江燮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和南平入校前不认识,副队长的“提醒”反而让我对这位江南平同学产生了兴趣。南平走路习惯于两脚拖地,老远儿听脚步声响就能知道他的到来;他与人交谈常常会有爽朗的笑声,且中气十足,语音有穿透力;军帽喜欢压得很低,不爱系风纪扣,往往容易给人一种“军容不整”的错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对他印象好,缘于开学第一周的体育课。那天体育课内容是军体拳训练,以区队为单位教学,我负责组织训练。学员来自各部队的各种岗位,还有不少政工、后勤干部,有的根本没有接触过军体拳。基础参差不齐,只能分班教学。训练中我发现,五班的江南平正在手把手的教练军体拳,一拳一脚动作标准,大家学的也很认真。下课后,我问南平“你是侦察兵出身吧”?他说是。我说下节体育课开始你当教练,带领我们区队统一练习军体拳如何?他开始推脱,最后答应了。在他的教练下,我们区队在学员队(共四个区队)军体拳会操比赛拿到第一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件事让我觉得“江副司令的儿子”不错呀!表面看,南平像一个懒散的人,但内心却很要强、很上进。我明白了,那位副队长的偏见,来自于对南平的不了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学习期间,时逢香港电视连续剧《上海滩》热播,学员们都在疯狂“追剧”。那时学员队只有一部电视,在队部文化室,每天晚上九点熄灯,之前十分钟准时关电视。这个时间正是《上海滩》还在播放的时段。于是,许多同学各显神通,有的爬墙去校外看,有关系的到老师、朋友家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和南平等几个比较要好的学员每天翻墙到校外,二三十人挤在一个小卖店的14吋黑白电视周围“追剧”。看完后赶紧翻墙回来,蹑手蹑脚地上床睡觉。后来学校发现这个问题,加强各学员队管理,严禁熄灯后外出看电视。我是副区队长,查铺查哨的任务由我负责,只好按规定的时间作息不再外出。但对南平等外出“可以理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天按时向学员队领导报告“人齐”的检查结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种“运气”持续了大概一周,殊不知副队长又盯上了南平。那天熄灯后,他亲自到南平住房“查铺查哨”,发现南平蚊帐已挂好,鞋子摆放在床下,被子也打开了,却不见人。立刻叫我通知二区队集合点人数。其实,那时各队都有外出追剧的,南平算是倒霉,“撞到枪口上”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南平喜欢动脑子琢磨问题,有时也琢磨人。当然目的不是投其所好,而是看这个人是否明心见志,值得深交。他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炮帅”,大概是认同我这个“老炮兵”吧。他常说:“我要好好研究一下炮帅……”。我说:“有什么好研究的,怎么和你在一起总好像被灵魂拷问?”他常会问我:为什么这么年轻能当团长?我说自己炮兵业务能力强、武汉军区炮兵营长比武第一、机关文字基础过得去、有机关和基层经验等等,他听后点点头。直到我转业回到地方若干年后,他还在琢磨这个问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他去省军区禺东西路干休所见到我母亲,聊了一个多小时,出来说:“你们家老太太是我见过大院老太太中头脑最清楚、最有文化水平的……”。好像恍然大悟,连声说道:“知道了,你这么年轻当团长,转业回地方工作进步也很快,主要得益于你母亲的优秀基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天,南平好像找到了他琢磨了十几年的问题答案。当然,这里有玩笑成分,更想说明南平是一个勤于思考、有独到见解、善于把握问题本质的人。他常说一句话:“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他用最普通的语言诠释了最实在的道理。回想起来,南平表现出来的所谓“不修边幅”、“军容不整”、“不拘小节”等风格,都来自于他对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深度理解,他的人生哲学就是随心所欲,任何时候都要实际一点,从不去做那些“虚头八脑”的表面文章。他视官职、地位、金钱、享受等“身外物”如浮云,有也好,无也罢,从不刻意追求,只要自己快乐就好。兴许这些就是他琢磨的人性最高境界,这不正是佛家“四大皆空”、“万物皆空”的禅修境界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南平走了,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的见解,再不会问我“为什么”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南平走了,回忆往事,既是对南平的缅怀和追思,更是对他人品的肯定和赞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南平走了,把尘封已久的往事告知亲友,冀大家在美好的回忆中诀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南平走了,往事并不如风,39年的挚友情将一直陪伴我继续前行,走我还没有走完的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笃信,南平会有感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南平,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铁夫 </p><p class="ql-block"> 2023年6月9日深夜</p> <p class="ql-block">曾经隶属于总政的解放军干部文化学校,后改为解放军政治学院,现并入国防科技大学</p> <p class="ql-block">南平(右)与父亲江燮元将军</p> <p class="ql-block">南平与战友合影</p> <p class="ql-block">永远的怀念</p> <p class="ql-block">江南平,1956年8月16日在南京出生,2023年6月7日,因急性心梗在广州南方医院去世,享年67岁。江南平1973年11月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到广州白云区黄金围农场务农。1976年12月应征入伍,历任解放军陆军第55军163师侦察连战士、班长、排长、副连长,步兵第487团特务连副连长、连长,团司令部副股长、股长等职。1979年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战斗中不怕牺牲,冲锋在前,敢打敢拼,中弹负伤不下火线,荣立三等战功。1991年转业到广东省人大办公厅联络处工作。1995年辞去公职,参与筹建广州天长公司,2006年退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