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河岸边的传说] 憨子的故事

蓑笠翁

在临沂涑河岸边流传着很多奇闻异事，今天就您讲一个憨子的故事。有人会问“憨子姓啥？叫啥？”这事啊都已经过去好几百年了，谁还记得清呢？只记得他父母死得早，从小他就跟着哥哥嫂子一起过。哥哥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嫂子呢？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老话说：“嫂子不良，兄弟遭殃。”憨子在这个家里，遭受嫂子的白眼，冷落，歧视，就不用说了。地里的活：什么翻地、播种、浇水、除草、收割、打场……；家里的活：什么挑水、压碾子、拉磨、掏厕所、喂猪……只要是脏的累的，样样都是他干，就这样，嫂子还嫌他吃得多，干得少，成天没个好脸。憨子呢？也不去计较，只是闷着头憨干。时间长了，外头人们也都认定了他是个“憨子”。其实“憨子”不憨。春来秋去，花开花落，一晃“憨子”已经二十出头了，大伙都说，该给憨子娶媳妇了！大伙这么一哄哄，嫂子就在心里盘算开了：不管吧？邻里会指着自己脊梁骂；管吧！娶媳妇又不像上当街拾块压酸菜缸的石头那么容易，请媒人，说亲，相亲，送彩礼，拜堂这一摊子事总得花钱。提到花钱，那比剜她身上的肉还难受；而且憨子一娶媳妇，弟兄俩就得分家，这上辈人留下的三间房，不就得分去一间。说她刁钻一点也不冤枉，她想来想去，到底让她想出了个办法。这天，她把憨子叫到跟前说：“兄弟，常言说：老嫂比母啊，今年你已经二十三了，按理当嫂子的也该给你娶房媳妇，可咱们这个家，穷得叮当响，哪来的财礼啊？这些日子，我端着饭碗在想，躺在炕上也在想，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只得让你自己出去找点活干，在外面攒上几个钱好娶媳妇。嫂子从进了你们家门，这些年一直把你当亲兄弟，你要走，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可有什么办法呢？”说着，还撩起衣襟擦了擦眼泪。憨子说：“嫂子别伤心，你给我想好了主意，那我就去闯闯吧！”第二天一早，憨子就打了个小包，顺大道往西去了。憨子两眼一抹黑，走到哪儿能算一站呢？钱，又哪里那么好挣啊？出门在外，憨子全靠给人打短工糊口，春天帮人扶犁耕种，夏天帮人铲地拔草，秋天帮人割地打场。可是，一入冬，再没有雇短工的，弄得憨子吃没吃的，住没住的，穿没穿的，憨子饥寒交迫，腰里扎根草绳，漫无目的地往家的方向走着。他想，在老家，就是讨饭也还有个亲戚邻里施舍，总比在外举目无亲，孤孤单单冻死饿死强。这样想着，脚上就加了力气。这天，憨子到了离老家百八十里临涧的一个叫桃树沟的村庄，从桃树沟回家要翻过元宝山。元宝山一年四季都下大雾，雾气沉沉的。老人们说，山上有宝，山神爷怕宝被人偷走，才下这大雾来罩住，想来这也是山名的由来。憨子爬到元宝山顶，天也就快黑尽了。他肚里饿得咕咕咕直响，身上冷得嗦嗦直抖。坐在山顶上的山神庙门口，憨子心想，反正今天赶不到家了，不如拣点柴火，在庙里笼堆火暖暖和和的过一夜，明天再赶路。于是，憨子就到南山坡去拣干柴。走着拣着，拣着走着，忽听前面“吱呀”一声门响，露出一片光来。憨子心想：既然这大山里住有人家，何不到这户人家去借个宿，还可顺便讨点吃的呢？他三步并两步赶到跟前一瞅，哪有什么人家？只是一个山洞。他往山洞里仔细一瞧，哎呀？山洞里一排排站着满山洞的石头人，那石头人长得和人一样，有鼻子有眼睛，有胳膊有腿儿，每个石头人脖子上还挂着个小榔头，憨子觉得又稀罕又好玩，便走进洞里伸手拿了一个转身出来。谁知他后脚刚迈出洞口，身后便“吱呀”一声关上了洞门。把个憨子吓得：俺的娘呀，多亏走得快，要不然，非被活埋在山洞里不可。憨子扛上干柴，抱上小石人回到庙里，笼上火，便把小石头人拿来玩。这玩艺儿能派什么用场呢？他把小榔头摘下来，跟闹着玩似的，照着小石头人的脑门“吧嗒”敲了一下，这一敲不要紧，只见石人小眼睛一转，小嘴一张，吐出个樱桃那么大的金豆子。噫！这可怪了！憨子又敲了一下，又蹦出个金豆。憨子乐了，心想：这可是个宝呀！他拿起那小榔头接二连三地往小石人身上敲，可是，石头人吐出第三颗金豆以后，任凭憨子怎么敲，眼睛再也不转了，嘴再也不张了，也不吐金豆了。第二天一大早，憨子把小石人放进背包，揣着三颗金豆就下山了。这天山下正好逢集，叫卖的，喊买的，推车的，担担儿的，人来人往，跟蚂蚁搬家差不多。憨子只顾回家没心思溜达看热闹。他快出集市的时候，在两间破草房前，围了一大圈子人，憨子踮起脚尖往里一瞧，看见个姑娘头上插了个草标，眼泪巴巴地跪在当街地上。一打听，才知道是这姑娘死了双亲，没钱下葬，才跪在这里卖身。可姑娘是个哑巴，谁愿花大钱去买个哑巴媳妇呢？ 憨子从人缝里挤了进去，把姑娘扶了起来。姑娘看着自己掌心里的黄金豆。再看看眼前这五大三粗的汉子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下，冲着憨子磕了三个响头。两人卖了那颗黄金豆。买了两副棺材，两套寿衣，埋了哑巴的双亲，剩下的钱，再买了十多丈布和十多斤棉花，由哑巴缝成了新被褥，新褂袄，憨子和哑巴成了亲……再说，憨子他哥哥、嫂子自从憨子走后，一个是成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一个是眉飞色舞喜笑颜开。这天天傍黑，听见当院门响他哥就出来看看，只见院当央站着一男一女，因为天黑，加上憨子戴的是狐狸皮的大耳帽，穿着全新的长棉袍，他哥一时没认出来，便问了一声：“找谁呀？”憨子大步跨上去一把抱住哥哥说：“哥！是我呀！是憨子！”哥哥听到声音，知道是弟弟回来了，只说了半句：“憨子！是你！你你……”就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屋里炕头上坐的嫂子听说憨子又回来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屁股往里一拧后脊梁冲着房门，心想：哼！这小子到底又摸回来了！哥俩进了屋，憨子走到嫂子跟前喊了一声： “嫂子！”嫂子说：“就你自己一个？”一句话提醒了憨子，他赶忙冲到外屋喊道：“喂！快进来见过哥哥、嫂子！”憨子媳妇这才进屋，先给哥哥行了个大礼，又给嫂子行个大礼。嫂子听说憨子娶了媳妇，转过身冲男人说： “还愣着干啥？不快点上灯！”等哥把灯点上，嫂子打量憨子：哎呀！已经不是早时的憨子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里外三新。嫂子打量兄弟媳妇，人虽然显得清瘦一些，可个头适中，脸盘长得俊俏，从头到脚也是一身新。嫂子下了炕，把兄弟媳妇拽过来和自己一块坐在炕上，问道：“妹子，今年多大了？”憨子说：“嫂子你别见怪，她是个哑巴！”说着憨子便把他怎么路过元宝山，夜宿山神庙，怎么在山洞里得到小石头人，小石头人又怎么口吐金豆，以及哑巴姑娘怎么当街卖身埋葬双亲，他又怎么和哑巴姑娘成婚的事对哥哥嫂子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还拿出了小石人儿来给哥哥、嫂子看。嫂子拿过小榔头在小石头人头上敲了几下，叹了口气说：“唉！可惜呀，就只吐了三个。大兄弟，当初你要是多抱出几个小石人就好了。”这时，兄弟媳妇从怀里掏出两颗金豆递给嫂子，嫂子接过金豆说：“哎呀！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们自己收藏起来的好！”兄弟媳妇挥了挥手，摇了摇头。憨子接着说，“俺俩都商量过了，这两个金豆交给哥嫂，由哥嫂作主花销。”这晚兄弟、妯娌唠了深夜，就睡下了。哥嫂照旧住东屋，兄弟还住西屋。第二天一早，憨子起来挑水，憨子媳妇起来烧火做饭。缸里的水挑满了，锅里的水滚过几个开了，东屋的哥嫂还没开门。憨子和媳妇心想，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哥嫂起不来，便回西屋去等，可是，日头都老高了，东屋还没动静，媳妇让憨子去轻轻敲门，敲门也没应声。憨子使劲一推，门开了，屋里没有哥嫂，只见炕上小石头人儿被砸成了两半，小榔头也扔在一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憨子把媳妇喊来。媳妇一看，抓起小榔头，拽住憨子就往外跑。小两口脚不沾地的往前赶，从早一直赶到下半夜，总算爬上了元宝山顶，幸好还有月亮，借着月亮光，憨子领着媳妇又找到了石门跟前，一看石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再看石门跟前雪地上还留着新的脚印，哥哥、嫂子一定是被封在石头门里了。憨子用拳头使劲地敲着石门，喊：“哥哥！哥哥！”“嫂子！嫂子！”嗓子都喊破了，石头门却纹丝不动，憨子媳妇也急得满脸是泪地在石头门前直跺脚。忽然，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榔头，照着石头门咚咚咚地敲起来，敲着敲着，只听吱呀一声，石头门开了，两人往洞里一看，只见哥哥、嫂子都趴在地上，两人背上都背着大筐，大筐里满满地全装的是小石头人。憨子和媳妇俩二话没说，先冲进山洞，把哥哥嫂子背上的大筐卸下来，然后，兄弟背起哥哥，妹子背起嫂子就往洞外跑，刚跑出洞门口，就听咔嚓一声，洞门就封上了。憨子媳妇听洞门响，忙回过头去看个究竟，没留神脚下一滑溜扑通一声，重重地摔了个仰面朝天。只听她喊了一声：“哎呀！我的妈，摔死我了！”哈！这一跤摔得好！把个哑巴媳妇摔得会说话了。往后呢？往后哥哥、嫂子也苏醒过来了。弟弟扶着哥哥、妹子扶着嫂子，走了三天，才回到了家，打从这起，嫂子也变好了。他们卖了剩下的两个金豆子，买了地，牵了马，套了车，兄弟俩种地打柴，妯娌俩做饭喂猪。四口人过得和和睦睦。过了一年，东西屋都添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越过越兴旺。有人问：他们为啥不拿小榔头去敲石头门，再进洞抱几个小石头人回来呢？哎！只怪当初憨子和他媳妇进山洞去救哥嫂时，一时慌张，把小榔头落在山洞里了。听说现在啊，元宝山已经成了平邑县临涧镇一个景点了！(搜集整理：蓑笠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