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2017-11-05/阅读 1734)</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先生写下锵锵诗句,誓将一腔热血报效国家。血荐轩辕是一种殊荣,却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殊荣这个机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 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我与126师376团老兵郑锦城相遇,人在旅途,我们都一路平淡走来,生活中他与平常人也没有太多不同, 并没有在言行中留下战争痕迹,但是在他身上,至今还留着弹孔。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两处弹孔,五个疤痕。我数了数。子弹打进右臂穿透肩膀,弹头在骨头隙缝里绕了半圈,扎穿肺部直抵胸椎;手术刀在右肋间剜出一道沟壑,取岀了弹头,另一颗子弹从左膝上打进去,弹头钻进大腿,溜溜地在大腿里头又滑行了三十公分,弹头在另一边取出来,于是,又留下两个疤,一个打进去的,一个取出来的。背上还有一个洞,据说是术后用于引流。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不知道越南军人对于他们的国家是基于一种什么精神,他们为祖国而战,我们也为祖国而战,两军对阵,互不退让则血流成河。126师376团士兵在1979年2月17日突破东溪前沿的战斗中,经历了血雨腥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376团的老兵,更多人不愿再提那往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两处弹孔,五个疤痕。年代久远,阿城这一身伤疤,乍一看,也只是象烫伤着的那种浅浅痕迹,穿上衣服,阿城还是一个很帅的老阿哥。这让我感到无比惊讶,有些人,只需一发子弹就命丧九泉。阿城比常人少了一根肋骨和一瓣肺叶。一根肋骨和一瓣肺叶那时被摘除。不过,阿城好歹活下来,看足社会变迁和人间冷暖。 东溪之役,阿城不愿意多说。但我早有所闻,我打过越战,也看过二战电影,许多生命陨于瞬间如诺曼底之役那样屠杀的场景触目惊心。时第126师受命突击,阿城所在376团作为全军先锋,搭乘坦克突破前沿。这是一个强大的攻势,士兵有进无退,在那一时里,人绑定在坦克上身不由己 , 四面八方是响彻云天的枪炮声和坦克轰鸣,人与战车一起颠簸着冲向敌阵。越军凭借有利地形,用交叉火力向我突击部队拼命射击,瞬间钢铁与钢铁、人与钢铁之间交汇聚成一阵巨大的爆炸力,人在其中渺小得如同大爆炸里头的一粒小灰尘,士兵阿城,不论他那时目睹了什么,他都无法对任何人清楚表述这一切,在他近乎迷乱的讲述中,我听得最明白的就是,他与一同入伍的澄海老乡池启朝搭乘同一辆坦克,敌军的子弹打中他的身体而未打中池启朝,一开始,阿城还不知道自己负伤,是池启朝发现他流血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9年2月17日清晨,中越边境那些事,陆军第42军126师376团士兵郑锦城在突破东溪前沿的战斗中血祭军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然而,在那片血色中,阿城只是一个缩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鲜血湿透军衣有一种透心的冰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池启朝掏出急救包正想为阿城包扎,这时,一发火箭弹击中该车,坦克尾部爆炸起火。情况紧急!步兵纷纷跳下坦克,卧倒在路旁和水沟里,山上越军的火力如同夏天里的暴雨打下来,子弹打在路面上,打在石头上,打在坦克的钢板上火星四迸。在敌火打击下不断有人中弹,火箭弹击中路面上的坦克,坦克起火爆炸,破片又击中后面坦克上的步兵,前面的坦克过不去,后面的坦克涌上来,搭乘坦克的步兵为防止摔下车,用被包带将身体绑在坦克上,这时好多人解不开带子被当成靶子活活打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阿城叙述着这一切,我眼里充满泪水,虽然事情过去许多年,现在说起来就好像发生在跟前,那时的牺牲者,都是朝气蓬勃的年青人……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阿城忍着伤痛,跳下坦克跟着忙乱的脚步寻找隐蔽,看见前面有条坎便扑过身去,他卧倒了,或者他被撞倒了,第二颗子弹击中他的左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阿城躺在地上,忘了臂膀的伤痛,他想挪动身体再找隐蔽,但是中枪的那条腿麻麻地不听使唤了,阿城终于瘫倒在地,仰面朝天,身体紧紧贴着地面。屠杀还在继续,阿城清楚听到子弹飞行的啸叫,他感到有人朝他喊,但又听不清在喊着什么,求生本能促使阿城支起身体朝喊声方向招手,他终生难忘这一刻,两个民工冒着子弹的呼啸朝他跑过来,把他又是拖又是架搬到一处洼地去。这时部队开始组织进攻,步兵和路面上的坦克朝两旁悬崖猛烈开火,坦克炮打得大地颤动,坦克上的高射机枪震耳欲聋,公路两旁步兵轻重火器也一起射击,水沟里卧着数不清的步兵,有个人站起来指挥,人们乘势发起冲锋,经过一个多小时激战,步兵376团终于冲了过去。整整一个白天,中越边境越南东溪前沿,这块几百米长地带,冲过去的部队不计其数,到处是遗落的军用物资,坦克残骸散落一地,还有伤兵和死尸。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突破敌阵,阿城终于得救。象经历过此役所有的人一样,这一天的情景刻骨铭心永远深埋在他的记忆里,令他终生难忘还有那些冒着枪弹把他背离死亡线的支前民工。随后阿城在一堆死人和伤员中又躺了些时间。整整一个白天,下来的伤员和死尸太多了,救护所忙不过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拿钳子和一个不拿钳子的满身血渍的医护模样的人把阿城翻来翻去又问来问去,便在他伤口上拨弄起来,阿城强忍着比子弹打进去还要疼十倍的剧痛,一声不吭瞪着拿钳子的人,那人以为弹头就在伤口附近,可是拨弄了一阵就是找不到弹头,他哪里知道子弹跑到肺部去了,满头大汗之后,拿钳子的人对不拿钳子的人作了简单包扎的命令,又瞅瞅阿城说,这小子够坚强。到了晚上,阿城被民工抬着回到祖国,离开了那个腥风血雨的鬼门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79年2月17日,这天仅仅是个开始。</span></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b style="font-size: 20px;">(外一篇)神跡</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个普通人,身上却有惊天秘密,如果不把它写出来,那就有负神明美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子弹就要射中蔡伟群心脏的瞬间,神对子弹说:偏着点,偏着点!子弹果然射偏了,击中了蔡伟群的左肩窝,那儿,距心脏不足五公分;蔡伟群一个滚翻,第二发子弹又打过来,神对子弹说:悠着点,悠着点!子弹从大腿一侧打进去,在血肉里犁行三二十公分,就是没割着股动脉;还没缓过一口气,紧接着又是第三发,这一发也很险恶,如果任凭它走直线,群怕是要难逃厄运了,此刻神吹了一口仙气,子弹只打中脚踝,没挑断脚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个人身上连中三发子弹而未毙命,除了神迹,你又能做何解释?1979年2月17日中越边境自卫反击作战中我广西军区边防一团二十连第九班班长蔡伟群的际遇正是这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都敬重作战中流血牺牲的战友,这是由衷的,有时候这种由衷的敬意发自共同命运又源于我们心底里的自我庆幸:我就末曾负伤。我数历着群的伤疤,打中他的第一发子弹从左肩窝贯穿背部,留下前后两个洞,左腿那一发,子弹从这一头钻进去,从另一头取出来,三发只要有一发致命,每年清明节我们怕就要烧点纸钱什么的了。群是我的同乡战友,时他在二十连我在二十一连,我们攻打的是同一个高地:竹林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四号高地地形复杂,敌军未雨绸缪,在战前就构筑了堑壕和永备工事,竹林山又是中越边境越方那行地区前沿地域的制高点,军事上我军是势在必取,战斗中敌人顽强抵抗,这就注定了,有些军人要在这里流血丧命,有些军人要在这里立功受奖,而我是后者,群既是前者又是后者。世间一切万物皆有定数,伍中行规注定了作为兵中骨干班长必事事身先士卒,步兵山地丛林进攻作战又规定了三三制战法中主攻助攻预备队的作战序列,群所在二十连为团在该地区作战主攻分队,所在排为连的主攻排,群的九班是全连主攻班,不言而喻,这是刀上的尖锋,这就注定群和他的班的命运了,当这一伙人接近敌人第一道堑壕时,他的这个班差不多就伤亡过半。群说起这些事,数落着班的伤亡,眼里闪着泪光。他的这个班受命尖刀,当攻击进至敌军堑壕时,越南军人看见群,群也看见他们,从群连中数弹的频度上看,两军对距不足二十米!那时很近,短兵相接,群一个点射扫过去,上面的堑壕,人头晃动!几乎同一刹那,敌军也开火了。同是2月17日,这样的日子每年都有,但是某些人注定要终生记着这一天。敌人的子弹落在身边,尘烟飞扬,泥土跳得老高,群正要回击,却感到左臂触电般一阵麻木,他意识到是中弹了,随即转身想找个隐蔽地形,上面又一个点射扫过来,群腿上又中了一弹,接着又是第三个点射,居高临下呢!群连中三枪,已无回手之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幸好身后机枪响起来,把上面火力压下去,他的士兵拼命把他抢下来。至于鲜血,肯定又是血湿征衣的透心冰凉了,慢说为国捐躯或是血祭轩辕的美言,我们都是几十年老相识,我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是好死不如赖活。我问群,千钓一发之际是谁先动手?群坦然承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是你先动手,” 我开了个玩笑,“按打架论处,你先动手你就不对。” 但在战场上,先敌开火是战术原则,至于有没打中敌人,群笑得很轻松,他说战场上又没人报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群现在就坐在我身边。我们老来常聚,聊天说话,安度余生。我还说那句话,有些人,只中一发子弹就命丧黄泉,群身中三弹,几十年来除了风天雨前比天气预报还准的一些隐疼,人还活生生地自在。天气预报就当常人患了风湿也并非大碍,至于神迹一说群不置可否,但他忘不了,在初一十五大吉日子里上香烧纸答谢神明,并许上愿望,再有战争重上战场,让神把厄运统统批给敌军。</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