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座山！

素菜

雨，淅淅沥沥下着！ 喜欢在这静静的雨夜，倚着窗儿，透过蒙蒙薄雾，看远处的山。暗夜里远山的影，依旧巍然！ 山，于我情有独钟！作为山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对山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山的沉稳与厚实，曾育养了一代又一代纯朴、善良、顽强的山里人，也“富养”了曾经的“黄毛丫头”。 　　蹒跚学步时，做农活的母亲，总会把我放在大背篓里背到山上去，安置在她们视线范围内的一个角落，便忙活去了。这时四面环山便成了我这个小孩子眼中的世界，做不了什么，便做起了与大山的对望游戏。这样的对望当然是拗不过大山的，我便会大哭起来，“哇哇——”大山也跟着大哭。嘻嘻，大山也会哭？大山的回声把我逗乐，于是我便与大山玩起了新的游戏——回声应和。真好玩，嚎啕的小妮子往往会破涕而笑，大山也会跟着哈哈大笑。固然变着声调与大山应和便成了那时我最喜欢的游戏。那些时日，是巍巍大山伴我度过了母亲上山农耕、我坐在母亲背篓里上山的那稚懵的岁月。 　　在大山的陪伴下，我逐渐长大。母亲便买了一个小背篓，说我可以做一些事了（说是背篓，其实也如提篮大小）。于是我也重复着哥哥姐姐们小时候做过的事情——打猪草割牛草。那时候割猪草牛草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并不容易，因为大人们在农活做完后也会割上一背篓。好割易割的地方根本轮不到我这样一个小毛孩。于是天生就喜欢冒险的我便试着走向大山深处，在少有人行走的石岩旮旯总能觅到一两丛鲜嫩而又茂盛的青草，这着实也让一个小孩子满足，少不了在大人那里炫耀几句！ 　　每每此时，大人便会竖起赞赏的拇指，并指向半岩的刺莓，默许我去采摘（出于安全，大人一般不会让一个孩子爬上去的）。这是大人的奖励，同时也是大山的馈赠。那些大人去不到的地方，恰能容下我这个小身板攀爬；也往往这些地方，才有大粒可口的刺莓炫献枝头。如此“奖赏”，根本不用担心其他小朋友来“抢食”（别的小朋友胆子小，怕摔倒），半岩的刺莓，对于她们来说只有眼羡的份。那年头，刺莓可算是小朋友们最爱吃的“野果子”。看到一颗颗又红又大的刺莓傲炫枝头，总有那么几个嘴馋的，无比崇拜蹲在半岩“尽享美食”的我，争着表示愿用半背篓牛草作交换，让我给摘下半桐叶酸酸甜甜的刺莓来…… 　　是呀，儿时最幸福的时光便在大人特殊的“奖励”和大山的恩赐中无忧无虑地度过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儿时的无忧无虑逐渐远离，我得做相应年龄该做的事情，洗衣做饭，播种除草……由于是学着做，这些事不是每一件都能做好的，于是便也会遭到母亲和哥哥姐姐们的一些误会与责备。难以释怀的我总会去到小时候与大山对望的地方，诉说着内心的苦闷。没人时，往往也会大声地喊上几嗓子:“大山，大山......”！懂我的大山，消融了我的委屈与不快，在回声里安慰着我，在静默中陪伴着我，在爱怜中凝望着我，直至我起身离开！ 　　十三岁那年，由于特殊原因，我得随哥哥去县城读中学。那年代能离开家乡去县城，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事！我曾手舞足蹈了几天，每天都勾画着县城新学校的各种美好。外出读书，这对于山里的孩子来说可是大事，我也第一时间告诉了我儿时最好的伙伴，伙伴们奔走相告，也纷纷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当然也不乏衷心地祝福。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女孩，离开家乡，不外乎两种情况，要么去沿海打工，要么出嫁。而我这两种都不是，我是去县城读书的！ 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时，我却没有了之前的欣喜，内心无比的空落，心里总彳亍着与大山的那些事：那回声，那刺莓，那无言的对望……想着想着，泪水不禁在眼眶里打着转。是呀，是大山铸就了我的厚实，我的纯朴，我的善良，是大山伴我度过了儿时最美好的时光，怎舍离开？怎舍离开！ 哥哥催我上车了，我回望着大山的方向，心里默默地呼唤着：“大山，大山……”，没了那熟悉的回声！坐上汽车的一刹那，终于，打转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汽车载着我满怀的眷恋在泥泞的路上颠簸着，我知道我步入了新的征程。望着车窗外渐行渐远的大山，“家乡的热土大山的魂，怎能忘怀？”一字一句不断叩击着我的心弦，直至今天…… 　　夜深了，淅沥的雨还在继续！远处的山恍如家乡的那座山，同样的厚实与沉稳，让人倍感亲切，让人思绪万千。 雨夜里的大山哦，松风浩浩，丝雨淅沥，是否也褶皱着山的容颜水的银光？是否也吟唱着亘古不变的世故人情？是否也旖旎着刺莓傲炫的等候守望？山中万籁应已于细雨中沉淀了吧！岁月在暗夜里与山相依，默默流走，那样轻盈，那样通透。 那倚窗的人儿哟，在岁月的流转中，眼角眉梢是否已悄然烙下皱褶？挥手触摸间，忽然惊觉，青山依旧人非然，少年幽梦已成追忆。 曾经的“黄毛丫头”，请也试着把褶皱的心收敛，慢慢释然曾经的故事，让那霏霏细雨，在深深的静夜洒落，沐净远山尘埃，荡涤多彩梦境，揉碎醉眸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