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后知青文学的挽歌

古道行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5px;">后知青文学的最后挽歌</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读王勤长篇小说《榜样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朴素(关天版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5px;">在已经逝去的岁月里,凭借影像与文字给我们留下时代的悲与喜。正是这影像与文字让我们重返过去的时光,贴近历史沧桑里人物的喜怒哀乐,而小说为此提供了真实的记录。读海南作家王勤的新书《榜样人》,可以说把那段历史写的淋漓尽致而不失分寸,更让人领悟到那段消逝岁月里的激情与荒诞,热血与幻灭。小说《榜样人》把叙述的目光聚焦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这样的环境与人物对于当下的芸芸众生来说,极为陌生。可能,我们已经习惯高楼大厦与灯红酒绿,习惯互联网之下的信息社会。但历史本身不会消失,它固执地存在,昭示着未来。就像小说里的知青“我”一样,仿佛走进历史某一处不被人知的角落,一起呼吸,一起生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5px;">知青“我”并非小说里的主人公,但“我”却目睹了雨林县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是与非。那位理想高大的县领导知青于弘毅,貌似老实的大队支书陈焕人,常见的农村干部形象之一的生产队长庞成地以及诡异的黑户地主婆婆等。这些不同的人物及其命运,在特定的年代里构成后知青文学的最后挽歌。悲剧在于,无论这些人如何奋斗,如何努力,其结局已经为历史所抛弃,他们流下的汗与泪,仅仅成为历史烟云里的灰尘,落在无人的角落。或许只有那些挣扎在底层边缘的农民剪影才让我们动容。</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5px;">小说开头的一句话写道:“当年原为沉堤的地方不叫沉堤。”原本不叫沉堤,因为山洪冲毁,后来村民才改叫。知青的到来亦是如此,无论好坏,有所改变,正如那只在南美洲森林舞动的蝴蝶一样。通过“我”的视线,小说的目光由远到近,笔触所至,既有县政府权力之间的角逐,亦有农村干部与农民之间鸡毛蒜皮的争持。作者所秉持的态度乃是“人性的弱点和平常之处,但并不以为其卑劣可鄙,既不敌视,也不自欺欺人地纵容之。”正是作者王勤这种宽厚的目光,让小说获致一种较为广阔的视野,有了较为豁达的判断。即使小说里的人物形迹可疑以致面目可憎,亦大多会在叙事者的视野中得到宽宥,即使叙事中显露出讽刺意味,其背后也暗藏着一种理解。作者知道,小人物在大历史的洪流里其实是无所作为的,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乃是顺从初心的守望。天地之间,那种无名的“道”,才是存在的始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5px;">面对历史巨大车轮的碾压,读《榜样人》,我更喜欢作者笔下那些充满细节的农村日常生活,譬如生产队长家里的那条大黄公狗,自留地里少的可怜的蔬菜,黄昏时分村子里的猪粪鸡屎,毫无油水可言的爆炒青菜,地主婆婆屋里的硕鼠等等。看似闲笔,文字里却有一种无处不在的悲悯流淌其间。我觉得这些七十年代农村日常风景的白描,看似碎片式的生活细节,才是小说打动人心的地方。仿佛洗尽铅华,回到本真。这些并不起眼的日常风景,真正构成了匮乏时代的根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5px;">《榜样人》的书写经营,作者并没有固守长篇小说原有的模式,讲究故事,讲究悬念。而是极力避免故事意义的逸出,闲散有致。但如此的写作方式,也让小说《榜样人》看起来更像是由记忆里随机出现的片段组成的,挑战了我们追求小说连续性的阅读经验。这种写作处理,可以说乃是作者王勤的有意为之。一方面颠覆了前知青文学的狗血激情,另一方面建筑了后知青文学的冷静与保守。知青“我”的所见所闻以及亲身参与,只是个人性的身不由己,而非大历史的见证。正是这种极具个人性的参与,才让光冕堂皇的历史露出鲜活的一面,贴近地气,风情饱满。</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们常常回首过去,童年的乐趣一直在记忆的深处不断沉淀。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凋敝破败,知青混杂其中,有过汗与泪的付出,有过年少轻狂的欢喜,更多的乃是匮乏年代的悲哀。无论如何,曾经的岁月即使是一次声势浩大的青春祭典,流淌到今天,亦只是挽歌声里的最后一次叹息。《榜样人》可以说是后知青文学的一次回光返照,影像模糊。小说里的知青痕迹亦可以说是光影凌乱,留下的乃是农村在七十年代的破败风景。正如小说最后所写到的那样:“知青场原来热热闹闹的宿舍一下显得空空荡荡,有许多门窗已经破败,秋风沙沙吹起地面的一团灰土和零七八落的树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5px;">作者王勤在深味这个时代的创伤之际,寄予的并非传统知青文学的“怀念与回归”抑或“历史反思”,他在《榜样人》一书里所传达的乃是命运的终极存在,直抵深渊。没有花哨的形式外表,以朴实的白描写下他对过往历史的个人性记忆与承担。人或许会走出童稚时代,然而回首往昔,仿佛目睹时光的苍老,一个过去式的旧时代,已经永远逝去了。现在的我们只能退回内心生活,在内心生活里想象世界,自由自在,保持某种主体性的幻觉。作者的可贵在于他对故乡历史的重新追溯,自觉意识到遗忘的惯性,不以耸人听闻的故事包装那段令人难以忘怀的过往,而是贴近地气,努力用平易的传统形式讲述人与乡村,人与自然,人与历史的命定纠葛。这让我想起一句话:任何一部伟大的小说都是从读者惊讶“这不是小说”开始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5px;"> 【 故事发生在广东省农业学大寨先进县——海南行政区屯昌县。作者当年在屯昌县当知青,积极投身兴修水利,种水稻,种甘蔗的劳动热潮。从一定意义上说,该小说填补了那段历史的空白。】</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