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个子男人叫梅西,他向小电工交代完工作以后,一个人坐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戴戴做完手头的事,一直没说话,梅也低头玩手机。我远远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到莫名的别扭,便驱车来到他们俩身旁,我突然兴奋的想一探究竟。</p><p class="ql-block">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那天我沉默不语,任由气氛尴尬,或者置之不理,后来或许就少些后来。</p><p class="ql-block">“你和刚来的时候是两种状态。”我坐到梅西的身边,直言不讳并且赤裸裸地看着他。年轻男人的神色掠过一丝不悦,他礼貌性地把手机放在工作台上,扯出牵强的笑容。</p><p class="ql-block">他的教养不错,就是和那个何毅一样有些冷漠,对人敷衍了事。兴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窥探,为了掩饰,他重新拿起手机,说:“你这人聊天就聊天呗,总盯着人脸看干嘛?”</p><p class="ql-block">我失笑:“和别人说话一定要看着对方,这是礼貌。”梅西摇头轻笑,不置可否。“何总很有意思,气场强大,他在工作的时候好像很怕被人打扰,这种工作态度倒很难得。”</p><p class="ql-block">此话一出,梅西的反应立刻写在脸上,“你欣赏他啊,我帮你叫他下来聊聊。”我急忙否认,对方脸上竟然挂着得意的表情,我有些生气,也不知为何生气。梅西突然盯着我说:“你说得对,我对什么事物一开始都很好奇,久了就淡了厌了。你说说看我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的人?”</p><p class="ql-block">见梅西来了兴致,我淡淡地回答:“评价别人是不好的行为。”男人也不强求,似乎刚才的谈话没有发生过。“其实二楼挺好的,你坐在这里会影响我们工作的。”我干脆下了逐客令。</p><p class="ql-block">梅西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戴戴不知何时已跑到正在运行的设备前观察着什么,好像遇到了问题,我迅速站起身迎着戴戴的方向奔去。过了一会,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梅西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梅西又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他把保温杯往工作台上搁置,这意味着今天的工作重点还是在设备区,他和戴戴说了两句话,又选择靠边的椅子坐下,开始埋首看手机。</p><p class="ql-block">“今天收到红包了吗?”我被梅西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什么红包?噢,520嘛,没有。你发了吗?”“起床就发了,不然后果很严重。”“噢!”很简短的对话,我松了一口气。“何总上二楼了,你这两天在下面吗?”“嗯,监督他们施工啊,有些地方做不好要看的。”“噢,其实那边小凳子合适你。”我指了指墙角边的一个小破凳子,“你怎么总赶我走啊?”梅西语气依然平和,没有抬头。</p><p class="ql-block">其实我只是喜欢安静,“何总怎么总跑二楼呢?我们一楼的设备都不管了吗?”“你是不是想把何总换下来,我上去呢?”我没有接话,拎起空水瓶去食堂打开水。等回到岗位,发现何毅正坐在工作台前,笑容可掬地看着我,戴戴这会也凑上来打招呼。</p><p class="ql-block">那天何毅心情很好,像个老朋友一样和我们闲聊,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多的笑容,他去过很多国家,美国、印度、土耳其、丹麦……</p><p class="ql-block">后来,每次提起这段经历,戴戴时常感叹:“你们真是没有缘分,我回家两天,他竟然也去扬州两天,你们单独相处想聊什么不行?”</p><p class="ql-block">从520那天以后,何毅每天都会赶在吃午饭或下班前出现,他忽然变得爱笑爱说话了,我偶尔也会调侃:“你怎么不在二楼,老跑来我们这里。”他揶揄:“你以为我是梅总,他怕你怕得要死,都不敢下来,他说在你面前跟没穿衣服似的,你以为说两句话就能把我赶走啊,有些男人是赶不走的。”</p><p class="ql-block">何毅说这些话时,身体靠在椅子上,我就站在他的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灿然一笑,心里莫名有些欣喜。我和他说的最多的是程序,故障现象,解决方案,我们不厌其烦地交流设备运行遇到的可能性问题。</p><p class="ql-block">于是,热爱工作的何毅经常因为我频繁的找茬而感到头疼,以至于两人经常通过qq讨论工作细节,戴戴适时提醒:你们不要聊出感情哟。这是何毅,永远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直白且执着。</p><p class="ql-block">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时不时想发点疯,有些压抑,有些疲惫。但,我想上班,而且从未如此渴望。我每天像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地走在上班的路上,厂房顿时亮丽了不少。</p><p class="ql-block">“我要回家两天。”戴戴嚷着说,“我也要去扬州两天。”何毅接过话茬,“我这两天正好有空。”我们仨把话题顺口溜似的编排一番,“那今天晚上一起吃个宵夜,真的。”何毅突然看着我,目光灼灼,我摇了摇头。</p><p class="ql-block">五月仿佛过得很漫长,时间始终踩在六月的头顶,末不过五月的尾巴。那两天很是安静,梅西鬼使神差地在我眼前溜达,就算如此,他也不甚言语,还照例低头把玩手机。我们俩保持着难得的默契:沉默。</p><p class="ql-block">一个人上班的日子实在是安静得可怕,除了机器的喧嚣声,连人影都绰绰无几,人们隐没了行迹,我这才有几分警觉,过往的热闹是戴戴带来的,她的唠叨活络着周遭的氛围。</p><p class="ql-block">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时候回来?厂里的倒班制令我无比的揪心,我们也许很难再见面,像从前那样面对面地聊会。我打开手机,在空间动态里写下“断舍离”三个字,以此断然切割自己的妄念。</p><p class="ql-block">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个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