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深情几许赋古今四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年年此登眺，人事几销亡</p><p class="ql-block"> ---题记</p><p class="ql-block"> 梦遥 </p> <p class="ql-block">人生已秋，曾经也如上林看花人的我，已不再关心花事，不再为花开而欣喜，也不因花谢而怅惘了。年事渐长，越发愿意细读历史，挂念人文。比如：城郊的海龙囤。</p><p class="ql-block">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泉水豆花。不过，这只是我想象中的海龙囤。海龙囤的夏天是需要直接去领略的，不出户的想象一无是处也一无所获，我必须也只能在这样的夏天，去登一次夏天的海龙囤。</p><p class="ql-block">夏天，本是热烈绚烂的，而海龙囤的夏天，却最是冷清寒凉。杜鹃花已谢，燥热的天气，让人于山脚就驻足，何况还有天梯的峻险，想而生畏。于是，夏天的海龙囤就分外的清，静，悲凉了。</p> <p class="ql-block"> 青山深处不止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夏天的海龙囤，青天碧落之下，能见度特别好，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对面那座曾经安上炮台一炮让飞龙关成为断壁残垣的山，散落在大山深处的农家小院和屯堡旧址上新修的青瓦黑黄木的小屋，都清晰可见。</p><p class="ql-block">青青绿绿的山间弯弯转转的连接山里山外的青白色的驿道，时隐时现，若一段深幽的历史，容你去探寻，去想象，那翠微深处的故事。山中树林苍翠郁然，偶有黄花在黑色的石壁上浅笑嫣然。参天却不粗大的树下，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在破壁断腰中，静对着那东一簇，西一丛的黄花，卷叶发黄的薇草，褐色毛刺刺的杜鹃，漫步前山苍穹后山王宫，看艳阳当空，井水如镜，夯土基础萦回，仿佛又见当年廊腰缦回，多于在庾之粟粒的磷磷钉头，多于周身之帛的参差缕瓦；从题写的匾额来看，杨应龙的书法很是不错，是我认得而喜欢的字体，只是不知下水道的壁沿间，是否还残留脂粉之香血肉之腥，抑或是书房里的浓墨厚韵？</p><p class="ql-block">此时的海龙囤，不见硝烟，不见迷雾，一切，都清清爽爽，一切都秩序井然。仿佛，战争和杀戮从来没有上演，血雨和腥风从没有弥漫。</p><p class="ql-block">时间，真的能带走所有？历史，真的可以重写？</p><p class="ql-block">不知道，那些长眠于此的白骨，可否都化为黄土，在肥沃的土地上，长出一片葱绿，开出满山繁花，歌一段盛世的繁华。</p><p class="ql-block">一个人坐在城墙关口中，看无数叱咤风云金戈铁马过往，也看眼前三三两两稀稀落落的游人，没有曹孟德的建安诗的慷慨悲凉，也无壮士出征风萧水寒的侠气浩然。只愿龙岩峭壁飞觞醉月，白沙水边一瓢畅饮，登高处临风远眺，一世安好，一世安然。</p> <p class="ql-block">青石盘盘九折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月的龙岩，没有春日的润泽，秋日的苍凉，冬日的肃穆，就是人到中年的平和宽容中隐隐的冷漠和傲慢。各个关口都是凛凛然的不可亲近和冒犯。饱含历史精炼和残缺的黑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关关之间，驿道如羊肠小径微微显露。</p><p class="ql-block">上山的路有两条，两条看似不平行的平行线（或者是看似平行的不平行线，谁知道呢？路的尽头谁能说得清呢？）一条和囤堡一样的古老，一条是申遗后新修的石梯。</p><p class="ql-block">整齐的新石台阶，那些规规整整的台阶，仿佛钢琴上冷峻有序的琴键，一步一步的行走如小心翼翼的根据曲谱一键一键的演奏，一丝一毫都是不容出错的固定旋律。</p><p class="ql-block">那些歪歪斜斜的古道，残损的古道，坑坑洼洼，碎石沙砂，被雨水山洪冲刷过，被寒霜冰雪凝固过，被日月星辰暖醒过，已是衣衫褴褛满目疮痍。却如山野村夫的箫笛钟磬，唢呐铜鼓，依山就势，不时随心出律，不合辙不押韵，却得时光润色，得天地灵气，浑然天然，野趣盎然。</p><p class="ql-block">新台阶的每一级台阶的长度宽度高度都是计算好的，甚至接缝之间的纹理也是一丝不苟的精准，容不得行者有半点的差池。增减半分都会步履维艰而全程皆乱。看似好走，却更得前瞻后顾，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打乱了规则，就失却了进退。</p><p class="ql-block">哪有古道，迈大迈小，跨高跨低，全按自身实际，全凭自己所好。路虽难走些，却走得随心所欲，自在逍遥。</p><p class="ql-block">虽知如此，我依然沿着新修的石梯亦步亦趋，不敢尝试半步那已被岁月磨砺的悠悠古道。我怕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就再也回不到已经固定好的方向。即使，古道或许会把我带到另一个无人涉足的清幽之境。可是，那二两碎银还是我放不下的滚滚红尘。</p><p class="ql-block">发狠似的，我重重的踩着规整的新台阶，心里默默的吟诵弗罗斯特名作《未选择的路》想象中：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路……脚下：我却和所有登顶下山的人一样选择了拥挤的名利之路。</p><p class="ql-block">未发出的背诵之音在心里闷闷的回响，沉重、悲凉！</p> <p class="ql-block">青泉无声山更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踩在天梯上的脚声，很轻很轻，因为手足并用艰难的攀爬，让落地的声音也显得中气不足而底气不足。四肢落地的匍匐，又与这山如此的亲近，近得更能听见地底下400年前的厮杀声，悲鸣声，叹息声，还有400过去以后，重生的希望之声。松林里的松针厚厚的，我问江，这样的地方，一定会有蘑菇吧？那是大地之耳，从腐木烂叶中生长出的蘑菇，一定能听到腐烂深处的哀鸣。</p><p class="ql-block">山涧，有细如游丝的山泉潺潺飘落，看似轻盈飘渺，每一滴水敲落石凹之间，清漪微澜，声音却是异常的清脆铮然，回音辽辽，惊飞几片绿叶，风中传来飞机的鸣声。无数的刀光剑影，无数的鼓角齐鸣，地动山摇的厮杀声，呼天抢地的求救声，无数的战马在嘶鸣，无数的兵卒在哭嚎，还有无数的黎民在叹息……史书，又翻过一页。纸页翻过的声音干干的，脆脆的，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碎如齑粉，风干的纸页连一丝水分也没有，更不要说汗和泪，和血。</p><p class="ql-block">我贴近地面，与步步天梯厮磨，听层层的岩壁诉说。周围，却是一片静寂，空中，有青鸟飞过，长鸣之声，刺破山谷，清脆悦耳。山风振袖，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方。</p> <p class="ql-block">400年过去了，史册亦是几经修改。好在，历史迷雾重重的天空里，总有智者在拨开云雾，书写一份真实。</p><p class="ql-block">前九关，后三关，城非不高也，吊桥，白沙河，池非不深也，700年统辖，29代世袭罔替，根基非不固也，然李化龙一颗炮弹，114天，就毁掉了杨应龙自认为固若金汤的基业。</p><p class="ql-block">这是科技的力量，是人心的所向，还是应龙活该被化去的宿命？</p><p class="ql-block">新旧王宫，两万余军民，大火焚烧数十日，骠骑将军自刎，直到蛆虫白了六月的龙岩，终究是无人知晓杨家的嫡系子孙，是否留下半根命脉。</p><p class="ql-block">讳莫如深的去向，让申遗后更多杨姓有机会诉说他们都拿不准却又信誓旦旦的认为自己就是杨应龙的后代。</p><p class="ql-block">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攻破海龙囤一道道关隘的，是万历的大军？还是杨氏自己的不臣之心？是九五台阶的新王宫九十九间半的僭越之造，还是绝人寰的狂妄残暴？身死人手，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p><p class="ql-block">山下，新建的小镇里，酒旗招展，餐饮林立，琴社古琴悠悠，书院书声朗朗，恰逢芒种时节，忙碌的农夫正在播种，弯弯的石拱桥下，水声哗哗。计划再找个周末，带二老也来逛逛，喝喝新酿的松花酒，吃吃泉水豆花饭。奈何农民导游（非遗前去过海龙囤的都认识）刘老头看见我说：老师，你退休了啊？让我猝不及防。一时竟无言以对。不知，我下次再去，刘老头会不会再次打击我一场，不过，我已想好应对之言，不怕他！</p> <p class="ql-block">作者美照必须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