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怀“小气”的父亲

平凡人生

　　人常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作为步入中年的我，更是深有体会，深感父亲一生为撑起这个家的艰辛和不易。

那时，由于年龄小不懂事，总把父亲舍不得花钱，精打细算过日子看成太抠门、太小气，时常抱怨自己太倒霉，没遇见一个花钱大方的父亲。

父亲是名小学教师，当时每月只有几十元钱的工资。由于家里拖累较大，为了能照料家里妻儿老小，因而选择长期在偏远山村教书。常年翻沟越岭，涉水渡河，默默坚守了大半辈子。

小时候，每次跟父亲去县城赶集，每当我被诱人的水果或零食摊点馋的直流口水，硬扯着父亲的衣袖嚷嚷着要吃时，父亲便大声呵斥下我，随机用一只粗大的手拽着我离开。我顿时伤心的哇哇大哭起来。

　　有时父亲赶集回家，我总是迫不及待的双手扯住父亲的衣袋讨要好吃的，可父亲这时总神情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几颗水果糖塞到我手里。每年除夕，父亲常常以改往常严肃的表情，神情温和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崭新的毛毛钱给我。我随即数数总共只有两元钱时，一种认为父亲“小气”的看法便油然而生。

一年暑假，酷热难耐。一到晚上，许多蚊虫叮咬得人难以入睡。到了第二天，胳膊上、腿上便是被蚊虫叮咬得到处是小疙瘩，奇痒无比。这在当时，别人家里都购买了蚊香，既卫生又方便，而且价格也不贵。可父亲不管不顾，执意去田间地畔割了一大捆白蒿，然后摊开曝晒在院子里，过几天风干后，便搓成粗绳状点燃帮我们抵挡蚊虫叮咬。虽说白蒿熏蚊子效果甚好，可烟大味浓，加之屋内空间尚小，一晚上呛得人久久不能入睡。为此，我多次向妈妈投诉，可妈妈听后哈哈大笑，再无后续。

记忆中的父亲喜欢抽烟。记得那时父亲还年轻，平时身上总不离旱烟锅子。每次闲下来或傍晚时候，只见父亲坐在院子石凳上或屋内的方桌旁，一言不发，紧皱着眉头，咕咚咕咚的大口吸着旱烟，喷云吐雾，期间不时老练的用那只久经火烤、占满黑色烟渍的右手大拇指不停的按压一下烟锅内隆起的烟丝。随着一吸一吐，昏暗的灯光下，烟锅处火光一亮一暗。我当时在想，父亲每月有工资收入，为什么不抽纸烟，却抽呛人的旱烟，是不是旱烟抽起来很香。直到有一天，父亲出门忘记带旱烟锅子，于是出于好奇心，我便偷偷的拿过父亲的烟锅子，美美的吸了两锅子，导致我被旱烟抽晕，脸色发黄，天旋地转，母亲知道后急忙用醋为我医治。再到后来，家里条件稍微变好，父亲终于放下了吸了多年的旱烟袋，抽起了九分钱一盒的羊群烟。

　　父亲从来不舍得为自己添置新衣裳，一年到头都是缝了补补了穿，不管是走亲访友，还是下地劳动，出门没新的进门没旧的，直到他去世时，父亲还从来没有穿过皮鞋。一件藏蓝色的中山服，已被父亲穿得浑身发白都舍不得脱去。

父亲退休后在家，家里条件变好了，可劳动工具常常是父亲身边的标配，父亲的“小气”的毛病一点都没变。有时明明有碳烧锅，却每天还要不遗余力劈柴火，或是到了秋季去果园里一车车捡拾果树枝；明明能买一辆自行车骑着更舒适方便，却一直骑着破旧的车子出门；明明自己有病须得住医院治疗，可偏偏在家简单的吃药硬撑。

在我后来的生活中，我渐渐明白了父亲“小气”的良苦用心。就在我和母亲为上大学没钱发愁时，是父亲在家庭经济十分拮据的情况下，坚定的支持我鼓励我，咬牙供我圆了大学梦。后来，父亲受尽千辛万苦，省吃俭用为我们兄弟盖了新瓦房并帮助我们成了家。这些让我对先前印象中“小气”的父亲的看法慢慢有了新的认识。还记得有一回，就在我购房钱不够急的焦头烂额时，父亲知道后二话没说，直接把自己和母亲辛辛苦苦多年从牙缝里积攒下来的养老钱拿出来，顶着大热天，步行十多里路送到我的手中。当我接过父亲手中的钱时，我瞬间破防，望着眼前这位面容沧桑，满头大汗，衣衫破旧的父亲，内心顿感五味杂陈，猛然间深感父亲的无私和善良！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值得我感怀并感恩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