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本文含有虚拟成分,若有雷同,纯属巧合,敬请谅解。)</p> <p class="ql-block">目录</p><p class="ql-block">第一章 换届 </p><p class="ql-block">第二章 分房</p><p class="ql-block">第三章 司务长之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第一章 换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 北方市市中心中央大道的一幢五层灰楼。是北国出版社的所在。上世纪90年代的某天,三楼拐弯正对太阳的一侧,公司老总林忠国隔壁一直闲置的办公室,正在搬空,粉刷,搬进新家俱。</p><p class="ql-block"> 副总陈鹏正在现场指挥,亲力亲为:“小点声。”单位不大,稍有响动,立即上下传遍:杨河南要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其时,林总正在南方出差,听说上级在上海召开各下属单位老总会议,他竟一无所知,惊愕和茫然中即刻赶去赴会,而家里却生变故,自己一向信任万分,随意呼来唤去的副总陈鹏,竟背着他,亲自带领小股人马,准备迎接新老板。</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下午近2:00,三楼小会议室,已坐满了中层干部,出奇的静。往常会前的热闹劲,一扫而光。以前很少准时的会议也在2时准开始。上级副座沈大江,林总,杨河南鱼贯而入。</p><p class="ql-block"> 身着黑西服,白衬衫,戴着一根鲜红领带的杨河南,威严地用眼扫了一下与会的干部,落座,使劲挺了挺上半身,尽量使自己拔得高些,更高些,可惜刚过1.55的头,坐在围成一圈铺着白布的长条桌后,加上有些发福发胖的个儿,还是显得矮了些,要不是坐在身边的沈大江和林忠国的个儿都不过1.60左右,才使自己没有形成一个身高洼地。</p><p class="ql-block"> 油光锃亮,高高昂起的飞机头副座沈大江宣读了任免令后,历数林忠国的错误,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并指出决定把对老总离任审计的试点放在北国社。林忠国,杨河南也依例讲了话。</p><p class="ql-block"> 副座沈大江屁股冒烟走了以后,副总陈鹏着行政处派车送杨回家。会议中途休息时,林忠国让秘书去医务室要了速效救心丸,结束后,形单影只地悄然离去。杨河南就这样了了多年郁结在胸的心愿,荣登大位,成为北国的老板,“换届”也一就在一片肃穆中完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终于成了北国解放后的第4任掌门人。在他之前的三任分别是陈伯涛,王文明和林忠国。</p><p class="ql-block"> 陈伯涛要说算得上是个真正的老革命。当年在北京上大学时,正值抗日烽火遍九州,他就参加了一二九学生运动,后又去延安,一直出没于新闻出版界,自己的笔头子也很硬,落笔成文。</p><p class="ql-block"> 解放后在机关编刊物。大鸣大放时,响应号召写了一张大字报,呼吁开会时领导带头少抽煙,不然大家跟着抽,会议室“乌烟瘴气”。这4个字就把他下放了:机关不能留,让他“自谋出路”,实际还是放他一条生路,他选择了北国,当上了总编辑。</p><p class="ql-block"> 北国解放后实行了国有化。按上级规定的业务范围为辞书和西学名著。辞书是为人民大众学文化服务,出了《新字典》和《新辞典》,由于其权威性,垄断了学生用辞书的市场,印刷机一转黄金万两,即使到今天也还是这样。西学名著在当时也是独门生意,这样北国自然而然成了业界龙头。</p><p class="ql-block"> 但陈伯老仍想百尺杆头更上一层楼,提出辞书要配套,西学有系统,逐制订了双十年规划,提倡编辑读史,摸清门牌,心中有数。正在陈伯老想大展宏图时,十年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 十年后一切又复归正常,王文明开始执掌北国。他和陈伯老不同,不是科班出身,但喜欢舞文弄墨,把精力放在了出版和语言学研究上面。他究竟通几国文字已无从知晓,但世界语是他的看家本事,德语应该阅读没问题。</p><p class="ql-block"> 老面那时常跑资料室,一次看到一堆德文《明镜》,才知道是他专门让订阅的,而且也只有他一个读者。这本杂志,偌大一个北国,学德语出身的有五六人之多,竟无人问津。</p><p class="ql-block"> 他主政北国时,主要是出点子,他借当时的大环境,提出编印《西学名著译丛》,并在他领导下成立了三人小组。组长就是林忠国,负责具体实施。他又提出滚雪球发展,先把原先已经出版的名著挑选集结成第一辑,以后再不断丰富之。</p><p class="ql-block"> 这第一辑50种,主要都是十年前的译本。而整个丛书的基本框架还是陈伯老时制订的“十年规划”,后来又逐步扩大,成为丛书巨无霸。</p><p class="ql-block"> 王文明主政下,具体事务由林忠国打理。5年后,王退林上。这种过渡夲应该是件很顺当的事情,但实际并不然。王和林之间渐生嫌隙,终至翻脸。王虽退了,在大楼三层仍留有办公室。一次发奖金,据传给了他一份普通奖,王大怒,当场将钞票扔出了办公室。</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是北国和港台北国出版社合办北国国际公司的成立大会,会后有自助歺,他竟和大家一样端了盘子自找座位,而不是在主桌上吃,这样他和老面就成了同桌,他似乎颇为失落。老面说这小块奶油不错,他拖长声音答道:我…天…天…吃…。</p><p class="ql-block"> 其实当初王组班子时就对林不是十分满意,碍于陈伯老的面子,他勉强接受由林当辅政大臣。他属意的是陆士韦,一个老人事干部。他本想用陆来挟制林,无奈陆败得太惨,杨河南又初出茅庐,但他放出那句“河南当个老总绰绰有余”,使林忠国天天如同坐在针毡之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 林主政长达十三年。他本是练习生出身,一直在北国工作,曾先后在多个部门任职,积累了相当的实操经验,但学养明显不足。</p><p class="ql-block"> 好在他主政时的班子人员比较精干,在好几个领域算得上是行家里手,而这些人当初都是陈伯老“招降纳叛”来的,是陈当初打造的基本盘。林在他们的辅佐下,把北国的业务和经营都做得还算不错。</p><p class="ql-block"> 林看重码洋,码洋是行话,也就是现在常说的“鸡的屁”。据说当时北国和有关部门签了一个合同。在第一年码洋基础上每年递增多少,达到即为完成任务,北国即可提取一定比例留下供下一年发展所用。他用这留成中的一部分累积起来后盖宿舍,解决职工住房,达到安居乐业的目标。</p><p class="ql-block"> 这样他每年初就要捉摸每年的码洋,能否达到目标,到年底时常有超额,达到和有关部门签订的指标后,又要尽可能不再超标,因为超标等于第二年的任务就要加重,对企业就不划算。</p><p class="ql-block"> 这样单位常处于前紧后松状态,有时到年底就要有的编辑室多发些赔钱书。 那时老面在哲学编辑室,到四季度林就会打招呼多发稿赔些钱。</p><p class="ql-block"> 他是一个精于过小日子的人,他的外号就是林老板,要知道这不是他当上北国的老总后才有的外号。老面刚到北国报到时,还是十年的初期,他就享有这个外号了。</p><p class="ql-block"> 这个外号,看过电影《林家铺子》的人应该都不陌生,是夏衍先生根据茅盾先生的同名小说改编拍摄的,在中国电影史上享有一定的地位。片中林老板的形象是谢添先生塑造的,戴一顶毡帽,穿一件黑棉袄,两手对插在袖筒里,一脸的愁苦,典型的江南小商人的形象。 </p><p class="ql-block"> 当然这样写,多少有点挖苦了,而况北国岂是一个小小林家铺子可以相比的,但格局不大心气不高也是确实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5)</p><p class="ql-block"> 在老国企,讲的是一个字“熬”。杨河南从办公室副主任,到主任,到总经理助理,也化了好几年的时间。出国潮风起云湧时,杨终于耐不住,谋到了驻外使馆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走前,林忠国说,可以去,但职务不能留。几年后,据杨自述,王劝他,与其在外浪迹,不如回來当太元老的传人。太元老是北国创始人,清举人,曾受老爷子接见。</p><p class="ql-block"> 回来可以,从头开始。林给杨开出了价码。无奈下,杨去了上级机关,还好,在王的支撑下,人脉加上使馆工作的经历,还有少不了的洋“飞马”,使他谋得了外联司长的职位。</p><p class="ql-block"> 时间又过了数年。机关新一轮的换届,却使他被锁定在司长的职位上了:无缘党委委员,更别提常委了,而常委是进入总座行列的必要条件。</p><p class="ql-block"> 对于这些只能止步在司局长的人来说,或者就此至老退休,或者平调到直属单位任职。杨当然选择后者,做实体,当说了算的老总,是他的夙愿。此时不搏,终生悔。目标再次锁定在北国老总的职位上。杨和林的死决拉开了大幕。回去容易上大位难。</p><p class="ql-block"> 其时,林的已过退休的年龄却成了杨的胜券。十数年的打磨,林已锐气尽褪,下班后的牌局,成了他的唯一。但林决非等闲之辈,加上上级总座 这个后台,要想撼动也决非易事。几轮拉锯后,林终于被逼到了死角。</p><p class="ql-block"> 他开出了最后的价码:第一副总。杨看到了胜望,下了死着:你下我上。上天不负有心人,林竟然犯了一个超低级错误:买了辆进口超标车。舒适和排场换來的是通报警告的处分。</p><p class="ql-block"> 这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后台也被退了休。头天下达的免去总座的行政职务,但留任书记的任免状,第二天就改了,书记也给免了。林已无力阻遏,全线崩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6)</p><p class="ql-block"> 就在林杨互搏的时候,公司人事悄悄地发生了一些异动。有些永远先人一步的人,辞职离开了北国。免得全部沦陷后成了俘虏。</p><p class="ql-block"> 一个财务副处长和一个下属外贸公司副总。前者移民去了澳大利亚,后者调离,上了别家公司。这两人都是林的近亲。</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个编辑室主任,十年后调入。不久即升为室副主任,主任。林当政时,有过两次分房。第二次分房时,打分后有一次预分,他分到一套2居。但在他去了一次林办公室后,改为3居。此人连夜就搬了进去,以免生变。 </p><p class="ql-block"> 这时他觉得必须挺身而出了。士为知己者死么。他去了上级机关,力陈杨河南不适合当老总。在杨就任前一天,他也匆匆调离,去了某民主党派市党部,任副秘书长。原来的3居也不要了,那边给了他一套更大更好的房子。以后他又出任市政协副秘书长。</p><p class="ql-block"> 杨任期后期曾想再上一层楼。北国是太元老创办的,太元老是开国常委,因此,几乎每届总有北国的老总或副总是全国委员。</p><p class="ql-block"> 杨做梦也没想到,两个根本不搭界的系统,会有人横插一杠子。副秘书长,从制高点上狙击了他一下,而且一发命中,成了杨的终身遗憾。他把多少人弄出了局,这次人把他也弄出了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7)</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8:00不到,杨河南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把门敞开着,他知道今天是踏破门槛的日子,既然这样,不停的说请进,不停的开门,关门也就没啥必要了。</p><p class="ql-block"> 来的都是他熟识的人,多数都是来打招呼的。杨则春风满面,嘻笑颜开地回应着,这些人也很知趣,打个招呼拉下手就撤了。但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他却不但不厌烦,反而精气神越来越足,象打了鸡血似的。</p><p class="ql-block"> 从此开始,北国社历史上开启了新的一页,解放后第4任掌门人,北国建社后第11任掌门人,Mr.Y,杨先生,成了北国社众生眼中的“老爷子”,时年52岁。而且随着他那馋媚的“Y-Smile”风糜出版界,乃至传媒载体,一个出版大亨,传媒巨星,也终于霹雳登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8)</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从上级机关的外联司长任上,调任北国社总经理,上级给了他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做大做强,不是只在国内做大做强,更要在国际上做大做强。不光要冲出亚洲,更要走向世界,要和西方老牌强社比高低,要胜过它们,体现社会主义出版社的优越性和生命力,要充分利用香港这个窗口。为此他到任后的第一年就多次访港。</p><p class="ql-block"> 也就在第二次访港时,他下榻的香港文华大酒店606套间来了两个女士,一老一小。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关系,老同事了。老的原来是上级机关一个局的干事,机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她的另一身份则是马座夫人。连杨河南消息那么灵通的人竟也不知道。直到一天晚上躺在家里床上了,从老婆的枕边话中才得知并且得到了一道“懿旨”:机关要派香港常驻,安排下。</p><p class="ql-block"> 襾位女客坐下后,老的从一个老式女包里取出了两个不起眼的礼盒,一大一小,郑重地放在桌上:给小徐,小京(杨河南女儿)的。一点小意思。不行,不行。一定要收下。那岂不倒过来了吗?是我应该谢你。没你,我怎么能在这儿呢?你知道老马这个人的,他就是那样。这辈子没给过我一点好!哈,哈哈,老大姐说重了,但收是绝对不能的。你要不收,我们今天就不回去了!啊?哈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老马说了,河南这回一口吃成了大胖子,六六大顺(指接任时,600万现金盈余和6000平新房)。大喜啊!啊,啊啊,同喜,同喜。马座的再造之恩,河南终生不忘。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转了。</p><p class="ql-block"> 送到酒店大门口,等出租的那回儿,老大姐抓起杨河南的手,轻轻拍着手背说:河南,永居也全靠你啦!啊?哈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返回大堂,那边咖啡厅传来了悠扬的《香港,明天特么美好!》的钢琴声……</p><p class="ql-block"> 进得套房,使劲揪了揪紫红的领带,一眼瞥见了桌上的两个礼盒,打开一看,鼻子都歪了:妈的,铜锣湾地摊货啊!蹬,一脚把地上的垃圾桶踢了个底朝天。</p> <p class="ql-block"> 第二章 分房</p> <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 国企在上世纪8,90年代,开始给职工发东西,先是苹果梨,后来有鱼,再后来最大件便是房子。房子不叫房子,叫宿舍。</p><p class="ql-block"> 北国出版社也一样,买了500斤苹果,分装在10个柳条筐里,每筐50斤。100个员工每人可分5斤。一个部门10个人,可分到50斤,刚好够一筐。部门秘书领回去后就分成10堆,有9个的,有10个的。大家挨个拿,气氛很祥和。</p><p class="ql-block"> 分鱼在楼前院子里,全社员工排着长队,一人一条。分配的人有那么几张纸,上面有名字,每分一人在名字后划一勾。</p><p class="ql-block"> 苹果鱼有分剩的,一般分给谁也没什么人去计较。也有悄悄话,什么他们一人两条。分的名单肯定也不会保存下来,分完吃完拉完 就完。</p><p class="ql-block"> 大约在上世纪80年代中,单位有了点财力开始为职工解决住房问题,和别的单位合盖了一批宿舍,有那么三四十套,一居的44平,两居的54平,三居的70多平。</p><p class="ql-block"> 先成立了一个分房委员会,有领导和群众代表一起讨论决定,群众代表是各部门推举的。 </p><p class="ql-block"> 老面分到了一套二居的,在三层。到总务处领钥匙,拿到一张盖了公章的小条,上面有姓名,地址。有这张条可以到派出所报户口。老面是从南大桥胡同18号迁过去的。</p><p class="ql-block"> 这18号也是单位的大院。老面住一间北房,朝南,是大院最好的正房,共三间。老面住中间一间,有16平。每月1.6元的房租,水按人数,电按瓦数分摊,每月也就不到1元钱。大院内无厕所,如厕得上胡同的公厕,出大门左拐约20米左右。</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公厨不象现在那样清洁卫生,可以说髒不可言。到了冬天一结冰,简直无法立足。早上上厕所的人排成长队,呼呼的北风啸叫着,地上是高低不平的冰棱。 </p><p class="ql-block"> 人们男一排女一排,什么尊严面子一扫而光。更可怕的是,厕所成了老人杀手,蹲坑对老人简直是灾难,也常有老人因如厕而倒毙的。</p><p class="ql-block"> 当时住房的紧张达到什么程度?有一个老编家挤住在一间房子里。一上下双层床,下面睡老夫妻两,上面睡女儿。两儿子打地铺。女儿来例假了,从上面下来跨过睡地上的两兄弟时,血滴在了他们的脸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 一晃就到了上世纪末,一天老面去杨河南办公室:单位要分房了,我把我园庄的房子给你。那时楊河南住的是机关司局级干部楼。进门就是地毯,有人24小时值守。老面一听顿时兴奋了,这不天上掉馅儿饼吗?</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是新任总经理,是老面东方外国语大学1966届毕业的老同学。你把园庄的房子给我,那你搬哪?我让他们给我买房,每平不超过6000。单位在北大桥的刚竣工的新房据说是5000左右。</p><p class="ql-block"> 当年分房,有的报纸上刊有消息,称某系统正部210,副部190,局级120-140,可上浮至160。杨买了200,由单位装修后搬进去了。一天晚上有两人敲门要参观装修。杨听说后第二天一上班就把补交款交了。</p><p class="ql-block"> 这补交款,是超过上浮线的那部分,每平4000。杨河南超了40平,补交了16万。这在当时不是一笔小钱。</p><p class="ql-block"> 几年后房价飞涨,一平进入万元,十万元。40平就是400万。超标的不想富,也得富。那谁能超,而且一超就是几十平?</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似乎做什么涉及到他个人利益的事,都要找一个“理由”。例如刚调到北国社当总经理,嫌自己钱少,就说向机关马座汇报了,马座说哪有总经理的工资比员工少的道理。于是他就搞了个奖金分配改革,据说至今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拿多少奖金。就知道他改后明确规定不准打听,谁打听处罚谁。</p><p class="ql-block"> 还有总经理按例不参加职称评审会,他也是拿了马座的令箭:职称评定关系到干部的升迁任用,第一把手怎可不参加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一次分房,杨也找了个理由,但并没有马座的令牌。而是他自己提出了一个理由:在机关担任外联司长时,住机关干部楼里来找的人太多,太烦。这次不和大家住一起了。</p><p class="ql-block"> 这次分房,和以往最大的不同是,这是最后一次福利分房。上面有文件,照说按文件规定的做就可以了。但这次有点特别,不公布文件。开了次社务会,按文件,决定编审(正高职称)享受副局标准,105-120平,且可以上浮至140平。</p><p class="ql-block"> 但睡了一觉,就有了变化。又找到了一个文件,说是编审不享受副局待遇,得降一级,只能享受正处待遇,90-105平。</p><p class="ql-block"> 说到正高,杨也是正高。他们是通吃,一样也不能少。他亲口告诉老面,不是“评”的,是局里为他们下去工作方便“给”的。</p><p class="ql-block"> 当然既然连文件也不公示,那以前的分房委员会,打分制,这些群众多少还可以,有那么一点点所谓“话语权”的,也就统统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虽然这样,全社的人还是都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窃窃私语了起来。也就在这时,有人开始造势了:北国社不就一个总经理吗!</p><p class="ql-block"> 一切由杨河南说了算,完全的暗箱操作。后来有人问,都分给谁了?有名单吗?有。在哪?分完后随手一“放”,再找不着了!不要问了!就是打死他(经办人员),也找不着了。</p><p class="ql-block"> 但杨河南做梦也没想到,事隔快十年后,来了个住房不达标补贴,并明确规定了文件要公示,不达标者名单,实际居住面积,该住面积,一律按低标执行。对于正高职称,则专门规定不得超过105平。</p><p class="ql-block"> 这补贴的文件和上次分房文件,最大不同是,分房文件规定了各职级有上浮面积,上浮后如还超出,只需补交每平4000元即可,且无封顶一说。也就是说超多少都可以,只要交钱即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不足的怎么补?按分房时公房出售价补给,也就是每平1800(?)。房价可一路飚升,从几千,到一万,到N万,眼看就要破10万了。</p><p class="ql-block"> 这一公示不要紧,却把当年分房时的情景勾了出来。我们不达标,那谁达标,谁超标?超多少?</p><p class="ql-block"> 超最多的那肯定是杨河南了。员工的目光,主要是暗的,一下子全集中在他的身上。他走在哪,坐在哪,都感觉到如芒在背。连上厕所小便,也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一下子小不出来了。他用脑袋顶在磁砖坚硬的墙上,好半天,才滴了几滴,而汗却从头上不期而至。</p><p class="ql-block"> 那天在礼堂开大会念文件时,他没在,他让主管付总全权办理。连文件和名单都不看。但什么叫心里有鬼,越想避的越避不了,用不着人逼他。心理活动的一大特点就是故擒欲纵。</p><p class="ql-block"> 就象鬼使神差似的,想着不看不看,但还是把文件和名单带回了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气超级好,晴空万里,瓦蓝瓦蓝的。杨河南一个人坐在超大门厅的大皮沙发里,正对着那超大落地窗。阳光从大窗外射进來,一闪一闪的,舒坦极了。</p><p class="ql-block"> 这是他装修时特别要求的,窗户尽可能的大。万一将来老了出不了家门,窝在家里也得享受阳光兰天白云,也得傲视苍穹。</p><p class="ql-block"> 他想象着,老了的自己穿着丝绸睡衣,躺在贵杞榻上。边上站着一陪侍美女,穿着似透非透的白绸长裙。胸前隐隐可见的乳头,顶在那绸子上,一颤一颤的。半露的胳膊和纤指,似刚出水的鲜藕般的嫩白。身上散发的那体香,原初的带点奶味的阵阵体香,飘逸在空气中,包裹着杨河南的全身心。杨河南犹如躺在女人子宫里的婴儿,啜着奶头,似醉似痴似仙。</p><p class="ql-block"> 但今天这时,杨河南独坐在大沙发里,那颗心却无处安放似的。令他坐立不安的,还是那份文件和名单。</p><p class="ql-block"> 它们就在唾手可及的大茶几上。杨总,来吧,怕啥呢?</p><p class="ql-block"> 老子怕过谁?过五关斩六将,全闯过来了。</p><p class="ql-block"> 文件,是个复印件,实际也就了了数语,一套官话,一张表。一行字终于飞进了眼簾:正局:120平。脑子轰一下,比北大桥大户型还小!是的,但这是低标,那我超了80平。高标?2000年那次是160,我超了40平。这次没提,什么意思?太有意思啦。</p><p class="ql-block"> 上回是分,这回是补。上回是自己给自己分,不设上限,这回是自己给人家补,明确按低标。这就是文件。</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的脑壳一下子象裂开了一条天缝,1cn阳光透了进来。脸色也从阴沉,转为明睸。呀,呀呀,楊河南不由得放开喉咙唱起了豫剧大高腔:奔,奔,奔奔!俺老杨杀他个回~马~~枪~~~枪,枪,枪!</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做了个360度大转身,枪!又坐回了大沙发里。借着那得意劲,又拿起了那份文件。文件看完了,自我安慰了,心里踏实了。文件后面附着有几页纸,原来是未达标名单。</p><p class="ql-block"> 人还不少。他接着看了起来。每看一个就心里要算一下,按低标还少40平,按10年前公房出售价每平1700左右,那就是补68000。68000,现在能买多少平?一平加2块磚,3块?还是4块?这一算,杨河南脑子不由得轰了一下。算一个轰一下,算一个轰一下。杨河南的脑子就象要炸裂似的……</p><p class="ql-block"> 他赶紧把名单扔回到茶几上,背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口中念叨着,十,九,八,七,……一会儿缓过来了一些,慢慢的张开了眼睛,往那大玻璃窗瞧去,看到了那天,阴灰阴灰的。怎么变成这色了,刚才还是兰天白云阳光明媚?又使劲盯着看了看,没错,阴灰阴灰的,还在往前移,怎么越来越近?怎么压过来了?</p><p class="ql-block"> 压过来了!辟里啪啪的声音,玻琍炸裂的声音,越来越响。啊,大玻琍破了,砸过来了,象炸弹象子弹,砸脑袋上啦!膨,一声巨响,杨河南肥硕的身体跌落在大沙发前的厚厚的全羊毛长毛地毯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 醒过来时,他躺在了市中心医院干部病房的病床上。一番全身检查:各臓器功能正常,身体健康。那怎么回事?看中医:急火攻心,阴阳两亏。汤药调理。回家熬了三个月的汤药,200平豪宅充溢着中药特有的苦涩味,久久飘散不尽。每天两大碗汤药,苦啊,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p><p class="ql-block"> 三个月后又检查了一次,还是各臟器功能正常,身体健康。还加了一项国际最先进综合生命力检查:期望寿命95岁。杨河南一听,立即精神焕发,红光满面,脑门子上的光晕又一闪一闪的亮。走,回家去。</p><p class="ql-block"> 老婆:还是再看下中医调养一下,怎么着至少得能再泡泡鸳鸯。中医的结论是阴阳两亏,气血衰微。改服:十全大补丸+养血补气散。在老婆的要求下,又加开了补精壮阳大力丸。大夫瞥了一眼两人满脸遮盖不住的老相,又赶紧加打了两个又粗又黑的字:慎服!</p><p class="ql-block"> 这时,离他的死期还有两年多一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5)</p><p class="ql-block"> 老面呢?他分到了老旧小区爱仁里100平的房子,而且是2套。这爱仁里已从80年代中的北方市模范小区,发展为外地进城务工人员聚居区,光废品集散地就有3个。 </p><p class="ql-block"> 但老面象缺心眼似的认为接地气,烟火气足。还当着同仁吹上了:三室二厅二卫一厨二阳台二贮藏室。每天早上和老伴一人一卫生间,开着门面对面坐马桶上拉屎聊天话家常,尽享天伦之乐。</p><p class="ql-block"> 老面还认为,爱仁里是风水宝地。它东邻省市两府大院,西邻市中心医院,对面太平间,背靠北方大学省中市小省幼儿园。离西太后行宫花园近在咫尺。</p><p class="ql-block"> 每天下午准3:00,老面驾四轮电动老年代步车前去一遊。尽享皇家园林之无穷乐趣,熙养天年。老面还时不时用不到千元的华为手机照几张风景,发在微信上显摆显摆:这是我家后花园。</p><p class="ql-block"> 尽管如此,老面心里还是有点忿忿,主要是小了点,而这小了点,是因为杨河南有两个文件,实行双重标准造成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老面很不爽。但老同学杨河南确实久经沙场,拿出了一块挡箭牌:申报的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没批下来,否则……</p><p class="ql-block"> 几个月后,分房的尘埃终于落定。</p><p class="ql-block">一天办公室主任郑重其事地对老面说:还有房子,可以……</p><p class="ql-block"> 而更奇葩的是,有人气喘吁吁来找老面:太对不起了。你的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去年就批下来了,我一放,……又一个“一放”,老面确确实实,死心塌地,无语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6)</p><p class="ql-block"> 上星期四,老面去单位报药费,经过北方剧场。有人在排队买票,《茶馆》。看过几次了,话剧电影电视剧。每看一次余味无穷。老面去看了。老舍不愧是人民艺术家,他的精彩永留人间:</p><p class="ql-block"> 二德子,你威风啊!</p><p class="ql-block"> 咱大清国有的是金山银山,永远流不完。</p><p class="ql-block"> 我看呐,这大清国是要完啊!</p><p class="ql-block">黑到头儿天会亮。</p><p class="ql-block"> 死马当活马治?那是妄想!死马不能再活,活马可早晚得死</p> <p class="ql-block"> 第三章 司务长之死</p> <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 司务长是连队除连长指导员外的一个副连级或排级的职务,主管连队的伙食营房和财务。北国出版社是个文化单位,有食堂,归总务科或行政处管。</p><p class="ql-block"> 但在特殊的十年,北国社属于砸烂单位,被连窝端到了潮湖干校,实行军事管理,北国社攺称为干校第十四连,设连长指导员和司务长。</p><p class="ql-block"> 干校初创时期,是先生产后生活,连队主要力量放在围湖造田上,把潮湖抽干见底,开出一亩亩农田来。</p><p class="ql-block"> 潮湖所在地是有名的几大火炉之一,夏天气温常在40度上下。上面太阳烤着,下面是深及膝盖甚至几达大腿根的泥浆,劳动强度之大可想而知。而吃食天天只是米饭和萝卜丝汤,买到菜肉成了当务之急。</p><p class="ql-block"> 连队需要一个司务长。原来干这活的总务科长被牛鬼了。这时有一个人毛遂自荐,让我来干吧。行,就你了。这人就是小杨,杨河南。</p><p class="ql-block"> 小杨是68年被分配到北国的大学毕业生。他们本应66年夏天毕业分配,撞上了十年的开年红,延长一年,直至68年才分配工作。</p><p class="ql-block"> 小杨干这活,要说还是点底气的。他出身资本家,父亲开饭馆,俗话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饭馆的儿子会做饭。但实际并不然。他父亲不是厨师,而是管账的。</p><p class="ql-block"> 刚解放时东方市政府和某省政府合作,要为该省省会城市盖一现代化饭店。东方市政府就组织东方市资本家投资盖了一个长江饭店,作为该省政府的招待所。当地的人大代表也第一次见识了抽水马桶。</p><p class="ql-block"> 小杨的父亲就在饭店管账,以求投资收益的最大化。解放前资本家有发家致富的标配三件套,就是做假账,偷漏税,盘剥员工。正因此从DNA角度来讲,父亲遗传给他的不是烹调术,而是管理术。</p><p class="ql-block"> 此外十年开始时,小杨属于可以改造好的学生,被排斥在运动之外,学校又陷于瘫痪,就自己到外国海员俱乐部去打义工,学习刷盘子端盘子,对饭馆那一套也有了些心得体会。</p><p class="ql-block"> 小杨在上海的老家是现在大名鼎鼎的文化名人里弄四明新邨,是一些福建商人集资兴办的四明银行,为员工建造的宿舍楼,也有部分出租。地段和房屋质量的上乘,吸引了达官贵人,尤其是日本侵华逃逸至上海的乡绅富商。当然也有不少文化名人迁入。</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电视剧《人间四月天》,以徐志摩和陆小曼的缠绵爱情使不少观众泪雨倾缸而下,纸巾一时脱销,更有些口味古怪的观众,因没有看到徐陆床戏而责怪导演不懂人性,就是以四明新邨为背景的,四明新邨也一夜崛起,访客络绎不绝。</p><p class="ql-block"> 更有历史意义的是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是应徐的邀请访沪,住在徐家。可惜徐陆爱巢所在的那栋楼竟被拆了!小杨不可能不受到四明新邨的两股气息,文人的雍容儒雅和商贾的铜臭狡诈的双重熏淘。</p><p class="ql-block"> 68年夏小面曾去四明新邨找小杨,问他何时去报到,只听到一大妈用辣块妈妈的扬州话答曰:早走了。及至看到大妈的富态相,视觉受到了极大冲击。那时的上海能看到的除了瘦人,还是瘦人,即使妇女也很少前凸后翘,也是平板一块。</p><p class="ql-block"> 小面至今还记得一张超大席梦丝床和大沙发。大妈正在收拾床铺。由于大妈操扬州口音,小面一直以为杨河南是扬州人,几年前才知道他祖籍是河南,父亲是开饭馆的。</p><p class="ql-block"> 扬州是有名的三把刀:菜刀,剃头刀,修脚刀,更以为他是扬州人无疑。小面觉得他家并无异样。那时的四明新邨,在十年风暴下,几无一家幸免,70%住户换了主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 小杨当上了司务长,就要千方百计买到菜和肉。潮湖是个小县城,现在一下子湧來了数千外來人口,供应一下就紧张起来。</p><p class="ql-block"> 买到菜肉就得和摊主们搞好关系。 小杨不惜工本,自讨腰包买了飞马煙请他们抽。一来二去由生变熟,交了几个摊主朋友,缺口终于打开。</p><p class="ql-block"> 南方的菜市开市特别早,天蒙蒙亮就开秤了。潮湖县城离连队驻地步行单程就得2个小时。为了赶早,小杨就得半夜上路,实在太过辛苦,于是他就搬到设在县城高中的干校招待所去住,再后来他就让菜主,按他头天的要求,直接把菜送到连队炊事班,无非多给些脚力钱而已。</p><p class="ql-block"> 这样他和同住在招待所的同事老龙早早过上了农家乐:天天吃着猪头肉,喝着小酒,两人都养得白白胖胖肥头大耳的。</p><p class="ql-block"> 那时是票证经济,无票寸步难行。粮油肉票按人头发放,煙票却有点特殊,只发给曾经的煙民。飞马煙是中档煙,不便宜,一盒等于普通人一天的伙食费。</p><p class="ql-block"> 有个留苏煙民,因为舍不得买盒煙,用裁小的报纸卷煙丝抽,一边抽,一边咳。小杨自己不抽煙,为大家吃到菜,也是够拼的了,要知道当时大学毕业生月工资才46元。另外,那时菜市交易都以白条为凭证,司务长的责任重大自不待言。 </p><p class="ql-block"> 这样日积月累,广结人脉,待到从干校返回北方市时,摊主们自发为他送行,他也买了好几盒飞马,一边走,一边撒 ,好不热闹。</p><p class="ql-block"> 那时十四连还有一人也住在干校招待所,那就是上面提到的,喝酒吃猪头肉的老龙。他的任务类似现在的驻京办。两人一见如故,结下了忘年关。</p><p class="ql-block"> 老龙人脉广泛,通达上层。和老干部王文明的交情甚深。王复出后组班子时,曾力主老龙加盟,并欲委以重任,以挟制林忠国。可惜角力惨败,只能调往别的单位。 </p><p class="ql-block"> 1973年,北国社返回北方市,重新开始工作。小杨被分在第三编辑室。巧的是王文明也在这个编辑室。他本不是北国社的,经过那十年,他不愿再回原单位,就暂栖北国,在三室坐冷板凳,等待东山再起。由于身份特殊,起初竟无人答理。经老龙中介,小杨來到他身边,问寒嘘暖,王有了点活气。</p><p class="ql-block"> 及至1978,王终于官复原职,执掌北国。他主持北国班子的组建,力荐小杨,谓人才难得,当个总经理绰绰有余。杨当上了总编室副主任。</p><p class="ql-block"> 他说终于轮到我们了。这话不假。他从小学中学大学到单位,一直时刻准备着,从副主任而主任而助理总经理,和副总经理也就只差半步了。</p><p class="ql-block"> 这时出国潮风起云湧,小杨是学外语的,不能不心动。他要去驻外使馆工作。可以去,但职位不能留。他先去驻瑞士使馆,后又去驻德国使馆,但身份都是借调,上升通道碰到了天花板。</p><p class="ql-block"> 犹豫之际,王文明致信给他:与其浪迹天涯,不如回来当太元老的传承人。太元老是北国社的创始人,前清举人,开国常委,曾受接见。这诱惑实在太大,根本没法拒绝,回国去。</p><p class="ql-block"> 王的这封信的背书,则是用杨挤走林忠国,自己当太上皇。原来还在78年王重出江湖,主政北国时,他对林就甚为不满。王是外来户,他要主政必须利用陈伯老的班底,而这班底的首领就是林忠国,这样王有一种被架空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两人的缝隙则是始于,王要北国社打一份报告,为他申报部级待遇。在这过程中他觉得林办事故意拖沓不力。</p><p class="ql-block"> 王退休后,又觉得林不够尊重他,人一走茶就凉,甚至发展到公开撕破脸的程度。一次发奖金,给了他一份普通奖,他竟当场将钞票扔出办公室。</p><p class="ql-block"> 他现在要扶持杨上位,但林还没到退休年龄。他让杨回来是提前施压,而林也不是软柿子,这样双方就顶在那儿,形成水火不相容的局面。</p><p class="ql-block"> 一次林甚至亲自在全社大会上说,有人说我要退了,我今天告诉大家,我至今没得到任何正式的通知! </p><p class="ql-block"> 这样杨回国后,就只能先去上级机关,任外联司司长。其后虽然传闻不断,要回来了,要回来了,但始终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这一回合就持续了4年。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3)</p><p class="ql-block"> 1994年他回到了北国,荣登大位。回來后的第一件着急要办的就是重新请出王文明王恩师。王恩师已过80了,真正的到了时不我待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在冬眠了10多年后,苏醒了过来,活跃了起来,迎来了第二春。他红光满面,精力充沛,声如洪钟,歩覆矫健。浑身散发出一种青春的活力。</p><p class="ql-block"> 他又开始频繁出现在北国社的一些重要场合,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斥方遒。</p><p class="ql-block"> 一次社里请王为新员工讲话,杨想到了老面,“请”老面坐在王的旁边,万一王想不起刚讲过什么,接不上茬了,由老面负责提示。</p><p class="ql-block"> 王讲的是奥威尔的《1984》。散会后有一个员工对老面说,我刚来北国时,就听他讲过,多少年了并无什么新意,似乎句子都是一样的。</p><p class="ql-block"> 那一阵,王处于高度兴奋状态,好象老虎都能打得死。他高度活跃,到处开会,到处讲话。一次去外地开会,晚上听到一好友亡故的消息,受到了强烈刺激,当晩就殁于宾馆。杨赶到遗体都僵了。</p><p class="ql-block"> 王的突然离世,引起了与会老同志们的警觉,他们纷纷婉谢了主办方的盛情挽留,打道回府了。站台老同志的离去使会议无法继续下去,只好提前结束。宾馆方面表示,钱一分也不能退</p> <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回北国社,正逢百年庆。1949年后,北国社分成三家,内地(北方市),香港和台湾。于是杨组织了20人的访港团,这20人占到在职员工的10%。</p><p class="ql-block"> 副总编老郑也去了,回來后对老面说,他在香港和小波一起住一标间,但小波从不在自己房间住,每吃完晚饭后必去杨总房聊天,并在那住宿。杨总住的是一商务间,有一1.35米的床和一1米长的沙发。老郑说,那你那老同学不会是同志吧?</p><p class="ql-block"> 老面这下也想起来了,大学时有个叫小皮的男同学,他们俩常拉着手,勾肩搭背的,一起进进出出,还时不时睡在一张床上,学生床才80公分宽。但一想又不太象,因为听说男同专一性特强,不象异恋有的同时就好几个。再说这小皮后来成了杨的妹夫,总不至于连亲妹妹的丈夫也同志了吧。</p><p class="ql-block"> 更神奇的还在后头,杨河南死后第二天,这小皮也死了。真有点拍案惊奇的味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5)</p><p class="ql-block"> 除了组织了一个20人的大团访港,杨河南自己还风尘仆仆不顾旅途劳顿,跑到西班牙巴塞罗那去领回来一个国际产品优质大奖,那是《新辞典》得的。要说这也是名至实归,那是十年前组织国内顶级辞书大家集体编纂的,</p><p class="ql-block"> 当时只印了少量的试印本,请各路专家试用提意见的,可谓是当时的一句名言,“全国一盘棋”的产物。十年后才正式出版的,一出版马上洛阳纸贵,一再加印,还是一本难求。</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捧了大奖杯下了飞机,马上受到了北国社倩男靓女们的欢呼迎接,杨捧着奖杯拿着鲜花在众人簇拥下走了出来,各路应邀媒体纷纷伸出了话筒,请杨总发表即兴感言。</p><p class="ql-block"> 一张张照片,一段段录相,定格下了百年北国这一历史的瞬间。马座在杨回北国社前指示,象北国这样的老社大社一定要走出国门走向世界,和英美德日一些世界强社一比高低。</p><p class="ql-block"> 虽说这次领奖是有偿的,但主办单位也确实是名符其实的一家评奖公司,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但评的都是,什么剃毛刀指甲刀之类的国际名牌,和出版社图书等没啥关系,也还从未有过什么出版社去参评的。</p><p class="ql-block"> 在聚光灯不停的咔嚓咔嚓下,杨河南开始感到有点晕乎了,甚至平时也感到些许的晕乎了。刚好又赶上了一年一度的单位体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6)</p><p class="ql-block"> 这体检也算是一项职工福利,北国社刚开始时,比较简陋,请了一个草台班子体检队。要说大夫倒是好大夫,全是市中心的退休大夫,但设备器械什么的基本上是借来,腹部B超是个9寸黑白的。老花眼的大夫只能趴在屏幕上仔细端详。</p><p class="ql-block"> 更让大家感到不爽的是地点在大礼堂,用大白布隔成一个个区间。男科和妇科就是一布之隔,地儿又窄,做完了要出来才能提裤子。</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来了后,改在一家正规的医院,大家蛮高兴,但一听名字又觉得有点晦气:市肿瘤医院。市肿离单位又远,倒是为大家包了豪华大巴,但必须老早赶到单位。</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好几辆大巴载着二三百号人浩浩荡荡经中央大道驰向西环外的肿院。杨总的专车,黑色奥迪雄纠纠气昂昂在前面开路,好不威风。谁家啊?奔火葬场啊?市肿院和市火葬场是邻居!</p><p class="ql-block"> 到了那儿,时间还早,一般规律是离越远到得越早,越近越迟到。大家就三三两两散落在体检中心前的小广场上聊起天来。</p><p class="ql-block"> 杨总和老面也聊上了:一会儿xxx要来。见老面迷惑不解样。喔,弄错了,你是大学同学,他是中学同学。一会儿一个白大褂来了。</p><p class="ql-block"> 体检中心开门了,大家鱼贯而入。第一项身高体重,接着就是量血压。大家排成两队,一个个露出了胳膊,有粗有细,有长有短。两个女护士动作很麻利,过得也很快。 </p><p class="ql-block"> 李姐,年轻的忽然转过头对年长一点的说,年长的转过头来一看:啊,没关系,有点紧张吧?您先在边上坐会儿,我再量一次看看。大家都把脸转了过来,谁啊?杨总!</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有高血压,还不低。消息不胫而走。老面倒是觉得不一定。为什么?杨的前任林忠国刚开始也患过心臓病,到处求医,还吃上了汤药。后来找了一个名医,问明病情后:升迁综合症,注意休息放松,过段时间会自然调节过来。</p><p class="ql-block"> 杨为当这总经理,在机关熬了4年,解放战争也才4年。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p> <p class="ql-block">(7)</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刚回来时,正当盛年,精力充沛,大事小情,一切亲力亲为。他的口头禅是,干我们这一行是要拳打脚踢的。一次老面去总编室,几个靓女正围着杨河南在听他讲美国之行的奇闻逸事。</p><p class="ql-block"> 那还是他在外联司工作时,一天早晨刚带了一群老干部要出发去一个景点,到了酒店门口,忽然一群妓女围了上来,老干们个个吓得手足无措,抱头鼠窜。杨见势不妙,立即使出绝招,抓住一个妓女的头发,摁在车盖上猛砸,同时用穿着皮鞋的脚猛踢,其他妓女见状四散逃命。</p><p class="ql-block"> 总编室几个小靓女听后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那我们还敢去美国吗?没关系啊,我带你们去啊!随后做了一个扫荡腿的动作。靓女们见了,一个个咋舌不已。</p><p class="ql-block"> 拳打脚踢是武的,但出版社主要还是要用文的。杨也有招数。他对靓女们说,一定要学会说话,而说话首先得得体。他举了一个在东方外院时老师教的一个例子。 </p><p class="ql-block"> 那是困难时期,大家都饿得慌。一天一车洋鬼子经过一个粮店,看到排着长长的队。就问陪同翻译,他们在干吗?喔,他们在排队买红薯,平时老吃白面大米吃腻了,想换换花样。实情则是,那时实行凭票供应,一斤粮票只能买一斤大米,吃不饱,而同样一斤粮票可以买六斤红薯,吃了就感到饱了,屁也有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8)</p><p class="ql-block"> 他来了以后,改了不少章程,有一项就是中午的工作歺,按他的指示换了一家供应单位。有人嫌不好,就扔在厕所角落堆成了山。他大发脾气。开大会说,嫌不好吃就别吃,我还省钱呐。行政处!在!明天起上班登记免得浪费。</p><p class="ql-block"> 一次办公室调整,老面他们从5楼搬到3楼。他到5楼看到走廊上堆了好多样书,问了情况后,就说把它们卖给收废品的,钱给大家分一分多好。</p><p class="ql-block"> 老面他们觉得这些书这样当废品卖太可惜了,而且也卖不了多少钱,还不如给需要的人,就让别的室的人挑走了一部分,余下不多了搬到了3楼。</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去台湾时,老面也搭车去了。杨穿一套旧西服。一到台湾赶上打折季,就买了身打折西服。不然作为新老总,第一次会见台湾老板,穿那身旧西服,似乎不太得体。</p><p class="ql-block"> 那时上头的待遇不及现在,有些人就下海了。在香港,老面他们买索尼的Walkman,他没买。老面他们买金饰,他也没买。老面是给女儿买的,不会挑,他就帮他挑。</p><p class="ql-block"> 访问台湾时,住在太平洋大饭店,老面才发现,杨是不吃早饭。白天老面他们去看那棵白菜(台北故宫),杨忙着和港台老板谈事儿。晚上一起吃饭,杨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吃,竟然能两不误。这可能要归功于之前9年外工作的历炼。</p><p class="ql-block"> 杨还喜欢吃肯特鸡的炸鸡块。一次老面找他,一开门就闻到一股炸鸡的油燻味,说话时嘴里不断喷出的也是一股炸鸡的油燻味,地上也是好几个肯特鸡的食品袋,大敞着口,散发出的也是炸鸡的油燻味。老面有点受不了,赶紧逃之夭夭。</p><p class="ql-block"> 杨还喜欢巧克力。老面从德国回来就给他带了一大盒著名的Lind巧克力,没多少钱,9.9欧。后来看到同学传来的一张宝山杨墓地的照片,旁边就放着一大盒德芙巧克力。一次开大会:有人知道我爱吃巧克力,就送巧克力。那我现在说,我爱吃花生米,你送我两大麻袋花生米?</p><p class="ql-block"> 杨还喜欢上了名牌。一次开会,老面恰好坐在杨边上。杨伸出胳膊给老面看。哇,劳力士。多少钱?一万。哪买的,香港。你的呢?老面难为情的伸出胳膊,倒也是块瑞士表,皮埃那。多钱?200元!</p><p class="ql-block"> 老面羞怯地正想把胳膊缩回去,没想到杨河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仔细端详起那块皮埃那了,“皮-埃-那”,“嘻嘻嘻嘻,好,皮—爱—娜”。老面也尴尬地,“嘻嘻嘻嘻,皮—爱—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9)</p><p class="ql-block"> 这样他马不停蹄,扬鞭再扬鞭。虽然骑的还是那匹马,但揹的包袱却多了好几个。办公室茶几上也多了瓶汇仁牌肾宝。照说这和高血压不大合拍,等于火上加火火更火。</p><p class="ql-block"> 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是好马,专吃回头草。他坐在讲桌后,用手在桌上比划了一个高度,脸胀通红。信!都在我那儿,匿名的,让公安对一下笔迹不就知道谁写的吗?</p><p class="ql-block"> 老面一听,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幸亏边上的老MM用手挡了一下。告不倒我,就是告倒了,换个地方,肯定比现在好。</p><p class="ql-block"> 以前开完会,大家往外走的时候都有说有笑,这天不一样,一个个低着个头,象霜打的茄子全蔫了。杨呢?脖根都变紫了,变成紫色后,好象还粗了些。</p><p class="ql-block"> 老面看了不禁长叹了一声,望了望礼堂天花板上高高悬挂着的巨型白玉兰水晶伞形吊灯,想到要是掉下来,岂不粉身碎骨,赶紧缩进脖子,三步并着两步,走出了礼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0)</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很顺利,但也有痛点,似乎是永远的,却也是永远不想触碰的痛点,那就是《新杂志》。解放后单位复建,规定了出书范围:辞书和名著。原有的另一品牌产品,曾风靡全国,独领风骚的《新杂志》早就停刊。</p><p class="ql-block"> 特别十年后,二三任老总王文明和林忠国都曾想复刊,囿于当时的情势都放弃了。杨上台后决定试一试,创造一个新增长点,以响应上级的号召。</p><p class="ql-block"> 复刊了,开了一个首发座谈会。老面也去了,因为有他一篇译文,心里想着的却是蹭一顿。那天有点冷了,五星酒店竟一点暖气也不给,而气氛却更冷,饭也没有。</p><p class="ql-block"> 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老面的心头:看来长不了。赔了一百多万后悄没声息地掩旗息鼓了。本来搞成了,青史就可以留名。两驾马车变成三驾马车,也可以跑得更快更稳。可惜的是,现在70多年了,还是少了一匹马,只有两匹马拉着,沿着百多年前老前辈们铺好的路继续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北国社解放后,到杨共四任老总。前两任无论资格学养都胜过后两任,且一直在出版部门工作。第三任学历差些,但一直在北国工作,有一定的实操经验。</p><p class="ql-block"> 到杨资历学养实操都有欠缺,当过六七年的总编室主任,主要也是行政方面的。因此刚來时显得力不从心,捉襟见肘,而又急于求成,以回馈各方,莽撞中掉进《新杂志》这个大坑也是情理之中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1)</p><p class="ql-block"> 2002年老面退休了,有时去单位报药费碰到杨:要退休了,打了报告,没批。后来又碰到,还是:要退休了,打了报告,没批。</p><p class="ql-block"> 终于退了,也没闲下来,又带了一帮老头去了次意大利。回来到单位走不了路了,一查,肝癌!他除了单位老总外,还有10个社会职务,全是与书业有关的。</p><p class="ql-block"> 有意思的是他不是第一副,就是常副,甚至兼秘书长,但没有一个是正职。他当的一个什么学会的第一副会长,会长在他死后追思时说:没房子,给一间;没桌子,给两张;没椅子,给四把;没电脑,给两台;没人,给两个;没饭,给两盒。</p><p class="ql-block"> 一个港人在回忆到内地办事时遇到的住店难吃饭难打车难,种种难,一找他全化解。几十年下来,绕了一圈,万变不离其宗:干的和他老底子干的没什么变化:老底子司务长,管的是粮票油票,还有钞票;“新”司务长,管的是官票,房票,还有钞票。都是票,但含金量却无比放大了。 </p><p class="ql-block"> 他对当个什么会副会长秘书长,还是情有独钟的。记得他刚回单位,说下午一起去参加东外北方市毕业生联合会成立大会。人还真不少,大礼堂上下两层差不多都坐满了。</p><p class="ql-block"> 一会儿大喇叭广播说,大会主席团己经协商产生,请叫到名字的同学到主席台就座。一个个念,一个个上台。都到了吗?都到了。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名单念完了?念完了。</p><p class="ql-block"> 唿一下,杨站起来了:没啥意思,走,回去。大老远来了,听一会儿呗!杨带着人一溜烟走了。就老面一个傻傻的,还留在那,伸着脖子耐心地等着散会发盒饭呢!</p><p class="ql-block"> 一次,德国学术交流中心请老面去参加中心和欧美同学会德奥分联合举办的一次活动。到晚了,只见台上坐着一人正在讲话,一看这不是杨河南吗?低声问邻座的:同学会德奥分部新任副主任。</p><p class="ql-block"> 此前北大有两个教授,曾有意介绍老面加入同学会,给寄来了申请表。入会条件是2年以上海外学历,2名老会员介绍,单位人事部门审核盖章,每年30元会费。</p><p class="ql-block"> 老面倒也参加了几个什么会的,甚至还有外国的什么学会,但没有欧美同学会入会条件那么苛刻的,外加每年还要掏30元会费,单位肯定不让报销,就没填表。杨好象并无海外学历,但还是当了同学会德奥分部的副主任。用上海话讲,路道子老粗老粗的。</p><p class="ql-block"> 除了这些会什么的,还有些名头,本来身在江湖上,有些名头当不了真,但老九们偏爱较真,“外交战线的光荣战士”是可以随便说的吗?有外交部党组的批文吗?后来就改成“中外文化交流的使者”。</p><p class="ql-block"> 请来时任外交部助理部长作报告,把助理二字省略了,一个老编当着这位助理和众人诘问:沈先生明明是部长助理,怎么成部长了?一点面子也不给。这位助理也不争气,把控不住自己的下身,后来成了美女杀手,杀了一个不准杀的美女,被直降为处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2)</p><p class="ql-block"> 一天早上,老面刚走到小区大门口,碰到老马:杨河南今天回来,从上海坐救护车回来。他查出肝癌后,先是手术切除,术后情况据说不错,也不知怎么的,有人告诉他,想要根除可以去上海做个什么刀,那意思手术还是不彻底?还是已经扩散了?于是又奔上海,结果是立报病危。</p><p class="ql-block"> 这时放在他面前有两种选择:在上海了断。上海是他的出生地,到他大学毕业分配去北国社,一直生活在上海,现在要在上海归西也算是落叶归根,荣宗耀祖。从父亲开饭馆,到他成为中国出版巨头,也是种脱胎换骨的质的飞跃,也算是家门有幸,祖宗有脸。</p><p class="ql-block"> 但终究现在的根基不在上海,追悼活动的级别和规模就会受限。上级单位的领导也不可能倾巢出动,至多派几个人作代表参加。即使是北国社本身那些大大小小的头也不可能全部到场。</p><p class="ql-block"> 北国社在杨的领导下,形成的大造声势,突出个人的作风也无法充分彰显。在和家属商量后,北国领导果断拍板,立即运往北方市,把声势造足造响造大。</p><p class="ql-block"> 除了发出讣告,通电业界外,还成立了治丧委员会,在宝山这个全国顶级公墓开了一个宏大的追悼会。这样既告慰了亡者,北国社又大火了一把。而这也恰恰是杨总的一贯风格。</p><p class="ql-block"> 遗憾的是不知为什么不租用包机把杨前总运回北方市。但警车开道保驾,救护车在长达1300公里的北沪高速上,呼啸而去,也足以驚鬼神泣幽灵的了。想当年不也只是“十里长街”吗?</p><p class="ql-block"> 救护车一路山呼海啸般驶进了协北医院,路两旁的行人车辆何不驻足观望。这种效果岂是包机可比。</p><p class="ql-block"> 一老者站在路旁,猛觉得地动山摇,只听警车轰鸣,救护车呜咽,问少年:谁啊?如此威风。少年摇摇头:不知道,不会是又一个煤老板吧?老者一脸蒙逼:谁?煤老板?黑老板吧?回家看电视去!</p><p class="ql-block"> 坊间流传一句话:有的人活着进不了南海,死了也要进宝山。北国社解放后到他共4任老总,第三任还健在,一二任没进宝山,他进了。在北国社百多年历史上实现了宝山零的突破。</p><p class="ql-block"> 另一破纪录的则是,杨河南在病亡前咧着嘴说,还有40多万住房公积金一分没动,应了著名小品中的那句话:人死了,钱没花完。</p><p class="ql-block"> 杨河南65岁就死了,有些人认为,虽然死得早了点,对他个人来说还是蛮值的。想拿的都拿了,想吃的都吃了,想玩的都玩了,想睡的都睡了,想去的(地儿)都去了。唯一没去的(地儿),这次也去了。此生足亦,死后无憾,更要紧的是一了百了,死无对账。真正实现了,死了我一个,幸福一大窝:小到劳力士手表,大到200平豪宅,还有拿了十来年的每年50万年薪。有人算了下,光现金就不止500万,还有,还有那飞马牌香煙,……值,值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3)</p><p class="ql-block"> 但也有人感到难受,那就是老面:挂毯没了。原来杨河南答应在老面搬家后送他一挂毯的,老面在家里墙上也留了地儿,就这么一直虚位以待。</p><p class="ql-block"> 现在呢?老面望了望墙上那块空白,问自己:怎么办?这时仿佛从外太空传来了轻到不能再轻的耳语声:留着呗,好呆也是个念想,那么多年的老同学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老面从北大桥公园回家后,写了一首诗:</p><p class="ql-block">《自诫》</p><p class="ql-block">机关算尽,太累,</p><p class="ql-block">卿卿性命,要紧;</p><p class="ql-block">好吃懒做,少吃,</p><p class="ql-block">贪生怕死,苟活。</p><p class="ql-block">Fuck!整一个狗爬体。退休20年天天练,还是一点長进也没有!</p><p class="ql-block">(全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