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三元桥,我心中的桥》</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font-size: 20px;">——父亲节,献给父亲迟到的礼物</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元桥,在孝昌县东北方向的刘家河境内,距离县城十余公里。刘家河的水系也是观音湖的主要支流之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刘家河上游,经过三元桥有一个小山村,山村很小,小到人们叫它刘河“细冲”。我在那里出生和长大。当我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深受其痒——母亲能够活动的地方太有限了,山上、田里,再远就是我的外婆家,离我家也不足二公里。我在襁褓的时候,即使逃命也没有离开过细冲,待在屋后面的山顶上,听说是在祖母的怀里,耳朵里全是男男女女的嘤嘤的哭泣声——一场大水冲垮了上游的金马冲水库,大水一路而下,田冲毁了、房屋冲毁了、猪呀鸡呀牛呀冲走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至今还难以想象,那时祖母裹着小脚、是如何抱着我同一湾老老小小一道跑上山顶、而留下年轻些的父亲母亲在大水里抢救家产的。人的求生愿望和能力都是逼出来的,后来我信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据说我家往上走三代,父亲算是走得最远的一个,十几岁到一千多公里外的辽阔的北方服兵役,在队伍上入了党、在队伍上增长了眼界儿,甚至队伍决定要留下他时,爷爷把他拽回来了。不是爷爷拽他回来,也许我不会出生在细冲,也许在娘肚子里我就开始了听音乐、看电影、逛大街、购物,不会像现在这样总觉得自己很肤浅。当然这是也许。父亲第一次被逼回了细冲。</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细冲如藏在群山峡谷之中的一块细长的璞玉,尽管细小,倒也山青水秀,风景秀丽,人文淳厚;最南端有保存完好的一姓人一至五世祖的陵地,有时清明,会有天南地北的人零零星星来寻祭,近来规模渐盛。村子少说也应该延绵了数百年。</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元桥建于上世纪80年代末。以前那里只是一个用石头和黄土筑成的堰埂子(堤坝)、堰名叫“刘谷堰”。是细冲人到大湾购买农资、生活日用品、上学、看病;走到大湾搭车进出大山的唯一通道。</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细冲堰多,且都是人造堰,耗费人力物力之多,不亲见是无法说得清楚的。细冲山谷幽深、河道幽长,人们建房多在河道两岸。乡亲们上山下地、去菜园子、从河这边到河那边串门,都是通过走堰坝过河。于是,幽长的河道上有了人造堰,有的大有的小,既方便通行,也用于人畜用水、灌溉农田。一代一代人传承下来,一条仅一千多米长的河道上最多的时候有五口堰之多,还不算刘谷堰。遇到连续下大雨的年成,山洪暴发,一条河的堤坝大多被水冲毁了;雨季过后,一湾人都去做(整修)堰,还河水清澈、河道整洁。堤毁期间,人们的生活、出入就成了问题;小孩子们上下学,需要沿河道走、经过刘谷堰,每逄下雨天,一湾家长总是揪着心。</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能在河上架一座桥就好了,人们都这么想……</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一年六月,一连几天暴雨连连。一天,我们去学校,走到刘谷堰,堰坝被大水冲垮了,沿河岸向上走了三百多米,那里的堰坝也被冲走了。我们只好返回来打算涉水过河。</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河水汹涌澎湃,河中间的水打着旋窝像一个个张大着的嘴,被流水冲过去的树技树叶,飞快地旋转下沉,到很远的下游才浮出水面来。看着浑浊奔腾的河水,我们个个心里发怵。</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高年级的同学商量,先过去一个水性好的人,将绳子固定在岸边的大树上,这边也将绳子锁定,人拉着绳子过河……见他们成功了,我们低年级的学生才敢脱下衣服,和书包一起顶在头顶,用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抓紧绳子,摸摸索索缓慢过河。忽然,一个大浪打来,一个孩子一个趔趄,幸好扶东西的手抽得快,双手握住了绳索,才避免了危险的发生,可是,书包和衣服都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父亲后来听到这件事时,惊得好一会没有说话,开口便说:“那里得有一座桥。”但,很多年过去了,那里一直末能架起一座桥……</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上世纪80年代中期,第二次返乡回家的父亲想起了在刘谷堰架桥。</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找了很多人商量,最后找到了几个有信心和他一同牵头架桥的人。架一座桥不容易,自古以来,只有仕绅、官宦、朝庭架桥,没有平民架桥的,山里人穷那就更不用说了。父亲不以为然——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穷则思变、危则图安;父亲分析:穷人有穷人的作为——穷人有力气,石头就近从山上采;土方从闲荒的地头上挖;木料大家自己上山疏林伐树。至于购买钢材、水泥,和请木工、石匠的工钱,算来算去,费用也不小,对于当时的一户几户山里人家来说,承担不起。父亲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去凑。</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几个人到乡政府。乡领导听完汇报,很支持乡亲们这种自发建设家乡的行为,同意批一部分树,一部分用作建桥材料、一部分销售后作为政府的帮扶资金,剩下的资金需要他们自筹。</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有了“引窠蛋”,大家也算看到了希望。争取再努把力,把湾里人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哪怕是屋檐的露水,聚在一起,也能打湿窝。</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趁热打铁”,几个人又一起商量:筹资是按户头、按锅垛、还是按人头?户头,就是一户一份;锅垛就是一户人家分几个锅灶吃饭,就算几份;人头,就是有一个算一个,全湾人一人出一份。前一种方式,户头有人多、人少之分,甚至有单身户;第二种方式,分家单过的原本是一家人。人人都打桥上过,两种方式都似略有不公。只好选择第三种方式了,孤寡病残适当照顾。</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牵头的人开始收钱,请师傅、买材料、动员各家各户投义务工……</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造挢的材料终于备齐了,石匠、木匠也上工了。石匠起基座、做引桥护墙、桥身撑拱;木匠搭脚手架、嵌浇筑模板。村子里家家户户壮劳力都来了,一部分人给石匠、木匠师傅打下手,大部分人砸石头,填土方。</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人心齐,泰山移”桥造好了。虽然只是单孔石拱桥,没有复杂的结构、没有宏伟的气势,甚至连一个标准的安全护栏也没有。但过河看天气的日子过去了;细冲河上有了第一座桥。乡亲们打心眼里高兴。桥上只有用水泥抹出来的简易护拦,有人在护拦上刻下了“三元桥”三个字。似在铭记,也似在刻进心里。</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为什么叫“三元桥”呢?一说,筹资时,湾里按人头一人三元人民币;一说,政府支持、乡亲们出资、牵头人努力三元素。究竟是哪种说法,人们心里都有一杆秤。</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桥通人心通,三元桥如担在人们肩上的一条扁担——一头担着过去,一头担着未来、一头担着传统,一头担着现代。后来,湾里又有人牵头,如法炮制,在“桥堰”修建了一座桥堰桥,使湾这边到湾那边可以不再走堰埂了。河道畅通,水患的机会也会减少了。父亲为了多修路,用自家的承包地与别人置换,将能走汽车的路修进了金马冲,沿路的山场、田地,谁要去做点什么事情,一下子都方便了。再后来,三元桥成了通村公路的一部分。如果将金马冲路继续与一衣带水的邻村公路接通起来,直通武汉的姚家山、木兰山,那就真正四通八达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说起细冲,也许有人知道,但说到三元桥,可能就很少有人知道了。因为修桥的那一代人老的老了,“走”的“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走在三元桥上,河水潺潺、绿树茵茵,燕子低飞、鱼游浅底,我仿佛站在了父亲温暖的肩膀上……</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三元桥是父亲和乡亲们立在我心中的一座丰碑!</span></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字数:2656)</i></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0二三年父亲节前昔写于孝感</span></p> 谢谢欣赏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i>刘仁杰原创作品,图片源于网络</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