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5月8日晚,忽然接到一位平日不大联系的战友的电话,他问我最近和赵长青联系没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他说你确认一下,赵长青可能走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给长青的爱人打去电话,结果的确让我彻底崩溃,她说赵长青睡着了,醒不过来了……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在手机上看到一条抖音,原话是这样说的:“村上的一位老太太说,把娃装到冰柜里弄啥哩嘛?说不准娃睡一觉就醒来了。”老太太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可是,我的战友赵长青的确是走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当我赶到他的老家金粟山下的南党堡时,天空中弥漫着沉重的氤氲,地面湿漉漉的,进入他家大厅,一眼看到鲜花丛中静静躺着的战友时,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扑上前去,呼喊战友的名字,他却静静地躺在那里,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紧闭着,满脸的疲惫,像是太累了,深深地睡着了。我无法相信,这个曾经的消防战士,这个昨天还在赛场上翩翩起舞的西北舞王,这个经常和我饮茶论道的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就悄悄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去年和他在蒲城一家茶秀,他跟我说给他老父亲过三周年祭奠的事,我坚持应该小过,寄托生者的怀念和哀思就行了,原因是他家里还有八旬老母和没有成家的儿子。他却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要让老父亲走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给老父亲搞个活动。最终,他将他父亲的三周年祭奠搞得很扎势、很耀眼。</p><p class="ql-block"> 一个多月前,我的父亲因为糖尿病折磨多年,离开了我们,当时他在宝鸡搞比赛,过事那天晚上凌晨,当我们将父亲祭奠入殓活动快搞结束的时候,赵长青和他的爱人来了,他说下午活动结束后又开了个会,会议一完就立即开上车,奔赴八百多里路,赶过来给老人烧一炷香,磕个头送老人一程。那天晚上,他连夜赶回来宝鸡,我估计他回到家大概还能看到山城的晨曦。</p> <p class="ql-block"> 赵长青比我小一岁,但参军比我早一年,算起来他算是我的班长,属于老战士新同志的那种。当年他在一中队开黄河炮车,驾驶技术的呱呱叫的。我在机关政治部搞宣传,由于工作的关系,支队每年都要搞文艺演出,赵长青是我们支队的不二人选,他有一个天生跳舞的身段,又有一副嘹亮的嗓子,每次省城公安系统文艺汇演,他总能给我们宝鸡带回好几个奖项。</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年冬天,参加完省公安厅的文艺大赛,我们带着荣誉、带着喜悦踏上了返回宝鸡的征程,刚出城不久到达咸阳桥上,天空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车上有人就建议停下来到咸阳休息,等雪停了再走。我看了看驾驶座上的赵长青,他没有发言,但从他自信的眼神中,我看出信心。车子一路向西,天越来越黑,雪越下越大,过了武功,过了岐山,车子驶入凤翔的地界,感觉路上的积雪竟然薄了,看来西府的降雪并没有关中大。赵长青换了个高速挡,大家归心似箭,恨不得到点回到家。刚走一段,前边一个急转弯,随着一声刹车,车子一个侧滑,就像漂移动作完成了一半,滑进了路边的水沟里,还好,没有多大损失,右边的刮泥板蹭到了路边的柳树上有点变形,并不影响赶路。赵长青动员大家下去推车,大家纷纷脱下大衣,随着政治部副主任那优雅的号子“同志们呐鼓起劲呐——哎吆——,再来一下麽——哎吆——”三中队那辆吉普车已经脱离了水沟。</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赶到宝鸡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山城宝鸡已经是一片寂静,沉睡在茫茫的的雪夜之中了。</p><p class="ql-block"> 赵长青是一个十分执拗的人。他看不惯有些干部在连队建设中弄虚作假,向支队党委反映了此事,但没有得到支队党委的重视,反而因为此事受到支队领导的排挤,他愤然辞职离开了部队,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p><p class="ql-block"> 离开了部队,他找到我说要去北京舞蹈学院进修拉丁舞,我问他有没有学费,他说可以在京城边卖烧饼边学习,后来他还真的去了,四年之后,他真的回到了山城。但此时,他已经不是当年的赵长青了,起初在河堤上办培训班,后来又办拉丁学校,经过十数年的努力,宝鸡地区呼啦啦办起了数十家舞蹈学校,他参加各类舞蹈大赛,获奖无数。他疯狂地投入到舞蹈这项事业之中,办公室的书柜里,成百个奖杯和奖牌,学校取得的奖牌足足能拉一农用车。</p> <p class="ql-block"> 后来他来到了古城西安,着眼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文化艺术交流,“海峡两岸一家亲”舞蹈大赛上,他和马英九促膝交谈;“丝路杯”舞蹈大赛西安赛上,他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舞蹈委员会太平洋发展教育中心主任共谋发展,塔吉克、乌鲁木齐、西宁、石嘴山、广元、喀什、酒泉、包头、兰州全国几十家协会在他的倡导下,加入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舞蹈艺术交流的阵营之中。就在他去世的前一个月,他驱车南下川贵,北上内蒙,西出伊犁,行程十四万公里,昼夜兼程,准备八月份的丝路起点“古城西安”舞蹈大赛。他的妻子泪眼朦胧,告诉我:“你战友真的是被劳死的。”</p> <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人是否真的会有轮回,但我倒希望在这一世为了舞蹈而生的战友,下一世仍然在舞者的行列之中。赵长青走了,他优美的舞姿,时时出现在我的眼前,他灿烂的笑容,洪亮的歌喉,赤诚的为人态度,是我终生的记忆。常日里,眼前总会闪现出双杠上矫健如飞他;训练塔旁,一声大喊,攀登挂钩梯的他;训练场上,从四楼滑绳自救,空中燕子一般轻轻落下的他……</p><p class="ql-block"> 金粟含悲,石川哀泣,青山依旧,故影仍熟。</p><p class="ql-block"> 今日友走,吾泪纵流,嚎啕悲切,长歌当哭。</p><p class="ql-block"> 在赵长青的追悼会上,我说道:富平是一块英雄的土地,这片土地上,历史上出现过王翦、胡景翼、习仲勋这些英雄的人物,也诞生了生命虽然平凡,但人生依然闪光的一大批普通人物,当然,赵长青就是其中的一个。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段永不重复的表演,无疑,赵长青的生命就像一颗流星,将璀璨和光芒展现到了极致。坐在他的灵前,像平日那样,我为他点上一根香烟,再斟上一杯清茶,默默地坐了许久。</p><p class="ql-block"> 呜呼!送别战友……</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郭钊,男,1969 年出生,陕西蒲城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渭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蒲城县作家协会主席,蒲城县科技拔尖人才,蒲城县第十四届政协委员、十五届政协文史专员。作品有长篇小说《光景》、《呼啸的枪声》、《金刚》,中篇 小说《迎春花》、《雪莲花》、《百合花》及诸多短篇小说、散文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