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麦

平凡人生

　　晒麦粒又叫晒麦，是麦子入仓前的最后一道工序，也是三夏“龙口夺食”的关键。

七八十年代那会，从收麦到晒麦，几乎全部靠人拉肩扛完成，因此人们对于晒麦力气活也就习以为常了。那时我年龄还小，晒麦通常帮不上什么忙，就是在农活异常繁忙时，在父母的多次催促下，偶尔看管一下晾晒到场里的麦子，或用麦耙懒洋洋的耙耙麦子。剩余的时间，我一心顾着玩耍。

这天，骄阳似火，母亲头上顶着手帕，父亲头戴一顶破旧的草帽，赤着膀子，二人灰头土脸，时而一个耐心的一尺尺的往后倒退着反复耙着麦子，一个斜着身子用扫帚在晒着的麦子周围仔细的扫动着麦粒。人常说，麦场里的活没多少，只要眼中有活，就有干不完的活。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尽管大中午太阳毒辣，但他们时而放下扫帚拿麦耙，时而放下麦耙端筛子，时而放下筛子拿簸箕，都忙得像陀螺一样。而我悄悄躲在树荫下，品尝着黄澄澄的杏子，一点也不在乎。

　　这时，只见家家的麦场里，大人谈笑声、小孩嬉闹声、鸟雀鸣叫声，木耙耙麦声，汇聚在一起，让火热的麦场变得更加热闹。远远望去，家家麦场一片金黄。走近一看，明溜溜、胖乎乎的麦粒如同石榴籽一样在骄阳下泛着光亮，让人爱不释手。苦做美吃，望着堆积如山丘的麦堆，人人脸上流露出喜悦的表情。稻花香里说丰年，人们似乎想到了即将到嘴的雪白馒头，筋长的油泼面、酸辣得劲的四愣子……。

此时太阳偏西，风正起，有经验的人们趁风扬场。一时间，近处、远处木锨铲麦的声音响成一片。随着木锨的阵阵上扬，一道美丽弧线中卷起一溜麦薏，在风力的作用下向一方飘扬，随后金色的麦粒飞溅下来，落到一旁手执扫帚的女人头上、麦堆上，形成一道金黄色的小丘陵。

虽说后来有了机械化，夏收基本上不像以前那样费劲了。可晒麦子依然和过去一样没什么变化。这时候，父母也慢慢上了年纪，晒麦时重体力活一下子轮到我身上了。那时年轻，总感觉有使不完了蛮力。比如在父亲的指导下，往麦场里拉麦粒，晒干后颗粒归仓都不在话下。可对于扬场，筛麦薏或簸麦糠等细活，我是“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一点也干不了。

　　一天天气晴好，母亲便催促我晒麦。我先用木锨将麦子向麦场四周撒开，然后再用麦耙将其耙开，直到将麦子在麦场中耙成圆圆的一大片方可。母亲这时便对我讲，晒麦前一般要听天气预报，另外还要看天色。若天气属实很好，则为了让麦子尽快晒干，须将麦子一遍又一遍的耙的很薄很薄。一般情况下，一天麦粒须耙上四五回才行。当时由于天气火热，我也没有听母亲的话。整整大半天时间只耙了两回。第二天，母亲看出我怕热不耐烦的表情，便自己默默的来到麦场里，向前微躬着腰，双手紧攥着麦耙，费力的一前一后的反复的耙着麦子，大半天时间横竖怕了五六回。我于是悄悄问母亲其中的道理，母亲说，这样反复的多耙几次，一方面便于麦子晒干，另外也起到脱去麦粒身上麦薏的效果。

如今，由于家家几乎有了机车，为了方便期间，人们晾晒麦子一般就近晾晒。只见有的将麦子晒到柏油路边上，有的将麦子晒到村子水泥路上，因为这样上晒下烫便于麦子及时晒干。另外，晒到路上，人踩车碾，更便于麦粒去薏，入仓时好收拾。当然，对于在路上晒麦子，得有足够人力，一旦遇到天气突变便于及时起成堆。否则，大雨会将麦粒全部冲走。

对于连续晴好天气，晒麦不紧不慢。一天不行晒两天，两天不行晒三天，直到麦粒咬在嘴里嘣牙为止。可遇到天不作美，时晴时下来说，晒麦也是一场人和天气斗智斗勇的过程。

　　那时，人们不但时常关注天气预报，更重在是看天行事。如果天气预报当天下午有雷阵雨，父母和村子大多数人一样，便将场里麦堆稍稍耙开晾晒，然后随时观察着天气。那时，有流传下来的农谚，即“云向西、水滴滴，云向北、白胡子老汉晒干麦，云向南、水上船，云向东、一场风。”农人们根据天上云朵走向，决定着当天可不可以晒麦，或炎热的下午该不该早早起麦。当然，有时也有失灵的时候，让胆小勤劳的人多出了很多无用的力气。

有一年晒麦，前半天太阳毒辣，可到了下午，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全家人不顾一切冲到麦场里，扫的扫、推的推，一会儿功夫，汗水踏湿了每个人的衣背，个个人脸变成了五花脸。但经过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努力，终于赶雨前将麦子起成一堆，且用油布遮盖好，周围围挡了一圈麦薏，这样就不怕雨淋了。当然，虽说村组的人们之间平时很生分，但到关键时候，大家团结一心，相互帮忙 ，这样才免于麦粒被雨淋湿。

随着时代的发展，大量机械化的普及，三夏“龙口夺食”的效率一下子变得异常高效，收麦也慢慢不那么紧张忙碌了。可不管咋样，从收麦到晒麦，还是需要晴好天气，这样才能让农民辛苦一年的麦子干干净净的“颗粒归仓”。